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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诩帝面露病难之色,显得很疲乏。他用一手靠拉着身边的何后,一手稳稳将身体置于龙座之上。“诸侯们都在,公主可多了些女儿家的心性了。”
“诩帝对怜儿公主言重了一些了,有城主在,诩帝尽可心安。况且城主在本后身边多年,不曾违于世俗礼教。这次也是城主心怜公主会受自己牵累,与诩帝生了父女隔阂,才会出此下策。”何后颜笑连连,言语之中多了一些艳羡。“城主会这么做,诩帝也能够感同身受的。是吗?”
果然,诩帝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笑颜。他的眉头全是暗色,却掩藏不住嘴角的欢喜。“皇后都点头了,城主又以一城作为媒聘,只要公主为妻。那么,朕又有何话可说了呢?”
占乾以一城为聘礼?只为换得怜儿一人?
戎王殿下、长皇子以及他们的人臣都不住地抬头,在席间的一刹那,众人齐头惊诧。
“父皇。”久不露面的长皇子,从象征着华贵身份的席座上,慵婪地飘曳着华服。“母后会这样说,也是想让父皇心宽一些。倘若最后只会让怜儿姐姐不愿,想来城主也是不会的。”
“皇儿说得是,陛下还是缓缓再说吧。亲事定了,城主也表明了诚意,来日方长么。”
“公主!皇子和皇后都为公主求情了。公主可还有说?”诩帝也只能对着何后和长皇子做了表态,准备就此定下婚事。
“父皇,怜儿有话说,还请父皇恩准!”身后是占乾逐步的接近,怜儿话语间的决绝,止停了他靠近的步子。
“公主不谢恩?”诩帝脸上的暗色越来越沉,可耳边感受到只有怜儿公主的担心。“难道,公主真有他说?”
“早年,诩帝盛世下的景象,令外邦朝拜不断。近年来,两位皇子尽孝在诩帝身边,国库富足。因此,诸侯又屡屡进京庆贺诩帝在京师治理下的天下,年年鱼米富足。诸侯多次入京,总是推波助澜说让城主要了怜儿公主为妻。这之后酒席中的联姻之举,也就随了城主戍守边城的意思,可姻亲却一直暂缓而不办。”戎王殿下察觉形势不利于怜儿公主,才在席间立于一侧,对着诩帝歌功颂德一番。“时隔多年,城主对公主殿下一直念念不忘。提及时,多是关心。城主进京又在母后处多留,怜儿姐姐得知之时,已是将夜。姻亲之事在诩帝欢颜急召中,姐姐不知也属实情,这才有了怠慢之嫌,还请城主见谅。”
“戎王殿下一说,朕还差点忘了。”诩帝一听才畅言欢笑,又低垂了头,瞅了一眼怜儿难得的窘迫,言语中没了音容笑貌,添了几许惆怅,“城主有心,以一生一城池为证。可怜儿今日说要负了占家,可把诸侯举荐的人才当做随意文书中的男子了。这可不行!”
“父皇,儿臣……”怪不得,诸侯举荐时,附和了怜儿文职中的风雅。“怜儿自小与士族子弟相伴而学,那些风雅之事,不足为外人道。可这占乾……”
原来,只是一些简单的雅俗。都被何后一族用来怜儿职权内的琐碎做事,暗中布局,毫不遗漏。
诩帝看透了怜儿,就是兵权下的骨架。事闹至今,诩帝揪着城主不放,只因事涉交付怜儿的兵符,已被诸侯觊觎。“怜儿想说,已经推脱不掉了?”
“父皇!”怜儿吓得直立而跪,端端正正地作揖着。
“怜儿这般,想来占乾却有怜儿难以言说之意了。”诩帝见怜儿万不敢拒,姻亲又被何后一族操控在手。
“诩帝!城主是诸侯之子,怜儿不敢言。”
“怜儿之事,却被占乾笑意而收,有何不可了?也罢,怜儿不愿如此,就暂时放一放,只不过怜儿还是要嫁人的。朕与怜儿商讨诸侯所提姻亲之事,谁知朕的女儿还不愿了。多日以来求见朕都未果,那么今日,怜儿又是为了何事而来的?”
商量时间不宜,可京师内西夷一族潜入至今,情况不可再缓。“西夷一直是父皇的心病,豪强地主崛起,官逼民强,流民纷纷流离失所……”
“胡闹,怜儿是听何人说起?”诩帝在酒席间,将占乾落款的笔墨搁下,气怒着。也不管酒席间何后的敬酒,诩帝草草地回绝了。
怜儿手中交叠紧握,脸色有些斑白,紧了紧语气还是开了口。一脸希冀的清水眸子,在碰到诩帝交涉的眸光之时,又垂了下去。“西夷遭受地方霸凌之景,西夷勇士都被编入何后的禁卫军中,未发一言。”
“怜儿想亲自去何后的禁卫军中,查一些奸诈之人?”诩帝的脸上逐渐出现了冰霜,本是安坐的端坐之人又似火烧般地起了身,鼻孔冒了烟气,来回走了来又走了去。“就不能好好说了,怜儿这样让何后如何处理?”
“公主此话,可有凭证?”何后放下了敬酒的杯子,平常地询问着事由。
“女儿担心腹地之事,可腹地屡屡受贼寇侵袭,风波一直不平。近年来,腹地却一派祥和,事情多半有蹊跷。”怜儿大着胆子脱口而出,指尖有了细汗而出,呼吸间显了急促。“怜儿觉得,西夷早已易主,请父皇母后查证。”
“大胆!”诩帝细量着,听得言语时,气氛地伸手指了指又果断地放下了,最后成了来回踱步,胸膛间的起伏不定更是气急地瞠大了瞳孔。“草芥勇士之地不足为谈,怜儿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还需再证!怜儿长大了,翅膀硬了?”
“怜儿公主……”占乾心有力,只能一同赔罪作揖。“何后,既然公主说了西夷之事,让公主查了又何妨?”
“公主殿下不可无理。”何后一直精明谋划,对城主的体恤之情聊表挂心。“城主,先回座,本宫自有评断。”
“公主殿下……”占乾想要靠近,在何后的话中,终于转了身。
“父皇、母后容禀。”似又琢磨了瞬间,刘怜儿凝息作以告禀之礼,“恳请父皇准许怜儿,先从各地朝臣处着手,查西夷早年的奏章和要件。”
“儿呀!如此大动干戈,即使何后同意了。怜儿要查证,可是在何将军眼皮子底下着手他的左膀右臂。这事,何将军岂容怜儿轻易左右。”诩帝悲愤着,顷刻间的悲壮气势吓得刘怜儿再一次屈膝惊跪在地,诩帝又不得不柔声道,“你尚且年幼,不懂人心险恶,万事并非都可周全。何将军早已对腹地之事做了前后之说,不然哪来的西夷军编入宫廷一说。此时,怜儿却为腹地之事选择与何后翻脸?”
“父皇不是一向都相信儿臣的么?”跪伏而下惊乱的万千发丝,只一缕镶嵌在了唇舌之间,失了戾气更显清秀柔婉,“怜儿自愿违了这繁琐礼教,查处何后外戚下的西夷军阀。父皇,怜儿自请皇命,安了万千动荡民心!”
“父皇是相信怜儿的举事之能。怜儿却不知西夷何地,所出之士腌臜刁钻,巨滑下流,实非女子所能应对。怜儿若已得知部分西夷军被编入何将军之下,那么此时西夷早已虎视眈眈,不是怜儿所想。怜儿出手之际恐扰了何将军治军执军之要。一旦处理不当,那么西夷军阀只寄予半字片言语句,亦可留皇朝遗臭万年,甚至国破家亡,血流成河啊。”
“父皇,可儿臣所见并非父皇亲言。”怜儿低垂告禀之手,又正要进言,却见诩帝一挥衣袖打断了她的用情之略。
“西夷军若是藏之甚深,他们的意图绝非编入皇家军那么简单,日后必为我朝之大患。”
“父皇甚虑,儿臣不敢违鉴!西夷勇士已越多潜入京师,若是不行安邦之举,这潜入京师之罪,左右亦是恐了荒蛮之地。且儿细查多日,只觉唯有招降一策可堪安定。父皇若是顺水钦定了统帅之职,以先例仿照民间富贾,施加粮种钱物,长此以往再安其家室定了其心。此举若成,不失为明智之笔。”
“荒唐!这西夷朕也略有知悉其中要害,怜儿一言可知会惹来灭国之祸!”诩帝言语一出,本是收回的指骂之手,直接随着台阶而下,渐渐直指怜儿脑部。他憋闷着的气,红了整个脸部。许久,诩帝转身背对着怜儿,傲立挺直了背躯,屏气质问着。
“怜儿年幼还没觉察出异样,朕却明白得很。”诩帝带了切齿恨意的声音,震慑性地带回了兀自深思的怜儿,“你又一向痛恨内侍监的人,内侍监举荐的人多半不入法眼。你且再看内侍监册子上报西夷军中勇士,个个谋略进退有度,不失尊者之气;腹地勇士鹰眸远见,执酒所在一处他人难进一分!”
“诩帝明鉴,公主只是一时冲动!还望诩帝恕罪!”戎王殿下急急出了席间,与公主身侧而跪。
“咳咳……诩帝息怒。”长皇子随之而出,几步来到两人面前,说道。“怜儿姐姐,也只是担忧诩帝多年困于用兵西夷。”
说着,两位皇子齐齐跪拜于诩帝面前,纷纷说着情。
“儿臣,儿臣有言。”怜儿不死心,不仅姻亲涉及了一城之主,而且多半成了政治阴谋。
“说。”背着怜儿身体,入了眼睑的是那些遗留下来对西夷潜兵之恨,诩帝逐渐被何后在身前抚顺了火气。
“父皇纯粹气言,难容西夷。如今且不说西夷被编入何后军中受各方质疑,单单此刻儿臣斗胆冲撞,若是顺势而下,今后所关系的皇朝命运将会怎样?诸侯强!贼寇起!皇室雍!”虽是屈膝告禀,刘怜儿冒了三分违禁,直了背梁,抬首平视着,不卑不亢。
“西夷勇士,就算被内侍监写入在册,也情有可原了?是形势逼人强?”诩帝又一气急,命令何后回座休憩。
“儿臣不敢!”立意之声坚决,怜儿似毫无察觉。
带着深思熟虑后的思量,诩帝直接宣布了驳回之令:“今日设宴本是姻亲皆大欢喜之举,可怜儿一说已关皇朝命途。于今日城主之面,怜儿都该绝口不言。”
“诩帝何后都召令西夷入编之事成真,原该是有招降之策的。”怜儿从未如此坚决,又怕快了婚事,气道。“此生若负父皇的西夷,怜儿宁可青灯相伴,如此终老!”
“你!什么有负西夷!”诩帝气急,憋着整张抖怒的嘴半晌不出一字,鼻梁上水珠直冒,食指抖动间,双眸通红隐泪,语重心长而又愤懑言说,“你是为一块动荡本朝命脉的腹地,端着公主之躯……你居然忤逆父皇?”
“父皇!”刘怜儿不知哪里来的口气,呼高了声音,“请父皇恩准怜儿查证安抚西夷一族!”
“拖回去,朕令禁足!”才屏息下来的怒气,只一言又高了几分,直接甩了西夷年年上供代表庆贺的册子,正巧甩落内侍监脸处。还不觉解火,诩帝气得最后凭空虚踢了一脚,半边身子已是虚脱。
“父皇!”就算再过难堪,她都知道身为一国公主,就连奴才们都端着脸面。“父皇息怒,儿臣自请禁足。还望父皇保重龙体为重,怜儿不孝,就此告退。”
何后做了暗手,留有一两个内侍监的人,带走了怜儿。
“姐姐。”
“怜儿姐姐。”
“公主……”占乾闻着空气中,还留有怜儿身上的桃花香味。
“城主,保重!”与占乾的擦身而过,怜儿只有一句“保重”。
“诩帝,还请诩帝饶恕公主。”占乾急忙离开席位,对着诩帝作揖而跪。
席间,诸侯纷纷请辞……
怜儿回头,城主又开始游说了。
城主之意,诸侯都明白。怜儿再回首,只是多了一地求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