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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么……”约伦抚着自己的头,呻吟着半坐起身。
他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在生疼,而且十分僵硬。
“我……我在哪……”约伦尝试睁开眼,却发现周围一片漆黑。
“橡木村。”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和蔼的声线一如外公一般让人听来安心。
“这么不开灯?呃啊……”约伦转动僵硬的腰,从他平躺的地方寻找下来的地方,却失去重心,摔在了地上。
“孩子,现在是正午。”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他和蔼地提醒着四处摸索的少年。
“老伯,劳烦您开下窗户之类的吗?房间里太暗了……”约伦跌跌撞撞地爬起,强忍着浑身的酸麻,不断挥动的双手在寻找着类似灯的开关。
“呵呵,孩子,你再往前走就到我的院子里了。”老人笑着回答。
“诶……”由于老人的提醒,约伦这次一脚踏空却及时站稳了身形。
果真如老人所说,约伦感受到了正午强烈的阳光。
可是,
他的世界依然是一片漆黑。
“我眼睛是不是被什么遮住了,老伯…?”约伦的掌心开始出汗,他摸着自己眼睛所在的位置,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眼睛的轮廓,并没有什么遮住了他的眼睛。
“孩子,你并没被什么遮住眼睛。”老人缓缓地回应。
“到底是……怎么回事……”约伦感觉自己的大脑似乎也变得僵硬了,漆黑的世界,明明耳畔是那么分明的世界。
有鸟儿在鸣唱,远处十分有节奏地传来木柴被劈断的声音。
“先吃点东西吧,孩子。”老人和蔼的声音回响在约伦耳畔,紧接着是老人起身拿碗盛饭的声音。
“咕咕……”经老人这么一说,约伦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正常的东西了。
自己的胃似乎已经扭在了一起。
“坐吧,孩子。”老人来到约伦身边,用他满是皱纹的手拍了拍少年僵住的肩膀,扶着他缓缓坐下。
很平常的稻谷香气,混合着原木淳朴的香气,让人闻来食指大动。
“咕咕……”约伦接过碗,倒咽了一口。
“这是筷子。”老人和蔼地说着,同时将两根棍状物体塞到少年彷徨的手里。
闻着饭香,手里切实地握着筷子,隔着厚实光滑的木碗,还能真切地感受到米饭的温度。
可是眼前什么也没有。
约伦沉默了,他端着碗愣在哪里。
这就是自己吗?
他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与现在宁静的一切相比,曾经似乎十分地遥远。
她还好吗?
在自己失去意识前,约伦想起了对方闪烁的紫色眼眸。
也许这就是代价吧,自己还是太弱小了,连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的能力都没有。
“嘿……”约伦自嘲地一笑。
“先吃吧,孩子,下午还有活计要你帮忙哩。”老人的声音依旧听来让人安神,他似乎有一种魔力,能带走一切的不安与焦虑。
“嗯。”约伦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断抖动的肠胃提醒着自己也是一个需要稻谷的普通人。
无论一个人是强大还是弱小,一碗喷喷香的米饭都回让你回到最初的样子。
“香吗?嘿嘿……”老人在一旁笑着看少年狼吞虎咽的模样。
每一个前辈,都会把看后生吃饭当作是一种乐事吧。
“嗯么么……”已经是第三碗了,眼前的漆黑并不妨碍约伦阻止他腹中的鸣叫,他含着满嘴的喷香,支吾地说到。
“诶,真是好久没看到小伙子吃饭了,自己的食欲也好了不少呢!”老人笑着感叹。
“再来一碗?”老人和蔼地询问。
“嗯。”约伦诚实地递过木碗。
“好嘞!”老人高兴的又一次为少年满上,同时有往腾着热气的米饭上加了一个鲜香的鸡腿。
……
约伦擦着嘴,坐在院落的树荫下。
树枝间,有鸟儿在叽啾。
他出神地听着,又似乎有些睡意了。
午后的阳光仍然有些逼人,却缓和了正午的热辣。
已经是深秋了,过了午后,一切就都会回归凄凉。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约伦应声抬起了头。
“这是你的刀吧,阿龙的徒弟替你拿过来的,那小子,还是一句话也不说……”老人来到约伦身前,将安稳合在刀鞘里的“骄傲”放在约伦身前。
“前辈,我可能再也用不到这把刀了……”约伦虽然不清楚老人的位置,但他还是抬起头,希望自己是正对着老人说话。
“谁说的?我这还要你帮我劈过冬的柴火呢!”老人呵呵笑道。
“可是我……”约伦茫然地仰着头,他连他身前的刀也许都拿不稳。
“柴火就在你正前五步左右,少年,你的世界或许是暗的,但一切又似乎更加明了了。”老人和蔼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老人缓缓走到少年声旁,抬起他粗糙而结实的手,抚了抚少年稚嫩的双耳。
“我年轻时熬过一只被秃鹫啄瞎眼睛的雏鹰,失去光明,并不妨碍一只猛禽在苍穹翱翔,并不能阻止它去捕猎奔驰的狡兔。”老人边走边说。
“我下一趟山,我希望傍晚太阳下山时,院子里已经没有整块的柴火了。”老人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约伦的后背,拄着拐杖,约伦能清楚地听到老人每一步的声音。
自己还能……还能握起刀柄吗?
是啊,自己还只是一只雏鹰,还没有体会过搏击苍穹的感觉。
约伦抓住座位的扶手,他努力抵抗着浑身的僵硬感,颤颤巍巍地站起,他用双脚滑着地面,听着脚底沙石的声音,以此判断方向。
“啪。”他的脚碰到了结实的刀柄。
傍晚之前劈完院子里所有的柴火吗?
自己似乎还不是那么没有用处啊。可是,之前,自己手里的刀似乎无法出鞘了。
约伦正欲拔刀,却愣在原地。
耳畔依旧是唧啾的鸟鸣声,此时,这一切似乎都在嘲笑着自己。
不试试怎么知道!
若不能用刀刃,那我就用刀柄去砸!
若砸不开,我便去寻找石块,用石头去砸开木柴!
哪怕是用手掌,用自己的指甲。
也不能止步于此啊!
他左手握紧刀鞘,右手自食指到小拇指包裹住刀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用力!
“卡!”刀仍然被死死地卡住。
约伦感觉眼前似乎又更加黑了。
他又一次发力!
“卡!”
心底又是一沉。
不行,绝对不能放弃!
“卡!”可刀的回应又一次打击了他。
再来!
“卡!”
来啊!
“卡!”
我还怕你?
“卡!”
我要劈柴!
“卡!”
“卡、卡、卡、卡……”
太阳渐渐不在逼人,一阵秋风让约伦感受到秋的温度。
“阿嚏!”
本就虚弱的他在拔第一千下时,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喷嚏。
少年用酸胀的右手摸了一把鼻头,便又一次向刀发起挑战。
来啊!
“卡!”
反正我也看不见了,继续啊!
卡!
卡!
……
一把刀,它的名字叫骄傲,而骄傲又是人七种罪恶的情绪之一。
持刀人,唯有用汗水换来对实力的觉悟,才有可能真正拿起这把古老的武器。
……
“来啊!”约伦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他从凉意逼人的晚风中,察觉到了一个下午的恍然流逝。
“卡!”
第五千零二十三下的尝试,他终究没有拔出这把武器。
“我回来了,有柴火生火吗?”老人和蔼的声音从约伦身后传来,他拄着拐杖,缓缓来到这个不断重复拔刀动作的少年。
“抱歉,前辈,可能只有生火的木柴了。”约伦听到了老者的声音,苦笑着向老人转过身去。
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小堆用石块砸开散开的木柴整齐地堆着。
“哦?我本以为一条柴火都没有呢。”老人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少年。
傍晚橙红色的晚霞中,少年的脸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是灰尘与汗渍的混合。
老人底下头,他不禁抚了扶自己的长须。
他发现,少年的手已满是血迹,有已经干了的,也有还在流淌着的。
“要我帮忙生火吗?”
最后一次尝试失败,约伦苦笑着转身对向老人。
“要是你愿意的话……”老人背过这个少年,凝视着远处一点一点沉入地平线的夕阳。
也许这个少年能熬过之后的长夜吧。
老人似乎陷入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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