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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3
梁统见到张玄,大吃一惊,河西五郡已经与隗嚣决裂,他竟还来出使。梁统责问张玄道:“隗嚣叛主背恩,你还来河西作甚?”
张玄笑道:“我一未叛主,二未背恩,为什么不能来。我还和从前一样,忠诚、守信、重情,特来看望老朋友。”
梁统冷冷道:“我和你道不同不相与谋,早已不是朋友了。”
张玄吃惊道:“梁将军何时成为这样的人了。当初马援在隗将军手下时,你与他甚是友善,后来马援叛主背恩,你们依然友善如故,为何偏偏对我就区别对待了?”
梁统道:“马援心存汉室,忠心服国,你与他岂可相提并论。”
张玄叹道:“我一直深受隗嚣大恩,如何能背叛他?我若背叛他,我就是叛主背恩之人,我若不背叛他,我又是不明是非之人。你说我何其难也?”
梁统知道隗嚣一方面对手下人恩深义重,一方面又自负多疑,现在听张玄说得恳切,不禁对张玄的处境生出一丝同情。梁统对张玄道:“隗嚣最初因为拥戴汉室善待百姓而为人所敬重,现在他背弃汉室图谋自立,落得身败名裂,最终只是死路一条,你又何苦与他同赴死路。”
张玄叹了一口气,“其实隗嚣一直就是忠信之人,他当初拥立汉室,是刘玄的将领,后来刘玄被刘秀推翻了,隗嚣不过是忠于旧主,想重新维护当初的汉室而已,这样大忠大义之人,难道不值得敬重吗?梁将军当初不也是更始朝廷的将领,深受朝廷恩义,如何就忍心背弃旧主呢?”
梁统被张玄说得目瞪口呆,不禁斥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张玄叹道:“梁将军何急如此,我也知道将军的苦衷。现在刘秀一时强大,能够依附于他也许是好的选择,但从长远来看,未必如此。刘秀亲率大军意欲铲平西州,如今一年过快去了,究竟如何呢?西州不仅没有半分损伤,反而兵强马壮,向外扩张,而刘秀的地盘,北边被卢芳夺取了一郡,南边被公孙述占有了一郡,现在半个安定郡也在西州手中,长此以往,刘秀终究会被蚕食掉的。”
梁统冷笑道:“蚍蜉撼树,自不量力。朝廷四方用兵,偶有胜负,再正常不过了,还真以为得半郡土地就得了天下?”
张玄不急不躁,笑道:“大王从来没有以为自己就得了天下,什么事都得一步一步来。梁将军,你想一想,西州之地,刘秀是绝对不可能得到半分,就是公孙述的蜀地,刘秀也毫无办法,而中原之地,大王和公孙述却可以一点一点得到。所以最后的局面,梁将军想想就明白了。”
梁统一愣,一时竟无法反驳张玄,张玄又道:“梁将军是千古良将,何苦为一个没有未来的朝廷卖命。什么事都当未雨绸缪,何况人生苦短,梁将军纵不为自己谋,也当为儿女谋。”说完,令人奉上一箱东西,指着箱子道:“这是大王赠送梁将军的二十斤黄金。愿意得到梁将军的帮助,共谋大业。”
梁统大笑道:“隗嚣也太小瞧我梁统了,可怜他一向自负,最后竟不得不委身于公孙述,指望残喘活命,还妄图天下,真是笑话!”
“权宜之计,权宜之计。”张玄不以为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王现在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做人做事,只有懂得权宜,才能够无往不胜。”
张玄见梁统不语,以为心动,指着箱子道:“我与大王会……”
梁统突然怒道:“滚,趁我现在不忍杀你,赶紧滚。”梁统明知张玄说的不对,一时又辩不过,又气又急,终于爆发。
张玄见梁统是真的生气,不敢马虎,忙令人收拾起箱子,一边走一边道:“何苦呢,都是故人,我看看朋友嘛。”
梁统闷闷不乐回到府中,不过半日,卫兵来报告:“大人,刘将军和卫将军问张玄送的黄金是分给将士还是……”
原来张玄告别梁统后拿着黄金去贿赂引诱梁统手下将领,企图分化部队。
梁统怒起,派人追杀了张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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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玄被杀,隗嚣并没有震惊。张玄屡屡不能得手,早已让隗嚣失望透顶,他现在已经没有震惊的心思了,所有行动不会因为张玄之死而改变。
建武七年七月,隗嚣亲率数万大军出陇山,向东进发,意图夺取旬邑城。旬邑往南可进关中,往北可制约安定、北地和上郡。同时王元率军从陇坻出发,进击陇山之下的汘县,
冯异得知隗嚣向东进发,料定他必会进取旬邑,立马率军西进,欲将隗嚣的兵马截击在到达旬邑之前。冯异行进两日,刚入阴盘(陕西长武县)境内,便传来隗嚣已经占领阴盘的消息。冯异没想到隗嚣之神速,阴盘城并不大,却是通往旬邑的重要关隘,这个平常冷清的城市,迎来了它最为喧嚣的时刻。此时的隗嚣,军容严整,踌躇满志,阴盘在他眼里,不过是前进路上的小小驿站。
冯异带着卫兵探看地形和敌情,见阴盘城到处都是隗嚣的军队,士卒虽多,却井然有序。城里城外都安置有营帐,帷帐相接,数量繁多,却极少有散乱在外的士兵。冯异暗自佩服,看来隗嚣军纪严明,也非浪得虚名。又见不少人在搬运物资,冯异明白阴盘不会是隗嚣的久留之地,他的野心还在远方。
阴盘与旬邑之间丘陵起伏,连接两地只有一条蜿蜒在丘陵之间的要道。所谓要道,不过是长年雨水冲击,在丘陵中形成了易于行走的谷地,谷底有着浅浅的水流,路便傍水而成,四周没有别的路,这条道便渐渐成了要道。但自王莽执政后,连年用兵,附近已经少有人烟,这条要道也少有人用。
隗嚣尚在东进的激情中,冯异已经知道战争一触即发。但他不会让它在阴盘触发。
冯异与诸将商议,“隗嚣亲自出马,对旬邑志在必得。旬邑是我们北方据点,旬邑若失,长安就失去了北方屏障,诸位不可大意。”
“大将军,隗嚣出动不少骑兵,只怕不能和他硬拼。”
“当然不能硬拼,需要智取,各位可有什么主意?”
众人正自说话,探兵进来,众人都停住声。
冯异问探兵道:“怎么样,阴盘附近可有合适地点?”
“报告大将军,离阴盘大约十几里地,有一座山,叫小阴山,与对面的山形成一个隘口,小阴山后面有一片高地,既能驻扎大军,又很容易从那里冲击要道。”
“有没有发现隗嚣的人?”冯异知道隗嚣多疑,一定会对周边仔细侦查。
“回大将军,我们在小阴山周围进行了潜伏探看,没有发现隗嚣的人员,但他们每隔几个时辰会有人沿路进行侦查。”
“好,继续侦查,有什么新的动向随时报告。”
探兵出去,冯异对众将领道:“小阴山就是战场!”
“隗嚣多疑,只怕会对小阴山重点防范。”
冯异一笑,“隗嚣多疑,我们就利用他的多疑。”
“可是只有几个时辰……”
“两个时辰就够了,”冯异目光坚定,看向在座将领们,“只要大家勠力同心,隗嚣就走不出阴盘。”
冯异对众人密令一番,大家开始分头行动。
第二天黎明时分,隗嚣的几名探兵沿着要道探看了一番,然后有人继续前行,有人开始返向阴盘。探兵刚离开小阴山,冯异的各路人马迅即开始行动。
不多久,隗嚣果然从阴盘城大举出发,浩浩荡荡,绵延数里。前面是骑兵开道,后面是步卒紧随,时有探兵往来。好几次探兵差点就走进掩藏大量兵马的丛林与坡地,弓箭手都已做好了射杀准备。
探兵没有发现四周有变,继续向小阴山更远的地方驰去。探兵刚过,冯异另一支部队立即开始行动。
过了一阵,隗嚣的骑兵已有半数过了小阴山的隘口,忽听锣鼓响起,冯异的将士从丘陵前后杀出。隗嚣的军队猛然受袭,队伍大乱。
隗嚣大喝一声:“杀过去就能踏平他们!”隗嚣身边几个部将挥着大刀来回喊话:“不许后退,杀过去!”几番来回,隗嚣终于稳住阵脚。道路不宽,彼此都无法展开,很快道路上就堆满了战死的士兵。隗嚣从中军往前进发,亲自督阵。
一番激战,冯异的军队终于难以招架,渐渐退去。隗嚣刚刚缓了一口气,突然军队骚动,只见一名探兵快马来报:“大王,冯异夺取了阴盘!”
隗嚣脸色大变,“他的人在阴盘?”
“他又杀出来了。”
果然听到后军一片冲杀声,冯异的主力竟然迅速夺下阴盘后又杀向隗嚣的后军,后军无所防备,一败涂地。
隗嚣勃然大怒,冲几个将领喊道:“杀回去,他兴不起大浪。”隗嚣的中军顶住了冯异的冲击,开始反击。
冯异抵挡不住,开始往阴盘撤退。隗嚣令突骑兵发起攻击,眼看突骑兵就要赶上冯异的队伍,却不料一阵箭雨,突骑兵倒下一片,冯异主力顺利撤进阴盘。
隗嚣将阴盘城围住,重新调整兵马,准备发起攻击。
突然间,远处杀声又起,隗嚣远端的兵马遭到了攻击,原来冯异只留了部分人马守在阴盘,率主力占据了城外南山的高地。隗嚣兵马虽多,但夹在城墙与高地之间,无法施展,刚刚开始反击,冯异又将军队撤回高地营寨。
第二日,冯异再次率军攻击隗嚣的军队,等隗嚣率主力回击时,冯异大军又退回营地,严守不出。
连续几天,隗嚣的军队破城不得,又无法与冯异的主力决战,反而时时被城内城外冲杀骚扰。隗嚣奈何不了冯异的军队,又见粮草快尽,只得趁夜悄悄引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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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嚣南线的兵马在王元带领下很快进入汘县,汘县紧邻陇山,由祭遵把守。
祭遵为人简朴,治军严谨,平日生活清苦,却把自己的俸禄和得到的赏赐帮助家有困难的士兵。祭遵爱护百姓,不允许士兵骚扰百姓,还常常带着士兵帮助周边百姓,祭遵的军队深得百姓之心。
汘县有了祭遵,变得更加安定。祭遵依据汘县,变得更加强大。
王元无法撼动祭遵在汘县的力量,最终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