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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镇垦场的场长万顺水,在得知集团的华专员亲自前来调研,老远就从镇里赶到大坝工地前来迎接,与他同行的还有两个行政村的村长,分别是大万村的万玉山、小万村的万起运。
华念平记得自己带来的面包车还有空位,就喊万顺水三人与自己挤进同一辆车里,让他们把从镇里带过来的汽车留在大坝工地上,供钱银旭总工程师临时调用。
万顺水知道华念平一贯提倡公车使用效率,立刻照办。
快到万家镇时,华念平见到前面不远有一堆破旧的房子,中间的空地上迎风飘动着一面陈旧的国旗,便问万顺水,这里应该是一所学校。
万顺水果然回答是。
一旁的万玉山说,这里是大万村小学,因为镇里的中心小学建到一半就停工了,所以只好保留下来继续开课。
华念平问明中心小学停建的缘由,是因为后续资金没有跟上,当即建议周副县长尽快拿出解决方案。
然后便命令司机立刻停车,打算去跟前的这所学校转转。
但万顺水看了周副县长一眼,却挡在车门不让华念平下去。
他劝说,这间小学校里只有六七十个孩子,不值得华专员下车视察,还是请华专员到镇上的场部里去检查指导工作。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葛存义回过脸,注意到华念平的表情似乎带出了生气的样子,急忙向周副县长递了一个眼色。
周副县长立刻明白,华专员是铁了心指定要下车,只好对万顺水摆摆手,要他前面带路。
华念平与几个人走进学校时,正好遇到完课放学时间。
万顺水把一个戴着近视眼镜的中年男子找了过来,向华念平介绍他是这所小学的林世杰校长。
华念平问林世杰校长,学校里有几位老师,多少个孩子,设了几个班级?
林世杰说,包括他和妻子在内,学校里共有八名教师,有近百个孩子在这里读书,大多是留守儿童,分成了七个班,小学教育层次里该有的六个年级,一个不缺。
华念平不解地问,算下来平均每个年级不到二十名学生,怎么会多出一个班来?
林世杰说,多出来那个班其实只有两名学生,来自于小万村的艾滋病家庭,隔离起来单独开课。
华念平在林世杰的带领下,在学校里认真地看了一圈,发现这所学校里既没有设立校长室,也没有单独的教师办公室,老师们全留在教室里批改作业,但却有很多的空房子都闲着,便问林世杰怎么回事?
林世杰说,学校里本来是有十几间教室,但后来不断发现有教室里出现墙体开裂,为了老师和学生的安全,只好集中到几个相对安全一点的教室。
至于校长室,就设在学校后面他的家里。
万玉山说,林校长和他的妻子二十年前师范中专毕业时,一起分配到农场里的大万村小学教书,这些年学校里的老师来来去去换了很多茬,只有他们夫妇坚持留了下来。
万玉山还说,林校长的妻子关老师,曾在网上投票被推选过“最美乡村女教师”,几年来一直患有严重的尿毒症,直到今年春天在讲台上无法开口讲话,才不得已停止了代课。
华念平听了心生感动,立刻决定去林世杰家中看望生病的关老师。
林世杰的家与学校一墙之隔,是三间普通的老式青砖瓦房,房梁上的瓦片有好几处已经破碎,为防止漏雨,被主人用塑料布或是牛毛毡,压些重物遮掩。
没有院子,正房门口通着一条用炉渣垫铺起来的小道,约有十几米长。
小道的左边栽种了几棵枣树,像是有了几十年的树龄,树干已经长成碗口粗细;小道的右边开了一块不大的菜地,散种着大葱、黄瓜等作物。
林世杰和妻子都不是临淮县里的本地人,他们在大万村小学做了二十多年的教师,除了两年前关老师被评为“最美乡村女教师”时,县里的教办副主任前来家里表示祝贺,并不曾有过其他各类大小领导登门看望。
如今,林世杰想不到会有恩源集团的华专员,直接前来家里看望病中的妻子,心里很是紧张不安,因为他的家里甚至拿不出一把像样的椅子,让这么重要的人物能在屋里落座。
华念平在京大毕业后,留校做过好几年的教师,本来在感觉上还有一种与林世杰夫妇同为人师的自豪,但眼前林家一副悲凉的景象,让他一阵阵地不住握腕叹息。
关老师虚弱地歪躺在里间屋子的旧床上,一张小桌摆满了大堆药盒、药瓶,身后的墙面糊贴着旧报纸,掉了一扇门的矮柜上,摆了台多年以前的黑白电视机。
靠着门口的墙壁,镶嵌了一面裂纹的穿衣镜。
林世杰把华念平带到妻子的床前,对关老师说,华专员亲自前来看望她。
关老师浮肿无光的眼睛突然亮闪了一下,从嗓子里艰难地挤出“感谢”两个字。
林世杰说,妻子的嗓音去年就开始吐口艰难,但因为身患尿毒症需要开支长期性的透析疗费,加上儿子在省外上大学,她一旦请假不带课就得扣减工资,同时又因为学校里缺少老师,所以坚持到几个月前确实无法上课,才不得已从此告别讲台。
华念平从林世杰家里临走时,偷偷把身上带着的五百元钱塞到了关老师的枕头下面。
离开大万村小学,华念平想起林世杰提到过的那两个来自小万村艾滋病家庭的学生,又让小万村村长万起运领着,去探视了几个贫困的艾滋病家庭。
小万村是淮上市有名的艾滋病村,这个村子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卖血风潮里,有好几十名男女远赴外地卖血,很多人染上艾滋病毒,回来后有交叉感染到性伴侣,这几年已经陆续进入发病期。
更为可怕的是,小万村还有很多孩子没有出生,就在母体感染到了艾滋病毒。
万起运对华念平说,村里曾发生过有一位姓葛的年幼孩子,父母因为艾滋病双亡,被叔叔、婶婶因为怕传染,孩子被放在猪圈里领养这种事。
华念平看到,凡是艾滋病毒发作后的患者,基本上已经丧失劳动能力,生活异常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