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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峰环顾了一圈古玩店,虽然古董三三两两地已被清空不少,但货物架上仍有不少宝贝,
单是唐三彩残件就放满了整整两个博古架。
不过,这也是凌峰首次接触唐三彩器物,并不知道眼前这批标本是真是假,该如何定价。
他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件唐三彩残钵仔细观察。
这件唐三彩残钵的胎体非常松,有点类似石灰,用指甲轻轻一掐便能摁进去。
对照着实物,凌峰仔细回忆着书中对唐三彩的介绍。
唐三彩是低温釉的陶器,并非瓷器,它的烧造温度仅为800℃左右,所以它的瓷化程度很低,胎釉结合得不紧密,胎和釉就容易如此形成剥釉,这都是属于正常现象。
同时,凌峰从标本的侧面看也注意到截面的胎体也是很干燥。
他以经验来推断,这批瓷片标本应该是老的。
但“应该”不足以能让他立刻下决定,毕竟这里的三彩标本量那么大,还是谨慎些比较好,他可不想再卖到假货,吃药了。
凌峰拨开两个人,走到猎人的太师椅前。“老板。我这些唐三彩标本我能先拍个照片问问老师吗?”
古董行业的规矩,是不允许拍照留图,甚至发图请别人掌眼的。
不过眼下情况比较特殊,凌峰就是看准猎人应该是急于想要卖货,所以有些规矩是可以变通的。
“行吧。东西小心点就行。”猎人微微点头答应。
凌峰拍了几张图发给孙老,孙老的回复很简短:这批货不错,到代。
有了师父的肯定,凌峰顿时底气十足,但现在又有个问题。在猎场里都是买家自己带价的,猎人只管同意或拒绝。
可凌峰先前没接触过这类唐三彩,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定价。
他本想问师父的,后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师父奔波在外,接触的都是几十几百万的古董,哪会精通这些陶片的价格,况且老是这么依赖师父也不好。
凌峰这般思索着,便想先随便喊个价试试。
“老板,这一批三彩标本打包两块钱卖吗?”凌峰自信满满,在他眼里这个价对于陶片残件来说已经很高了。
“不行。”猎人瞥了一眼,直接拒绝了他。
凌峰站在原地,有些发愣。从进门到现在过去那么久了,猎人就还没拒绝过买家的带价,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出价太低了?
“两块五,可以吗?”这次说得声音明显比之前低了很多,听得出说话口气中带着些许犹豫,他一边说价一边看向猎人。
“不行。最少得八块钱。”猎人转过头对他说道。
“那么贵啊!”凌峰脱口而出。这些毕竟是标本,同样的价格在龙泉都能买满满一车了。
“呵呵,看起来你真是不懂唐三彩的价。”因为买货的人逐渐散去,现在店里只剩下凌峰、猎人和店主三人,所以猎人便有时间与凌峰交流。
“你看这里的三彩哪件不是精品?海棠杯、三足炉、脉枕、水盂、三足樽。还有洒蓝釉的罐。”猎人走到凌峰身边,说到哪件就指着哪件。
他带过来少许古龙水的清香,还真是个有味道的男人。
“洛阳出的三彩无论从品质、造型、皮壳、等级都是全国最好的。如果你回去以后觉得这些货好,下次还想要找也没那么容易。”
“是啊,这些唐三彩标本可都是我珍藏好几年的收获。就他刚说的这个价,都还不及我买进的本钱。”后面一直坐着喝茶的店主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他走到博古架旁,拣起其中一件花瓣式三足盘说:“你看这件三足承盘多漂亮,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我当年为了买它,一路骑着自行车追了铲子有个把小时,死活让他卖给我,这样的标本可以算是孤品了。
店主声情并茂地讲述,看得出他对他手上的这件艺术品由衷地喜爱。
凌峰接过那件标本,这盘子尺寸很大,直径有20多公分。盘口为九瓣花口,底下以三足相承盘心,内底刻划莲花纹饰,配以黄、绿、白、褐等釉色衬托,特别有另种异域风情。
他仔细地欣赏,又从博古架上拿下另一件蓝釉的唐三彩烛台。
三彩挂蓝,价值连城。
普通的唐三彩都是以白、黄、绿、褐色为主,鲜有蓝釉。
这种蓝釉的产生与元代青花瓷中的苏麻离青类似,都是西域进口的钴料。
但相比之下,唐代可比元代早了五百多年。也只有高端的唐三彩才能身披蓝衣,受世人夸赞。
凌峰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买下来,毕竟这其中的标本都是非常独特的,不是普通的碗盘云云,错过了不免有些可惜。
“七块钱,可以吗?”凌峰决定买下,但还是试图还一下价。
“行吧。”猎人同意了凌峰的价格。他站起身,掸了掸肩上的灰尘,“这些东西那么多,你打算怎么带走?”
“可否帮我打包好,明天发快递回杭州?”凌峰最后提了这个小要求。因为他知道,唐三彩不比普通瓷器,它胎松,很容易包装不当,在运输途中碎的稀巴烂,所以还是希望他们专业的来包装。
“可以。”
猎人果然对于唐三彩十分了解,他把陶片每片分开包装。第一层先用纸巾包裹,然后是气泡膜,最后在箱子里用硬纸板间隔,固定全部位置,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好了,下班回家。”猎人捋了捋自己的一席长发,带上包,跟店主一并锁了门。
“你往哪边走?”锁好门,猎人问了问身边的凌峰。
凌峰捧着两大箱子重物回答道,“我住鼓楼那边的客栈。”
“那正好,我也往东边走。”说着猎人就帮凌峰扛了一箱。
猎人带着他走了一段,过了一会儿,问道:“你是哪里的啊,我刚看出你对这洛阳的三彩一窍不通啊。”
“我是杭州的,先前没接触过唐三彩。”既然被看穿了,凌峰自然也就实话实说,不遮遮掩掩了。
猎人一听是杭州的,笑道,“杭州是个好地方,产的南宋瓷特别棒。”
“你去过?”凌峰侧头看着和自己一样捧着箱子的猎人。
“去过几次。”猎人回道。
话题从杭州这个城市说起,围绕着南北方瓷器展开。凌峰发现,这个猎人很健谈,彼此交流自己对南北方瓷器的看法,很是愉快,竟不知不觉聊了一路。
分别的路口,猎人将手中的箱子放回凌峰捧着的箱子上面,笑道,“和你聊天真是畅快淋漓,下次我如果再去杭州,就联系你。”
凌峰也聊得意犹未尽,“好啊,下次你如果在杭州附近打猎,就叫上我。我觉得能第一天过来挑货会更有意思。”
“哈哈。好。”猎人说着便头也不回地朝左边走去,用背影朝凌峰挥了挥手,爽朗的声音传来,“回见。”
之后几天,凌峰也去了洛阳其他几个古玩市场,也小有收获,但确实没有再碰上比那些更好的三彩陶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