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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牧醒来之后,觉得浑身无力、肌肉酸痛。最近能补充的人都补进了库曹运输护卫队了,很多时候很多地方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这几日的确是累了点,但饱睡之后还这么乏力却是第一次。
但很快,陈牧发现情况不对。因为他想伸个懒腰都无法完成。再定睛一看,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手脚被捆得结结实实。
再仔细一看,好像是在一个久不住人的破窑洞里,除了窑洞口背身站着的一个身影之外,再空无一物。看那身影,似乎是个女子,貌似身材还不错。
什么情况!?陈牧脑子一片空白。昨晚睡前喝了一碗厨娘送来的补汤,说是见陈大人整日里辛劳如斯,特意给自己做的。为此他还好好的感动了一番。
不用说,问题肯定就出在了补汤里。千算万算,没算到给自己制作饭食的人出了问题。
陈牧记得这个厨娘姓吕,是公输温叔推荐来的。说是他妻家的一个侄女儿,因发了洪灾,丈夫和一双儿女皆淹没于洪波。现在实在无家可归,能烧得一手的好饭食,能否安排在库曹做个厨娘。
这样的例子在陈牧所到之处比比皆是,又加上是公输温叔的戚家,哪还有不安排的道理。
如此看来,这个公输温叔恐怕也有问题。公输温仲?他应该是不知情吧……
“狗官!莫要装死,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一声呵斥声打断了陈牧的思考。果然是这个厨娘的声音。
陈牧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是吕姑娘麽,除此之外还能是谁!”
“少涎皮赖脸,既已知道是本姑娘,那就…那就…呃…受死吧!”吕姓厨娘怒斥道。可大概是因为紧张,也可能是因为没想好如何处置陈牧,最后的威胁因为几个磕巴就让气势变得弱小了很多。如若不是陈牧被捆,这样的对话倒像是情侣间因爱生恨般的争吵。
“那在本官临死之前,能否让我知道姑娘的名子,等到了阴间,也好向酆都城的判官申申冤。”陈牧一本正经道。
“你想干什么?”吕姓厨娘脸色一变,神色略显慌乱道。陈牧料想在科学不发达的一世纪前叶,黎民百姓尤其是女性应该对怪力乱神的东西比较敬畏,便以此吓唬吓唬这个女子,以便从中寻得转机,看来的确有效。
“本官昨日里还为河防大业殚精竭虑,今日间就要变成姑娘你刀下的冤魂,我自是要向那高坐在阎王殿的阴司官们问问这是何道理?莫非我陈某人竭尽全力修河筑坝、顺通河道、解悬黎明百姓的做法是有违天道不成?”陈牧昂声质问道。
“没有,不是......”吕厨娘被陈牧问得张口结舌,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没有什么?不是什么?”陈牧乘热打铁,继续高声道:“我陈某人从县医丞做起,虽不敢自称‘神医’,那也是活人无数;陪太子巡狩河间,救一郡百姓脱离苦海;替太子广设粥棚,活民不下二十万;这没有我陈某人的功绩?不是我陈某人的作为?”
“陈大人,您快别说了...”吕厨娘竟哭出声来。
“你哭什么?被绑的人是我!要被你送往黄泉路上的也是我!”当一声“陈大人”出口,陈牧知道自己终于把控住了局面。上兵伐谋、攻心为上,陈牧这一步还是赌对了。可陈牧依旧不依不饶,他要乘这个女子心神混乱之际,彻底折服她,否则这荒郊野外,可真不好说有什么恶果等着自己。
“陈大人,将您掳掠到这里的确是我的错,可我从来没有杀您的心思。”吕厨娘泣声道,“我只是吓唬吓唬您,好让我心里能少些愧疚...”
“吕师妹!休要多言!”窑洞外传来一声喝声,“不要上了陈牧的当。”
“鲁老三,你终于忍不住了?”陈牧带着戏谑的口吻向外喊道。
外面喊话之人正是公输温叔,因为他的先祖出生在鲁国,故后世都叫公输般为鲁班。公输温叔排行老三,所以陈牧叫以鲁老三称呼他,而不是公输温叔。
“陈大人,我敬你是一个好人,但也请你认清形势,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公输温叔自是听出了陈牧称呼里的侮辱之意,走近陈牧,出言警告道。
“呵呵,鲁老三,你还有底线?”陈牧讥讽道,“你设计将我绑架至此,置河防工事于不顾,这就是你的底线吗?”
“休要胡搅蛮缠,绑你只是拿你做个交换而已,所耽误也不过三五日罢了。”公输温叔直言道。
陈牧终于舒了一口气,没有性命之忧就好。看样子应该是他们想拿自己做人质,去和司隶校尉交换樊崇。
其实中行现已经有意无意的提醒了自己,可惜自己当时没有听进去,还是太大意了。陈牧暗自懊恼道。
“既然本官还有用,那就对我好一些,这破窑洞恐不是合适的藏身之所吧。”陈牧一副大咧咧的神情,混不吝道。
公输温叔虽不知道陈牧心里具体想的是什么,但他知道陈牧绝不是这么好对付。他不再答话,上前一步,先将陈牧脚踝处的绳索松开,然后把陈牧从地上拽了起来,拉出了窑洞。
这个窑洞位于一个小土丘的后面,估计是附近猎人临时过夜的场所。出了窑洞,刺眼的阳光让一直处于暗光之下的陈牧眼前一晕,他脚下一个踉跄,几欲跌倒。
吕厨娘疾跨一步,一把扶住了陈牧,口中不禁叫出:“陈大人,小心!”关怀之意灼灼。
陈牧看了一眼吕厨娘,只见她肤白貌美、眼含秋水,不再是那个整日里脸上抹着炉灰、走路弯着腰身的农妇打扮。
“多谢吕姑娘关心。”陈牧致谢道。
吕厨娘脸色微微一红,低声道,“陈大人客气了,只要您不再痛斥吕牡就好。”
“你叫吕牡?哪个mu?”陈牧强压住自己内心的冲动,追问道。
“小女子出生在牡丹盛开之际,家父便取名为牡丹的牡。”吕牡老实回答道。
“只要不是老母的母就好!”陈牧呢喃了一句道。
“嗯?陈大人说什么?”吕牡疑惑道。
“没什么,说你这个名字好听,跟我名字一样好听。”陈牧笑着扯谎道。
其实,在新莽朝,还真有个叫吕母的妇人,便是赤眉军的始作俑者。正是她前期散尽家财,广招天下豪侠,一时聚起了上千人的队伍。后来她带领这支队伍冲进县衙,痛宰了将其身负命案的独子斩首的县宰,引起了青、徐几州饱受洪灾肆虐的饥民揭竿而起,掀起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赤眉军起义”的序幕。
这个吕牡,看年纪也不过二十左右,和那个骄纵独子的有钱老太太相去甚远,应该不是不一个人。陈牧暗想。
说话间,他们已从小土丘一侧走了过来,来到了一辆停在道旁的马车旁边。
公输温叔跳上马车,坐在前面熟练的架起了马车,吕牡则将陈牧扶上了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
吕牡从一侧拿了一块黑色的布袋,歉意的向陈牧道:“陈大人,请多多见谅。”
陈牧很配合的伸过头去,笑道:“理解理解。”
吕牡将布袋小心的套好,为了便于陈牧呼吸,她还将口袋的下沿卷了几圈。
由于公输温叔将马车赶得很快,陈牧又是被绑住双手又被戴了头套,马车的空间本就不大,又同时坐了两个人。陈牧眼不能见,颠簸中不免会碰到马车车厢,一次甚至是将下颌都撞出血来。
吕牡见状,伸出双手将陈牧扶定,以免再次受伤。
马车一路狂奔,颠簸依旧。
好个不知恩的陈牧,却故意利用这个机会,用肘部不停的袭击吕牡。
陈牧本是恼恨这个叫吕牡的女子不知好歹,竟将自己绑到这荒郊野外,存着报复的心理戏弄一下姑娘。
但见姑娘竟不再反抗,一时也觉得无趣,便坐定身形,脑子里开始思考下一步如何逃脱。
吕牡见状,暗骂了一句“登徒子”,也就坐到了马车车厢的另一侧。
吕牡姑娘不知道的是,她此刻其实已经患上了一种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心理疾病,只不过受害者和加害者此时已相互调换了位置。
马车约莫跑了两个时辰,然后在一座山前停了下来。
公输温叔把陈牧从马车上推了下来,由于陈牧双手被绑,无法掌控平衡,不偏不倚的跌在了一堆马粪上。一股浓郁的骚臭味道直窜陈牧的口鼻。
吕牡连忙上前,扶起了陈牧,狠狠地瞪了公输温叔一眼。
公输温叔见吕牡竟然明目张胆的护起了陈牧,顿时气恼至极,看向陈牧的眼睛都如同三九天的寒冰一样。
陈牧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大量起这座郁郁葱葱的山来,他忽然有一种错觉,一种故地重游的错觉,但就是想不起来这是哪里。
此时山上小径跑下来两个少年,朗声道:“师父有请御史大夫陈大人进山,公输师兄、吕师姐快点走吧。”
吕牡斜睥了公输温叔一眼,解开了陈牧身上的绳子,让两个少年人前面带路,自己并排和陈牧走在一起,竟把公输温叔留在了原地。
公输温叔气的在原地直跺脚,口里低声骂道:“好你个不知羞耻的娼妇,拒我于千里之外还则罢了,身为有夫之妇居然和陈牧这个小白脸勾肩搭背、暗通情款,看我不告诉樊师兄,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此人在驾驶马车的途中,从被风吹起的帘中,竟是回身瞥见了陈牧调戏吕牡的那一幕暧昧场景。
陈牧的这一恶作剧,却埋下了让自己置身死地的祸根,而他和吕牡却是毫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