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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收拾东西吧,准备出发了。”妈妈忙来忙去,其实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在反反复复的确认,平常她不这样。
“嗯。”其实,我很想念那里,却又不忍心回去。
姥姥去世以后,我就很少回到姥姥家的大院儿了,小时候妈妈怕我害怕,确实,我见不到姥姥肯定会哭闹,但我不理解什么是病逝,所以都是她和爸爸回去看姥爷。
长大以后,会跟着爸妈一起回去,有时候甚至会自己一个人回去看看那大院儿,空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了烟火气。
……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大院儿,小时候秋收的时候,会坐在姥姥农车的后斗里,跟着晃晃荡荡的去地里收粮食,再晃晃荡荡的跟回来,帮着姥姥往粮仓里扔玉米,那粮仓足有四米高,是个巨型的铁笼子,底下和上面有两个小门,玉米扔到了底下那个小门的水平线的时候就关上,防止玉米漏出来,再打开上边的小门,不得不说,这设计真的很智慧。
小时候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大人们往仓里扔完玉米以后,我顺着小门爬进粮仓里,躺在数不清的玉米堆里,大人们干完了活就进了屋子,我喜欢一个人躺在那里。
每当我躺在那里,总是午后,快要把我淹没的玉米棒上每一粒玉米都是金色,有股好闻的粮食味道,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睛,有时候,就那么舒舒服服的睡着了,红锈的铁栅栏映射红透的光,少年不知愁滋味,一切都很美好。
玉米仓旁边是米缸,米缸旁有一口井,每次喝水妈妈都不让我喝从井里直接压上来的水,说是有小虫子,不卫生,总是用水壶烧开了再给我晾好,可我总是偷偷趴到井边舀起一瓢水,小心嘬两口,因为我觉得这水是甜的,烧开了就不好喝了。
姥姥,是个不太会表达,又用心至细的一个人,她操劳了一辈子,似乎不知道什么是休息,每天都是家里地里忙忙碌碌。
她在地里干活,有一次手腕被地上的秸秆头划伤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竟然谁也不知道,还是很久以后我们回去,看见了她的伤口,带她去了医院,那伤口被姥姥自己处理的乱七八糟,妈妈会怪她,说是这样会感染,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给我们打电话。
姥姥只是笑了笑,她会听话,但是又不太会听话。
可是上天总会一不小心怪错了人,不吃肉不喝酒的姥姥居然高血压。
依旧是那样,姥姥知道了自己高血压以后,我们谁都不知道。
就连姥爷也不知道。
我曾听妈妈说,姥爷有时候会嫌弃姥姥,但并不是真的嫌弃,两个人都不懂表达,所以很多事情也都压在心里,对彼此的感情从未说清。
我知道,姥姥是怕治病花钱,这对于她来说,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因为她和姥爷在地里忙碌一年的收成,也是并不富裕。
我们谁都不知道她有身体的隐患,后来她得了脑出血。
……
我们赶到医院,她已经意识不清了,只是嘴里一直念叨着,眼睛一直看着姥爷,姥爷俯身过去,耳朵贴近她的嘴,突然一滴泪就掉了下来。
当时我很小,就是呆呆的看着他们,想着姥爷为什么哭,周围的人为什么都那么沉重。
后来大夫直接就让姥姥回家了,戴着氧气瓶,带着一大堆药,就让我们回家了。
大夫说,姥姥挺不过三天了,可是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姥姥挺了八天。
她在等什么呢?
她最后,双眼都没有闭上,眼神似乎还是温柔的。
姥姥拽着我的手过马路的时候,我总是嫌她力气太大,把我的手都捏疼了,姥姥帮我穿裤子的时候,我总嫌她指甲太长,总是刮到我的腿。
其实小时候的我没有注意到,她的手掌上都是疤痕,她的指甲里都是泥土。
那是一个女人,为了生活,为了儿女,舍弃自己似水的年华,日夜操劳的痕迹。
她没闭上的双眼,是想看着我们,以后的好日子,纵使她这一辈子都没有享福,但是我知道,她看见只要我们幸福了,她才会安稳。
她不忍心闭眼,不忍心自己不操劳了以后,我们的日子很难过。
……
后来我问妈妈,姥姥在医院躺着的时候,对姥爷说了什么。
妈妈含着泪跟我说,“你姥姥说……米缸底下有一笔钱。”
就是这么现实,就是这么痛心。
她在用不为人知的方式,守着钱,她认为钱就是过好日子的条件。
听起来很庸俗,但是确实是这样,你又能让一个农民有什么高级的信仰呢?
她给我们的爱,是最现实的生活。
……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最大的遗憾,我能做的,就是不再让我的人生留有遗憾,好好孝敬那些给我最真实的爱的人。
我看着那粮仓,眼泪砸在了粗糙的沙砾地上,小时候不懂事,没有为这样一个伟大的人流过眼泪,道过谢。
姥姥,愿你,在那边可以免受操劳,我们都很好,谢谢您。
……
愿你,懂得珍惜,孝敬长辈,少一些伤害,多一些温暖。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