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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临济县。
九月初七,重阳之前,夫子庙所在的儒家圣府里边儿倒是颇为安静。
按照惯例,夫子庙每年在重阳节都会举行祭祀活动。因之,临近重阳的这几日,这儿便禁绝外人,也就变得格外冷清。
究其根底,一是这几日需要圣府众人为重阳的祭祀做些许准备,倘若外人来此,难免显得忙乱,更兼如若招待不周,也会落人口实;二是圣府乃儒家文脉所在,若是平日里,诸位学生瞻仰夫子圣物也没甚么影响,但这九九至阳之日,若是有污秽之事,难免冲撞了圣威。
因而,今朝先皇在位时,便下令重阳前三日圣府闭门谢客,外人禁入。
此外,若提起这儒家圣府,倒还真有值得叙说的地方。
想当年,夫子为天下读书人立得了这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法统之后,便遭逢了天庭、地府乃至佛土的忌讳,于是此后处处受打压,乃至于半生潦倒,难证圣道。
但夫子就是夫子,其浸淫己道数年,最终“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硬生生地一日入圣。
那一日,夫子上昆仑,挥剑斩天庭。
那一年,夫子腰间别一把砍柴刀,他逢人就说那是一把剑,一把诛仙不杀人的剑,引得学生皆发笑。
也是那一年,夫子踏着一双破草鞋,走遍了大江南北,用余生丈量了九州的日月。
后圣荀夫子曾感叹道:“至哉我夫子,悟道三十载,一朝上天台;圣哉我夫子,瞻之如在前,忽焉而在后!”
由此以后,天下苍生渐得了夫子的传承,光大了人道。但是,也是如此,人道一旦有变,夫子的纪念也就越隆重。
此外,天下圣人千百位,唯我夫子立圣碑。本来,众人缅怀夫子,只是亲自去瞻仰夫子圣碑即可。当然,那块儿碑,本来是当年夫子于青州临济县磨柴刀用的。后来,随着夫子成圣,也就成了圣碑。
到了本朝,随着大周开国,因为太祖的尊崇,也便开了这圣府。遵循着夫子当年的本意,加之其没有留下子嗣,太祖只是令圣府找了一些普通百姓,做些洒扫的日常养护工作。
时光流转,因为教化之功,天下的读书人越来越多,圣府的地位越发尊崇,这圣府中渐少了些老百姓,多了些达官贵人的子嗣。
因为想着逢重大祭祀之时,也确实需要一些知礼的书生,青州的子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如此这般下来,待到人皇陈赦临朝之时,这圣府中还有几个平民,倒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
初八一早,韩昌黎便出了广饶县,来在了这临济县儒家圣府的府外。
到了此地,他发现这边儿人可不少。也是,人人都想着在明日入这圣府祭拜,也想着拔得头筹,以有个好兆头,因而便提前守在了府外。
一眼扫过去,人群中士农工商皆有之,韩昌黎不禁感叹夫子的教化之功。
与旁边几位书生模样的青年讨教了些许学问之后,他便站在人群中,静默了起来。
一会儿功夫,有一女子骑着白马往这圣府方向走来。随着她的到来,原本安静的人群便嘈杂了起来。
韩昌黎也被众人的议论吵得睁开了双眸,他随即打量了一下这马上的女子。看其年龄,约莫二十八九;观其头饰,大概已然嫁人。其面露春色,红唇媚眸,颇有些诱人;马上的身段儿玲珑,双腿修长,倒有些可人。
这女子独自一人骑着马,晃晃悠悠地就来到了下马碑前。
众人都等着她下马,却见其有些蔑视地扫视了周围人一眼,仍旧不慌不忙地越过下马碑,朝着府内走去。
这般作为,直让众人一愣。待人们回过神来,便见其已然到了府门之前。接着,圣府中有人开门,她就这般堂而皇之地骑着白马踏入了圣府。
众人眼巴巴地望着,临了,只见这少妇微微回首,似是骂了句“俗物”,便款款消失不见。
这般行为,这般姿态,顿时引发了府前众人的怒火。
有农夫出列,全然不顾圣人的教导,朝着刚刚关闭了的府门大喊大叫了起来。
不一会儿,只听得吱呀一声,圣府大门再次缓缓打开,里边儿出来了一位书生。
这人虽做书生打扮,却身着华服,脸上更是桀骜不驯。
他甫一出门,便朝着快要跃上台阶的农夫一指,训斥道:“你这厮,圣人府前,怎么这般没有礼数?成何体统!”
这汉子颇为气愤,站在府前台阶下喊道:“我且问你这书生一句,刚才为何有女子进了这圣府?”
这书生不屑道:“我等行事,还需向你这夯货解释?若如此,要我等何为?”
这汉子词穷,便有些说不出话来。
汉子身后的韩昌黎瞧得此景,赶忙走上前来。
他朝着圣府前的书生躬身一礼,然后开口道:“还望公子勿怪,这农家之人不识得几个字,且性子有些直率,不懂礼数之处,望公子恕罪。”
这公子瞧见他这模样,也回了一礼,然后开口道:“你这书生倒也知礼。我且问你,你是哪里人氏?如今上前,可有话说?”
韩昌黎礼貌答道:“我是徐州沛县学生。恰逢重阳之日临近,今日来此,想要瞻仰一下圣碑。”顿了顿,他又开了口,“方才我见有一女子骑着白马入了这儒家圣地,敢问公子,是何道理?”
话音未落,锵然一声,浩然正气于其身上浮现,让眼前之人不敢直视。
这桀骜公子变了神色,正视起了眼前之人,他微微低头,恭声道:“兄台学问非凡,小弟这厢有礼。那位女子,不是一般人,因圣府中有些急事,这才入了府。我姓董,请问兄台贵姓?”
韩昌黎沉声答道:“免贵姓韩。我且问你,那为何她不于下马碑处下马?”
这公子哥见自己姿态已然极低,眼前书生仍然咄咄逼人,便有些生气:“我见你颇有几分学问,这才施礼于你。你这书生,倒真是酸不可耐!”
“酸不可耐?”韩昌黎也有些发怒,“此话何讲?”
这公子彻底放开了姿态,指着眼前的众人说道:“你们不就是酸人家可以自由进出这圣府门吗?你们不就是眼馋人家有于此不下马的权利吗?如你们这般下等之人,我懒得与你们理会!”说完,其挥一挥衣袖,回转身形,准备进府。
韩昌黎气急,他大喝一声:“站住!”然后,他指着眼前华服公子说道,“你姓董,且在青州,想必所学尽皆承自荀圣一脉。我今日问你为何那女子有此法外之权,你却以此话来侮辱我等,是何道理?”
轰然一声,其身上浩然正气凝练成一柄剑。只见他立于这剑下,继续说道:“这话任何人都可以说,唯独你这荀圣的门人不能说,唯独你这儒家的读书人不能讲。且你家传承,以民为骨,以法为脉,而今公然鼓吹法外权柄,是何道理?”
“哟呵!凝练出了几丝浩然正气就了不起?今儿我就侮辱了,怎么地?且夫子剑斩仙不斩人,你能奈我何?”说完,这公子朝着韩昌黎瞥了瞥嘴,施施然进了府。
眼见圣府门即将关上,韩昌黎强忍愤怒,又暴喝一声:“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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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羽说:“与天地合其德”几句,引用自《易传》;“瞻之”一句,化用自《论语》中“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子羽借此描述引出夫子其人,请各位读者担待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