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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寡言的白芷,在竹意轩的厨房帮闲,手脚勤快不说,人也极为机灵,许多琐碎小事稍微点拨就能上手,又不知疲累地劈柴火,备足一个月的份,就被掌勺的大厨看中他的腕力,要提拔这个帮闲打下手。
放出风声后,羡慕者不少,眼红他的人更多,尤其是熬资历都没有出头的几个老帮闲,庸庸碌碌之辈,不过二十来岁,心思却被妒火烧尽了良心。暗地勾连大厨手下的学徒,许以重酬,故意将砧板切配的苦活交给白芷。
原本这个位置有三个伙计,磨出满手血泡,硬是咬牙捱出厚厚的老茧,才吃住这碗饭,所幸他们调去畜栏,负责宰杀猪羊的台案,也算是一桩优待。
大厨知道此事后,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许,一声不吭,冷眼旁观白芷如何应付。能在短短七天内,劈出一个月份的柴火,他的腕力、膂力早已超过常人,而且拥有内力缓解疲劳,耐力更是悠长。尽管竹意轩挂出干锅仔排的招牌菜,厨房的红案砧板忙个不停,白芷一个人干着三人份的切配活,还能忙里偷闲跟在大厨身后观摩学习厨艺。
这一幕令那几个老帮闲恨地牙痒痒,却不能不说个好,即便见过世面的店小二,进厨房看见白芷挥舞砍骨刀,上下翻飞,随着一连串不停歇的“嚓嚓嚓”声,极有节奏地将肋排切成均匀的小块。那行云流水的顺畅,全神贯注的认真,以及切配完毕,分类装进碗盘的从容,气定神闲的淡然,总是令人赏心悦目。
久而久之,竹意轩的切配伙计白芷,也被好事者耳口相传,在附近的市井百姓闲话中,成了难得的谈资。不少犹疑不信的人还偷偷进过厨房,目睹他神乎其技的‘刀法’,回去后自是赞不绝口,惹来一帮老饕食客,连带原本一个月为期的招牌菜,整整卖了三个月,直到秋风起、蟹黄肥,菜单食谱顺应天气,换上应时令的头牌菜,黄酒蒸蟹。
切配的活回落轻松,白芷也没有闲着,没有攒够资历,还不能碰锅铲、大勺,于是又变成帮闲,整天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四处帮人打下手。渐渐地,赢得众人的信任与好感,就连原本敌视他的几个老帮闲,也不得不承白芷的情,闲暇时有说有笑,不再是正眼都不瞧一眼的疏离模样。
几个月下来,拥有充足的饮食,每日以繁重的工作熬炼筋骨,锤炼基本功,原本身体干瘦的白芷,吹羊皮筏子似的鼓胀起浑厚结实的身板。拥有奇异的玉片,不值一提的内力也如雨后春笋般的节节拔高,无时不刻都在壮大,早已超过普通的江湖中人。
三流高手论拳脚招式,二流高手比内力精妙,一流高手凭天资根骨,至于开山立派的宗师,或融汇百家之长,推陈出新,或别开蹊径,创出崭新武道,以飘然出尘的天人之姿傲立江湖武林的巅峰。
大茂朝开国皇帝手下,更有以武入道的五绝巨擘,举手抬足就有风雷随行,尤其是精通刺杀之道的阴士隐。据说前朝大景的国子监大祭酒,就是死于此人手里,直接导致大景朝皇室供养的炼气士集团群龙无首,因意见相左无法调和而崩溃,在改朝换代的鼎革洪流中烟消云散,除了名山大川屈指可数的隐修,皆投身战场尽殁。
炼气士的法脉传承,大多毁于战火,至于断简残编也没有落得好下场,要么付之一炬,要么被新朝皇室束之高阁,又或者被存心不良的门阀、世家收藏,秘密笼豢供养,窥视炼气士的种种异术,甚至禁忌的寻龙点穴。薪火种子,一代一代地传承,时隔多年,大茂朝皇室也改变初衷,不再敌视炼气士,并视其为朝廷的爪牙,纳入统治者的武库。
立秋以后的泽随城,随着大泼皮过街鼠授首,陷入混乱的局面渐渐澄清。被老潘压制多年的三个大混混,得到官府默许,肆无忌惮地鲸吞他的地盘,又各凭本事软硬兼施地拉拢,试图瓜分他的手下。
缺少能服众,扛起老潘旗号的豪杰,一盘散沙的混混们,被轮番的打压磨地毫无脾气。部分毫无道义的老油子地痞,打着良禽择木而栖的主意,选择投靠崛起的大混混手下。为了邀功安身,甚至变本加厉,凶狠地反咬一口,将老潘的残留羽翼,往火坑里推。
有人看不过眼,准备出面收拾残局,尤其是过街鼠背后的几家城中大户,损失不可谓惨重,不吝断了左臂右膀。不过他们拿县衙的诸位大人也是没辙,因此只能将先前收起的棋子,扔进已成犬牙交错之势的棋盘里,重新经营布局,在不起眼的角落放下边星。
至于这新棋局能否盘活,就在于他们物色取代老潘位置的人选,是否能够担当重任,压服桀骛不驯的街面混子。
“我知道你的身份,城北大户陆家族长的亲随,老潘还在的时候,与你几次会面,说话都和颜悦色。只是你找错人,我不是街上的二指捡,而是竹意轩的厨房帮闲。”
在柴房安歇的白芷,半夜被人打扰,结果被人叫破身份,差点发作将此人当场掌毙,还好仍有一丝侥幸,可惜对方没有给他机会。
“城西坊门街的余家废宅,老潘亲自拿下开出分巢,豢养一批扒窃外人的老家贼,你也是其中一份子,这事不容质疑。那些提前转走的孤儿,你相知相识的好友,就在我们陆家的别庄,需要派一个人前来指认你?何必弄地那么生分?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在一口锅里捞饭吃。”
白芷听了这番话,面沉如水地沉默半晌,直到陆家来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才开口,不过口风还是很紧,没有透露再次投效,重归陆家门庭的打算,只是推搪的闲话。
陆家族长的亲随被白芷惹恼怒了,正当他起身发作,准备开口呼唤门外侍立的族中护卫,竹意轩的帮闲也露出可怕的獠牙。
白芷运起内力灌注双手,将一根还未劈砍,手臂粗的干柴,就像拧干潮湿的麻布,直接绞成碎裂的木丝。
如此可怕的指力、腕力,令见过大场面,深夜登门拜访的恶客,露出骇然的面色。“噔噔噔”,接连倒退三步,避让不及,撞在柴堆上,一个屁墩坐在地上,咯地生疼。
“你,你你……”
手指着白芷,陆家族长的亲随,嘴皮子哆嗦,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囫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