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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允诺离开占乾府后,怜儿就有一些心神不宁。
这一日,占乾兴致很高,他怀揣着从京师雅厨那要来的小吃。占乾从着羊肠小道,顺道避免了府中客人的拜访。来到屋外的时候,他见到了那个温婉出尘的女子,她的手头,翻看着那本书籍。
“给。”他的手心是一包包包裹好的京师小吃,素手递了过去。
这又过了几日,怜儿又是一言不发,挥手回绝了。
“不喜欢么?”占乾的手上已经呈现出糕点的原型,还有一些冒着热气。
怜儿伸手接过了一些,看着占乾摆弄着,又入了口。“京师雅厨做的?”
“今天去早了,雅厨已经做了一些。雅厨,他本来是拿着一些备用,以免日后碰到挑剔的客主得了先去。刚好被臣下截了空,这下京师都要传了个遍。”占乾说着,手中已经将吃食摆放到了盘中。
“那就浅尝一口。”说罢,就着青玉台桌,怜儿果然是浅尝辄止。
可在雅厨那里追寻出了这么上头的小吃,占乾又特意拿来吊怜儿的胃口也好,哪怕对这样的怜儿小离片刻,都是煎熬。“去得早了,雅厨很乐意地添了几道工序。和平常去吃的,不太一样。你看,这一盘糕点就照着宫中的吃食,添加了一些花色。不仅带有花的香味,还有一些雅致。”
“是吗?”
“这是公主最喜爱的桃花,臣下多拿了一些。殿下尝尝,可还有桃花的气味呢。”
两人间的相处,就像是细雨春风。
“恩。”怜儿浅浅地一笑,自手心处又拿了一小块,入了口。
“好吃。”吞进了最后一口,又一块糕点被怜儿入腹消化。
笑意会感染,占乾一时缓不过来,沉溺在怜儿温暖的浅笑中。
“公主,喜欢就好。”
几番交流下来……原来,占乾一直不曾死心,似乎还带了个人私情。宫中的局势,他多半参与其中……
“本宫离宫久了,难免惦念了宫中的风雅物什。却不知,城主是否介意本宫无端提及?”一种不妙涌上心头,怜儿依然想要缓释一些他的痛色。
“不介意。”边说着,占乾边提着袖子为怜儿擦拭着嘴角。
脑中如炸裂一般,一些消逝的记忆开始恢复……
阳光、蓝天、清风……
太子监的书房里,书声琅琅……
一个稚女绕过廊庭,穿越庭前的绿茵,手中拿着日常书籍,焦急溢于言表。
“太傅!”看到立于书桌前的太子太傅,怜儿再也见不到任何一个可以为她求情的书香门第、皇家贵胄。
不料先师早已侯在一旁,日上三竿,只等一人。
“公主殿下迟迟未到,是下官失职在先。只是公主殿下,臣只能告诉公主殿下的就是戎王殿下又被何后的人带走了。”先师一改苦口婆心,平静地说完令人锥心刺骨的事情。“戎王殿下走前再三叮咛,让公主宽心。戎王殿下说,何后……只是询问一些再为平常的事情。”
“什么?”书籍落地,怜儿还有一些上气不接下气。
“戎王殿下等了很久,可公主殿下被外戚置于冷宫,又在何后权势之下囚着学习琴棋书画和舞技,以防诩帝责备之说。所以,公主殿下又错过了与戎王殿下一起学习的时间了。”说着,先师落下了两行泪水。“王美人惨遭不幸,亦是诩帝疏忽。只是,戎王殿下却因此寄恨何后,不得不被外戚胁迫于良嫔娘娘和公主殿下之下保护。诩帝知晓事情前后,戎王殿下却是因祸得福了。想来,何后是不会对戎王殿下下手的。”
“先师,劳心了。”怜儿说着,直了弓背,做了一个完整的礼节。
“不敢。”说着,先师又是两眼泪花,“出了这样的事情,作为两位皇子的先师,也该隐退了。”
“先师……事已至此,是怜儿无法。”
难辞其咎,在先师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公主之意,领了。”
先师任由小童拿走了一堆堆书籍,从此太子监,再无他……
这书房,没有了先师,没有了戎王殿下,没有了怜儿……
是否,就此被东宫的人遗忘。或许,能让戎弟在何后权势下并不是那么地举步维艰。
一转头,先师已经消失在书房之中。
“东宫,要尽享天下先知了。”爽朗地笑说着,一个男孩子从桌位上探出半个头。
谁?怜儿寻着声音,这才发现一直在后位的士族子弟。
“是个诸侯?”怜儿一惊,打量着眼前的男孩子。
男子一袭宽松的儒袍,与书籍同色,埋头在堆得高叠的书册上,多半让人发觉不了。
“确实有些累了。”他从睡眼朦胧中醒了过来,一双嫩白如女子的手肘更让人雌雄难辨。“怎么听到了女子的声音?难道是臣下遇见公主殿下了?”
“怎么又不说说了?”明显猖狂地声音,怜儿听着,估摸着是起床气让他分不清眼前物什,随意找个侍女发了怒火。
“说什么?”怜儿疑惑着小脑袋,内心只惦记着戎王殿下的事,连基本的交流都显得吃力。
“先师被何后罢免,外戚军阀派人多次笑话先师都被戎王殿下制止。如今,戎王殿下被何后一族带离,先师只能引咎辞退。谁都知道,冷宫公主被囚外戚之下,无诩帝召令,是出不来半步的。你这女子,凭着这几分姿色……”
男子的眼中,更是惊慕……有些说辞不及眼前的神色自若。
“莫不是镇守边城的一城之主?”心头计算着能够想到的诸侯,可年龄上和衣着上,以及在东宫争权、后妃相杀的时候,还能稳坐京师一席的,就只有占家了。
“认得本城主就好。”占乾全然不顾形势逼人,真将怜儿当做何后底下的细作。
似乎,还因为一副面容较了劲。
“小城主,该不会稚气未脱吧?”
细查之下,是个肤色赛雪,眼睑成双,唇如朱墨,鼻尖微挺的男孩子。
“哈哈哈……”听罢,小城主笑弯了腰。
“原以为是个细作,竟不知真让臣下见到了被囚何后之下的怜儿公主。”占乾一笑,犹如童颜不老,细数不清岁月年轮。
是啊!王美人出事后,怜儿更加受拘束了。
笑声不断,怜儿想着这方小诸侯是不会因自己的鲁莽结仇,与何后处打了小报告。
怜儿微微点头,打算因此掉头而去,免了多少计较。
“公主!”占乾年轻,双腿修长,只一会儿,就越过书桌,几步拦在了怜儿身前。“要去哪儿,这么着急离去,是担心臣下打小报告吗?”
见怜儿有意回避,他聊得越发起劲了。“公主殿下别走,臣下给您吹奏太子殿下的曲子。这样,那些人就不敢议论公主和戎王了。”
“小城主有心了。”说着,怜儿无心久留。
笛子被占乾紧握胸前,他肆意挥洒着不同的青春,于怜儿身前吹奏一曲。
“小城主。”怜儿要离去,被占乾一曲同于长皇子的乐曲难住了脚步。
怜儿顿在原处,他人查得,就只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于一城之主在书房,赏析乐曲。
怜儿不愿受无形的魔爪惊吓,独自和小城主留在了书房之中。
“公主殿下,好听吗?”因着和长皇子相处机会多一些,占乾和戎王殿下并不走近。
所以,占乾能把长皇子的笛子吹得几乎相似,都不曾与戎王殿下有一些些的交流。
“小城主多与长皇子一起,有相同的爱好,怜儿不说,小城主都胸有成竹,不是么?”言语而下,怜儿就此踏步离去。
“公主要走?”占乾跑于怜儿身侧,阳光地笑着。“臣下可还准备了许多和长皇子促膝长谈的事,公主殿下不一起吗?”
“小城主,怜儿就此别过。至于小城主和东宫交浅言深之事,怜儿无心参与。”
“公主殿下,可记得臣下名讳?”阳光的笑容渐收,占乾问了问。
怜儿不禁细查手心,又有了一些细汗。“戎王殿下还在母后那里,小城主说的什么?”
“公主殿下。”占乾一根细笛又一次拦在了怜儿身前,一身儒袍都难辨年岁。“可臣下想让公主殿下和戎王殿下都记得。”
“小城主,怜儿得罪了。”怜儿自小进不得先师的书房,多少对里面的人礼让三分。
说完,怜儿头也不回地朝着何后寝宫而去。
“公主殿下,臣下会让公主殿下记得臣下的。”
宫中几月后,戎王殿下被何后释放。当天,小城主追随何后权势,立下字据,达成友好盟约。
戎王释放当天,再向怜儿提及,怜儿才知这一城之主。
“终有一日,臣下会让公主殿下记起一些的。”占乾说着,满怀心事。
一些风雅糕点,再难咽下。她毕竟和戎王殿下同处一间书房,多与太子殿下有聊,却不记得占乾这一城之主。
“原先,臣下也以为公主殿下只是陪同的侍女。却不料臣下几番斗胆都未探听一二消息,公主殿下少时就有倾城之姿,难怪戎王殿下和太子殿下都一直对臣下沉默不言,恐是诩帝独宠都不愿提及公主亲事。”占乾说着,一番心事娓娓而来。“第一次见到公主,臣下确是吃了味,戎王因臣下几句戏言就绝交了臣下。唯独东宫,臣下尚能说上一些……”
占乾在怜儿身旁述说着往事,怜儿只要触及手心,依旧会有一些冷汗其中。“是这样吗?”
占乾述说的衷肠未断,怜儿又一次打断了。“为何城主又旧事重提?”
“公主。”占乾知道怜儿听了一些,尽管她的回应依旧平淡。“臣下只是喜爱公主,自少时就爱。那日,与公主殿下相遇正值戎王殿下被东宫围困之际。臣下就暗下决心,让公主殿下都不染指哪怕书屋皇子之事。只是,臣下发现公主殿下,一直不曾多有在意……”
“如此,城主怎就记在心里了?”
“臣下,从未放下。”
占乾府不比皇宫,满庭院都是这个时节的桂花……他们的交流都充斥在十月的花香之中,有了金秋的凉意。
一袭凉风轻轻吹过,还有几瓣碎落的花叶飘进屋舍,余留满室沁香……
“城主,该放下了。”
她应该知晓了,占乾早已是东宫的幕僚。
“公主。”看着怜儿又一次如往昔般离开,占乾却无法去留。“臣下不会放手的。”
“城主,怜儿已不想多做辩解。只是,无论是戎弟还是怜儿,都无意参与东宫之事。”怜儿忍着手心的凉意,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占乾的屋舍。
“公主殿下……”身后,依然是占乾往昔的挽留。
门口,早已是小将军守候一旁的身影。“公主。”
小将军半跪于地,在怜儿适从之下,将怜儿从地面高高举起,坐卧于手肘之处。
“小将军,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