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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台之前,乐无晏打量着同样在台边等候的另三位对手,两名金丹后期,一名金丹巅峰,他这场运气不好,碰上的都是修为远高于他之人。
四人混战每一场比试的时间都拖得格外长,轮到乐无晏时,已经过了晌午。
四人同时飞身跃上台,各占据比试台的一角,警惕着对方,谁都没先动手。
乐无晏前面几轮都是越级取胜,另三人却也是大宗门出来的天之骄子,修为还比乐无晏高了至少两阶,即便知晓他是明止仙尊夫人,对他虽有戒备,真正放进眼中的对手却不是他。
乐无晏一眼看穿他们心思,乐得如此,成为众矢之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正僵持间,其中一后期修为的修士忽然冲乐无晏和另一人道:“我等三人先联手,将他驱下台,之后各自还有机会。”
他指的是那巅峰修为的对手,一句话三人便已达成共识。
乐无晏也没意见,虽然那金丹巅峰的修士同是太乙仙宗人,还是某位大乘期长老的弟子,但在这比试台上,可不讲什么同门情谊。
那巅峰修为的修士又岂会坐以待毙,一声冷笑,不待他们反应,先下手为强,提剑在手,一剑斩出,强悍剑意横扫向前方。
竟也是个剑修。
那二人猝不及防,被这剑意所伤,各自后退了数丈,吐出鲜血,差一点就直接摔下台去。
乐无晏却在对方手指动的瞬间已察觉出他用意,以凤凰真灵护住身体,丢出一件灵器抵挡,大作的灵光撞上剑意,很快被斩去,那剑意却也随之消散,没能近到乐无晏身前。
对方似没料到乐无晏能挡住这一下,略略意外,目光落向他。
另两人缓过劲,趁此机会一齐涌上,一人手掌生出滋滋作响的雷电,闪动着刺目金光,一道接着一道轰击而出,一人手臂狂舞,密密麻麻的万千拳影铺天盖地击下,那剑修很快无暇顾及乐无晏,与二人缠斗起来。
一时间比试台上雷鸣电闪、拳影狂啸,又有剑意滔滔。
那三人鏖战激烈,乐无晏在旁观察了片刻,忽然动了。
只见他身形连闪,轻如飞絮,倏忽之间已穿过另两人攻击间的缝隙,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那剑修身后,剑修察觉到回身便是一剑刺向他,乐无晏仗着真灵护体,不躲不闪,一息之间掐出千百指诀变化,结成的符印猛击向对方。
剑修周身亦有灵力护体,但乐无晏结出的符印威能远超他所想,这一下被近身击中要害,虽不致命,丹田经脉和五脏六腑齐齐震荡的感觉却不好受,再出手的剑意便滞了一瞬,另二人见状趁势各自出手,攻击的手段愈猛。
乐无晏偷袭成功,并不恋战,又迅速退后。
那剑修不愧是太乙仙宗长老座下的得意弟子,如此境况下竟又迅速调整回来,一口咬破舌尖,体内灵力暴涨,挥剑斩断了一侧俯冲下的雷蛇,反手又以出体的真元轰开另侧源源不断而来的重重拳影。
那二人没想到这剑修还能做出如此反应,本想一招将他解决,攻击时靠得过近,反而又被他的剑意震伤。
如此谁都没落到好,三人都被激出了火气,新一轮的斗法再次开始。
乐无晏也没闲着,时不时地乘人不备出手偷袭,无论得未得手,他不能一直躲一边观望,那三人不是傻子,抱着坐收渔利之利的念头想坐享其成,只会被他们联手先轰下台。
但除了第一下,之后每一次出手他都只用了三成力气,完全是做做样子,耗着那剑修,也耗着另外两人。
另边的岛上,秦子玉与人激战,也正进行到最要紧关头。
秦子玉这场运气不错,三名对手一个是与他一样的筑基初期,另两人修为都只在中期。
他们从一上场便是二对二,那俩中期修为的修士打的主意先各自解决一个,再一决胜负,但能走到现在,哪怕是初期修为之人,也都是有些本事的,秦子玉以昨夜才琢磨出的一句新剑诀变幻出招式,终将自己对手挑下台,又去助正在苦苦支撑的另一初期修为者,之后他们联手将仅剩下的那名中期修为的对手也驱下了台。
台上最后只剩下秦子玉和与他同一修为的另一人对战,且秦子玉优势明显。
谢时故是在比试中途出现的,兴致勃勃地在台下看,秦子玉终于拿下这一场下台来时,他“啪啪”拍了两下手,笑吟吟道:“挺厉害啊,以一敌三也能赢。”
他的笑容过于灿烂,秦子玉略不自在:“……是盟主给的剑法厉害。”
谢时故:“你悟性也不错,走吧,照旧,我们喝酒去。”
话才说完,却有极上仙盟之人找过来,匆忙来与谢时故禀报,说他的道侣受了风寒发热,病了已有两日了。
“两日了你们现在才来说?你们都是废物吗?”谢时故神色乍冷,丢出这句,人已掠身而去。
秦子玉怔了怔,抬眼看去时,那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子玉!”
身后响起余未秋的喊声,秦子玉回神转过身,余未秋大步而来,兴奋问他:“你赢了?”
秦子玉点了一下头:“余师兄也赢了吗?”
“赢了啊,”余未秋好奇道,“没想到子玉你还深藏不露啊?你那套剑法真厉害,是小师叔教你的?”
秦子玉含糊应了一声,不想细说,余未秋便这么信了:“走走,我们去流火岛,看青小师叔那边如何了。”
他二人到时,乐无晏正被人两面夹击。
碗口粗的雷柱激射向他,雷光轰鸣,追着乐无晏不放,所过之处,一片焦灼,更有无数滋啦作响的细小雷电缠绕成丝,自那雷柱中分离出来,勾织成网,试图将乐无晏禁锢其中,皮肉一个不慎被那些雷丝触到,立刻便会焦黑成炭,还会有更多的雷丝顺势缠上来。
又有拳风阵阵,伴着那修士的暴喝,带起不停歇的爆鸣之音,拳影追着乐无晏的身影,每一次落下时却是凝结千斤重力的铁拳实体,仿佛能撼天动地,拳影砸地,台面上甚至出现了条条裂缝,如龟裂的纹路,四散蔓延开。
乐无晏并不回击,只以真灵护住己身,速度极快地不断旋身闪避,步伐迅速变幻,身影几化为虚影,在整个比试台上东逃西蹿,但不狼狈,甚至游刃有余,仿佛逗着那二人玩,空耗他们的灵力。
余未秋一眼看到先前已落下台、正在台边疗伤恢复的同门,惊讶道:“钱师兄竟然第一个下来了?”
“三对一,再二对一。”秦子玉已看明白了台上另两人的策略,先一起干掉最强的,再联手解决最弱的,之后他二人一决高下。
余未秋闻言有些担忧,下意识想问徐有冥,转头瞧见他紧盯着台上之人的沉沉目光,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只怕小师叔比他们更紧张,还是不问了。
台上局势陡然又生了变,只见先前还在不断四处逃窜躲避的乐无晏忽然停下,回身的瞬间跟着甩出手中红腰,布满倒刺的铁鞭疾冲向那一直追着他不放的雷柱,一头撞进其中,一路势如破竹急速前行,雷柱如劈柴一般被铁鞭劈开,四分五散,不过一两息的工夫,对方回神之时,红腰已到了他面前,狠狠洞穿了他释出雷柱的手掌心。
那修士一声惨叫,试图将红腰甩开,力透他手背的铁鞭却纹丝不动,仿佛钉在了他手掌中,那一根根的倒刺更刺进了他血肉里。
乐无晏一个跃身而起,挡开了身后再次落向自己的千斤之拳,手中红腰跟着高高扬起,带起被它牵制住的修士,再猛地就地一抽,那人被从高处抽到比试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滚落台下。
变故发生得太快,台下的看客甚至没反应过来,乐无晏已旋身对付起仅剩的最后一名对手。
红腰狂舞,不断抽散拳风,红枝亦从他发间脱出,穿梭于那重重拳影中,如切瓜刀一般将一记接着一记的重拳切断。
对方被迫改变攻击之法,试图以灵力压制他,乐无晏半点不怵,在对方一掌灵力到身前时硬生生扛下,一步步往前走。
对方惊愕瞪大眼睛,粗喘着气,问他:“你周身护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为何什么样的攻击都对你没用?”
“不是没用,是你修为太低了。”乐无晏道。
他倒没说假话,修为高他三个大境界之人,才能破开他周身的护体真灵,但对方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将这句当做了挑衅之言,气怒交加,红了眼,灵器、功法、符箓其上,各样杂乱的攻击一齐冲乐无晏而来。
乐无晏知道这人的道心已然乱了,慢慢抬起手,两指间忽然祭出了一张符箓,直冲对方面门。
符箓到对方跟前,其上符文红光大作,印进了对方额心处,那人的神识被这一道红光冲击,彻底乱了,仿佛失了智,释出的攻击竟全部向着他自己而去。
乐无晏只在一旁冷眼看着,等了不过片刻,对方便在他自己的胡乱攻势下,身受重伤,狼狈摔下台。
乐无晏赢了。
下台便迎来余未秋的一顿吹捧,乐无晏笑笑,问他和秦子玉:“你们呢?也都赢了?”
“是啊,”余未秋高兴道,“我赢了,子玉也赢了。”
乐无晏笑看向徐有冥,徐有冥一直紧绷的神色稍舒,冲他点了点头:“很好。”
天花乱坠的夸奖他不会说,这两个字已是他对人的高度赞誉,乐无晏心满意足:“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庆祝庆祝。”
今日比完,下一轮要等到三日之后,确实可以放松一二。
秦子玉却说不想去,想先回紫霄岛抓紧时间修炼,无论余未秋怎么劝,他都没改口,坚持离开。
乐无晏一拍满脸郁闷的余未秋肩膀:“走了走了,你的魅力不够小牡丹陪你喝酒,趁早放弃吧。”
余未秋问他:“那谁够啊?”
乐无晏噎了一瞬,干笑:“反正你不够,我也不够,连仙尊都不够,废话怎么那么多,你去不去?”
余未秋:“……去吧。”
主岛就在这附近,他们去那边找了间大的酒楼,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才坐下喝了两杯酒,便听到外头有人议论,说方才晌午之时,又有哪个岛上有人被邪魔修杀了,这次还是个元婴期的修士。
乐无晏闻言分外惊讶,与徐有冥求证:“又有人死了?”
徐有冥:“嗯,典苍宗的元婴期修士,清早与人比试过后,死在了比试地的岛上山林中,与先前三人一样,被邪魔修杀害,吃空了脏腑,元神也被吞食了。”
这已是这几日连着发生的第三起邪魔修杀人事件,且这次遭殃的还是大宗门的修士。
乐无晏问:“害人的邪魔修呢?抓到了吗?”
“没有。”徐有冥微微摇头。
余未秋艰难咽了咽声音:“……怎会这样啊?”
这小子还不知道邪魔修夺舍之事,他爹没告诉他,乐无晏也不打算说,免得吓得他之后比试时道心不稳。
其实邪魔修伤人之事这两年来早已在各地频发,会出现在这里并不稀奇,世人只是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敢在众玄门顶级尊者的眼皮子底下杀人而已。
徐有冥还要说什么,忽然收到了传讯,他看罢神情微冷,乐无晏问:“怎么了?”
徐有冥道:“你说试一试向志远,我派人去了。”
乐无晏:“然后呢?”
徐有冥:“没有破绽。”
要试向志远不难,他从前在太乙仙宗得罪人太多,徐有冥随便就能找出人去寻他麻烦。
但方才他收到的传讯上说,那老小子被人打得几乎快断气,仍未显出任何破绽。
要么是他们猜错了,要么便是那向志远已有了防范。
余未秋好奇问:“小师叔、青小师叔你们在说什么?向志远怎么了?”
乐无晏不想解释:“没什么,看他不顺眼,找人教训了他一顿而已。”
余未秋嘟哝了几句,酒吃到一半,冯叔他们找来,将他先带走。
看余未秋不情不愿地跟着人离开,乐无晏随口感叹了一句:“怀远尊者怕也担心他这宝贝儿子被邪魔修盯上吧。”
说到这里他声音忽地一顿,道:“这小子先前已经被盯上过了啊!”
“嗯,”徐有冥道,“他的身份,很难不让人垂涎。”
乐无晏:“所以当时谢时故那厮抢先将人杀了,真是故意的?他真跟邪魔修有染啊?他总不会也是邪魔修吧?”
“他不是。”徐有冥说得笃定。
乐无晏:“跟邪魔修有染呢?”
徐有冥:“不好说。”
乐无晏:“那我得提醒提醒小牡丹。”
“你说了也没用,”徐有冥目光瞥过来,“你没有证据,他不一定能听进去,他的道心已然被那人影响了,种了心魔,你说得太多,只会适得其反。”
乐无晏拧眉:“你明知道这样,放任不管吗?”
徐有冥却道:“我会给他一道合用的护身之物,但若他必有此一遭情劫,唯有亲身去经历,才是唯一的化解之道。”
乐无晏张了张嘴,再找不出反驳的话。
徐有冥拎起酒壶,为他斟酒,缓和了声音:“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