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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庄在京城外东北角,是个不太大的小村庄,一共能有三十多户人家。
京兆尹赵方的官轿还没进庄就听到哭声,这哭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老人哭儿子,女人哭相公,儿子哭爹亲,哭声悲悲切切传遍整个村庄。赵方坐在官轿里心潮翻涌,他知道这趟来的使命,可现在使命的砝码好像加重了……
官轿一进庄赵方就让落轿,他从轿里出来身边就围上来很多人,这些人有的还在抽泣,有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有的污头垢面,可他们顾不了这些了。
这些人听说来的是京兆尹,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呼啦跪下一大片——
一个年轻女人哭道:青天大老爷可要给俺做主啊!俺嫁给相公才一年,还没有孩子,相公他就……俺可咋活呀……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满面泪痕:京兆大老爷,俺老来得子,吾儿尚未娶妻就这样神秘失踪了,这可让小老儿如何活呀!大老爷可要为小老儿做主啊!小老儿这厢给大老爷磕头啦!
一个中年女人抽泣道:大老爷啊,俺公婆常年卧病在床,还有几个不懂事的娃子,相公他又不知是死是活,俺……俺这日子可咋过呀?大老爷!
这时里正和两位族老赶来,看到跪倒一地人,里正忙喝道:快都起来,这样让京兆大人如何断案?里正喝完忙到赵大人跟前,京兆尹大人千万莫怪,庄下人不懂规矩,这哪有在大街上办案的?大人快请,到老朽寒舍再叙案情!
里正胡汉奎的家比较宽敞,屋内一老妪两眼红肿,像是哭的,厢房内还有女人哭泣,难道里正家也有人失踪?里正一边让赵大人进客室坐一边道:大人,老朽三个儿子这回填地穴去了两个,到现在没回,也不知是死是活?咳,这人都是为财呀!
赵大人心里更加沉重,他知道失踪的人可能都被杀灭口了,可他还是道:胡里正,你庄上这么多人失踪已经惊动了皇上,皇上下旨刑部彻查此案。本官已经派出京兆衙门的人四处去查,本官来是想再核实一下人数,并让人不断去寻找,不管怎样都要找到人!
这时里正家里拥来很多人,当他们听到皇上都知道这事了,还下旨让刑部查,他们心里似乎才有了安慰。
赵大人让失踪人的家人都画完押就上官轿回京兆衙门去了。
再说水东升秘密派出的四人天亮后才回来,去衡王府的两人一无所获,去丞相府的两人虽然也没进去府,但还是摸到一点线索。
这两人一个叫王力一个叫黄强,王力对水东升讲了事情的经过。
昨天晚上两人趁天黑去了丞相府,可丞相府大门紧闭,有四个守门人在外巡查。两人躲在黑暗处,只见丞相府内八宝灯高悬,一片通明,地上还有人提着走马灯不断往来,盘问……
两人正犯愁无法进入府内,这时大门的角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人。几个守门人忙道:于爷出去呀?今夜怎么就于爷一个人?候爷呢?
谁知道侯三那小子去哪了?四天前他被大管事叫去就再没见到他人影,许是有差事,也许是又让哪个小****给迷住了,拔不动腿啦!哈哈哈!
于爷慢走!
两人听了觉得奇怪,那个侯爷没了四天不正与地穴案相符吗?莫非那个侯爷与地穴案有关?两个人决定跟着这个于爷去查个究竟。
前面的于爷脚步挺快,看样子也会个三脚猫的功夫;两人在后面悄悄地紧跟,尽量不让前面的人察觉。
京城繁华,虽然是夜里人也往来不断。再往前就是春苑街,那里有春香院、茗翠馆、沁园阁,都是京城名牌青楼。看着那个于爷走进春香院,两人知道他来干啥了。两人怕他进到下处不好找就紧走几步,跟在他身后,反正出入春香院的人多,也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青楼内歌笙阵阵,娇吟声充耳,看得出那于爷是常出入这里的,他迈上门阶推开门就往里进。老鸨手拿画扇扭动身子迎上来:哎呀呀,这不是于爷吗?于爷可有几天没来啦!怎么今夜侯爷没来还给带来两位新客,还是于爷会给老娘撑门面!春红,秋菊,海棠,快下来见客啦!
于爷这才回头,见身后两人他不认得,就骂道:你个老****瞎说什么,这两个人爷不认得!
哎呀呀,原来不是一块的,于爷莫怪!那侯爷为什么没来?以往都是两位爷一同来的,春红姑娘还念侯爷的好,出手大方,就是说话公鸭嗓不招人待见!
爷哪里知道侯三小子去了哪里?爷还以为他在你老****这里住局(长在妓院过夜)不想回相府了。春红念他好爷就不好吗?今夜爷就要春红!
哎哟,于爷来嘛,春红就怕没人要呢!春红秋菊海棠花枝招展已经下楼,春红双手搭在于爷脖子上,两人腻歪着上楼去了。
秋菊海棠把俺俩人黏上,俺俩直往后躲,老鸨笑道:来这的都是客,一回生两回熟,俺秋菊海棠姑娘温柔,很会伺候人的,去吧!
俺俩一合计既然来了这种地方也不能什么不做就出去,何况俺俩还要等那个于爷出来。于是俺道:老鸨子,俺哥俩头回来还没做那事的经验,下回来再做。这回……这回吃花酒(在妓院摆饭局)怎样?
老鸨看着俺俩又笑道:一看你俩就是个雏!行,行,这里兴这个,秋菊海棠快摆下酒水菜肴,有人付银子,咱老妈子也跟着借光不是!
不一会儿秋菊海棠就布满一桌子酒菜,秋菊挨着俺,海棠挨着他,老鸨子坐在一旁不时地劝酒,道:两位小哥不知在什么府衙高就?今夜老身就敬两位小哥一杯,来,都干!
秋菊海棠也一口干下去,看俺俩没干就贴着身子道:小哥哥,妈妈敬的酒,快干嘛!
俺俩只好干下去,想起刚才老鸨子的话就道:俺哥俩是穷命人,不在府衙是杂货铺的伙计。
老鸨子瞟俺俩一眼:杂货铺伙计,不像?两位小哥就别骗老身了,老身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算了,两位小哥不说老身就不问了,来,喝酒!
一顿花酒吃了近两个时辰,本来夏季夜短,天快要亮了。俺俩付了银两起身告辞,秋菊海棠拖住道:不,不嘛,小哥哥,来嘛,喝,喝酒……
老鸨子喝道:秋菊海棠上楼去,不得坏了春香院的规矩!——两位小哥慢走!
俺俩出了春香院躲在胡同里,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这时是京城最安静的时刻。俺俩想那个于爷也快出来了,俺俩要说成是那个侯爷的亲戚,侯爷失踪是寻找侯爷的,如果那个于爷不说实话俺俩再动硬的。
春香院歌笙妙语已停歇,只有那高挂的龙凤彩灯还放着迷离的光彩,给人以诱惑和遐想,整个京城似乎都沉浸在天亮前的梦乡里。
这时只听老鸨子送客道:于爷慢走,今夜再来!嘻嘻!
于爷一脸春光地走出来,他还沉迷在与春红颠鸾倒凤的甜蜜里,猛抬头看到前面两人拦住去路。这不是昨晚上那两人吗?于是道:二位是何人?为何拦住爷的去路?
俺上前道:于爷,俺哥俩是侯三爷的亲戚,侯三爷失踪四日,俺哥俩正在寻找。俺听说于爷与侯爷常在一起,一定能知道他的下落,请于爷告知!
于爷上下打量俺俩半天,道:本爷不知道,请二位走开!
俺又道:于爷不是说侯爷让大管事叫去就再没看到他人吗?怎么能不知道?俺哥俩也是寻人心切,就请于爷告知一二,也省的俺哥俩瞎找不是?
于爷好像看出俺俩不是侯爷的亲戚,就道:看来二位跟踪本爷有时了,二位究竟是何人?快滚开,不然本爷就不客气了!
俺一看不好急忙出手,那于爷闪过回手把俺打个趔趄,多亏黄强从后面一个扫堂腿,俺又回手才把他打趴下。俺拿出腰刀假装砍去,那于爷也是个孬种,吓得慌忙道:二位爷饶命!你们想知道啥俺都说,饶命!
俺俩还装成是侯爷的亲戚,就道:俺不想知道啥,就想知道侯爷的下落,说!
侯爷……侯爷四天前突然被大管事叫去,说有重要差事,俺也不知道是啥差事,可是到现在都没回来!
侯爷和你在相府都是什么差事?能有什么重要差事交给侯爷去办?相府这几天可有什么大事?快说!
俺……俺和侯爷在相府都是看家护院的管事——对了,四天前相府来了一位太守,听说姓周,就是这周太守来了后才把侯爷叫去的。再……再俺真就啥也不知道了,饶命啊!
回到相府把嘴巴闭严,知道吗?
知道,知道!那个于爷爬起来狼狈地逃去。
水东升听王力讲完愤恨不已,他在地上走了一圈道:果然如此!本官要上奏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