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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北京回到杭州的。此刻的他正跪在孙老的灵堂前，看着眼前师父的黑白遗照黯然神伤。
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哭泣，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毫无波澜，他只是不相信这个事实。
他在这里整整跪了一夜，拖也拖不起来。
易立让苏叶和陈夕颜先回去，明早再来探望，自己留下陪他。
尽管才认识半年，但凌峰早已把孙老当做自己的亲人，此时脑海中不断回忆着种种过往。在凌峰记忆里，师父永远都是精神焕发的样子。
这样的人，断然不会自杀！
凌峰想要起身，却忘了膝盖因长时间压迫而已经麻木，他又重重地摔回地上。
“凌峰。”易立见状，立刻过来扶他。
凌峰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苍白的嘴唇微微抖动，“易理事长。”
“小凌，你先吃点东西。”易立将他扶到椅子边坐下，然后盛了一碗白米粥。
凌峰没有伸手，只是微微抬眼，眼眸布满鲜红的血丝，眼神有点空洞，“师父是怎么死的？”
凌峰没有食欲，易立也就作罢，将碗回桌面。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会长是吸食氰化钾，死在家中，是自杀。”
“不，不可能。”
师父怎么可能自杀，他经历过那么多艰苦，绝对不会有一丝轻生的念想。
凌峰不信，他不停地摇着头，“师父不可能自杀。”
“我也不相信，可是警方和法医都是这样判定的。当时警方冲入会长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窗户都是紧闭的，而且唯一的大门也被反锁。”易立叹了一口气，神色疲惫，“另外，在他旁边还发现了遗书。”
说着，易立将遗书递给了凌峰。
“不，师父不会自杀，这一定是谋杀。”凌峰读着遗书，右手紧握拳头，重重地敲击了几下桌面。
易立又是一声叹气，“小凌，不管怎样，你先吃点东西。”
这一定是谋杀。
凌峰脑海中一直环绕着这个声音。
“我要查明真相，为师父报仇。”
他又想起身，尝试着扶墙走了几步。
“会长就你一个亲人，你走了，谁来为他守孝？”易立起身，走到凌峰身边，将他带回原位。
对，我要守孝。
凌峰回过神，坐回原位。他端起桌上的白粥，一股脑全吞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倒下，要陪着师父走完最后一段路，只是，他有些遗憾，连师父的最后一面自己都没见到。
他转头看到易立在旁说着守孝的相关事宜，他听不清，只感觉对面的人嘴皮子张开，闭合，张开，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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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叶是第一个来祭拜孙老的。
昨晚，他也整夜没有入眠，一直等到天蒙蒙亮，便来到孙老的灵堂。
刚走进，他便看到一身白色丧服的凌峰。他望向他，满脸心疼，却也不知如何安慰他。
他朝前方走了几步，正对着孙老的遗像缓缓鞠躬。
这位老先生，与自己的曾祖父同出一门，虽只有过一面之缘，但他的音容笑貌苏叶依然记得。
祭拜完孙老，苏叶缓缓走到凌峰身边。“你别太难过了，逝者已矣。”
“叶子，”凌峰抬眼，低低地喊了他一声，“师父走了。”
苏叶看着发小这个样子很难过，搂了搂凌峰的肩。他从没见他那么伤心过，他不忍心看他这般伤心。
许久，他才慢慢松开。
“理事长跟我说师父是自杀的，我不信，你信吗？”凌峰看向他。
“我也不信。”苏叶和孙来的接触不算多，可是就孙老爽朗的性子而言，是绝对没可能自杀的。
“我想找出真凶，为师父报仇。”凌峰望着那张黑白遗照，神色憔悴却很坚定。
“好，我陪你。”苏叶点头。
过了中午，前来祭拜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很多人也都是突然听闻孙老离世的消息，便立刻闻讯赶来，像田教授、付院长那样从全国各地飞奔而来的人不在少数。
孙老虽然膝下无子，没有亲人，但是朋友众多。在古董圈，他的口碑一向很好，从不与人交恶。
他的一生，为中国古董事业做出不少贡献，寻回过百余件国家一级文物，考古发掘二百来起，鉴定文物数量十万余件。
他的一生，没有享受过锦衣玉食，把他所有的积蓄都捐献给了国家，浙江省博物馆有好几件文物都有“孙启昌先生捐赠”的标签。
他的一生，虽只收凌峰一人为徒，但适时都会将自己的经验、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给古董圈有正能量的人，他任故宫副院长多年，培养众多国家栋梁之才。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在场吊唁的人都不相信。
凌峰披麻戴孝三日。
在此期间，有很多人来祭拜，其中也不乏古董圈的很多前辈。其中的一部分人凌峰虽听过名字，却都不认识，全靠易立在旁边与他详细介绍。
到了第三天下午，凌峰看到一对熟悉的身影。
周文白拄着拐杖，缓缓走来，边上还有他的儿子周晖朗。
他们祭拜完孙老后，便径直走到易立身边，交谈几句。
“会长虽然离开了，但协会的工作仍要继续。”周文白对易立说道。
“这个我清楚，之后便是每年一次的‘全民鉴宝’社会服务活动，我会安排好相关工作。”易立回应。
“嗯，”周文白微微点头，“不过协会会长一职空缺，需要尽快选一位新会长，不然媒体那边没法交代，活动也不能顺利开展。”
“我会尽快安排各理事会成员开会。”易立继续回应。
“尽快？”周文白顿了顿，透出疑惑的语气，“就明天吧。”
“这……”
“明天是师父出殡的日子，师父如此尸骨未寒，你却在这里谈及他生前的职位。”凌峰听到周文白迫不及待的语气，一时气愤，便上前说道。
“小凌，你这样说可就错怪我了，我只是为大局着想啊。”周文白回应了凌峰的话，把目光重新移回易立这儿，“那就明天晚上吧。”
易立微微皱眉，“这……好吧。”
周文白拍了拍凌峰的肩，然后微微抬眼看了一下他，接着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