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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p>
磨斧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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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生在蓝山坳周家寨有个砍柴卖的朋友，名叫周克勤，土生想找到他打听周琼花的情况。/p>
盘着大头巾的瑶家小伙子周克勤正在寨子后面的一个大磨刀石上磨斧头，土生见到高兴地说：“克勤，我正要找你呢！”/p>
周克勤抬起头看了看土生，又马上低下头说：“找我干什么？没看到我有事吗！”/p>
“老伙计，都几年没见面了，怎么这样冷冰冰地对老朋友呀？”/p>
“我正磨刀呢！”克勤的头更低了。/p>
“你是心里有事吧？克勤！看你的斧头锋口已经磨得像纸一样薄了，你还要磨它干什么呀！”/p>
“杀人!”/p>
“怎么还这么冲头冲脑的！”土生吓了一跳。/p>
“谁冲头冲脑的？我要杀仇人！”/p>
“杀仇人？谁是你的仇人？”/p>
“在祁州，他们害死了我妹妹！”/p>
“祁州？你妹妹？”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涌进土生心头。/p>
“克勤，你妹妹叫什么名字？”/p>
“她都死了，你还问她的名字干什么？她…她叫琼花，妹妹……”说着说着克勤大哭起来，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斧头的锋口上。/p>
土生扶克勤坐下，克勤恨恨地说：“我要磨快斧头，杀了那些小日本，还要杀了那个把我妹妹骗到那个厂里去的骗子、卖国贼！”/p>
“克勤，我们是好朋友，你能不能给我讲讲情况；你知道吗？我妹妹也在祁州的一个什么厂里！”/p>
“还有什么好讲的？你妹妹和我妹妹在同一个厂里！这几年你不在家，不知道这些情况；我好几次想跟你阿毑说，可又不敢！”/p>
“克勤，求求你，麻烦你现在跟我讲讲那边的情况吧！”/p>
“一年前，一个家伙窜到我家，把祁州那个鬼厂说得像天堂一样，你知道我家穷得揭不开锅，我妹妹就跟着去了。那个厂是小日本在祁州办的东洋棉纱厂，大都是招的十几岁的小姑娘干活。那些日本鬼，根本不把我们中国人看成人，而是当成是狗，当成是猪，当成是能干活的驴子、马，当成是可以随便踩死的蚂蚁、蚯蚓！妹妹她们吃的是糠、豆腐渣和烂菜叶子做成的猪食。做工的人吃这样的东西，他们喂的猪也吃同样的东西，他们喂的狗就在装这些猪食的桶子里直接添着吃。大部分人都生着病，可生了病不仅没有郎中看，还不能稍微休息一下，手脚还不能动得比平时慢一点，就这样直到累死、饿死、病死！我妹妹生病了，干活稍慢一点，监工流氓就拿着鞭子抽，就拿着棍子打，我妹妹就这样被活活打死了！那个厂里天天都有小女孩子被打死、累死、饿死、病死。人一批一批地死掉，他们又把一批一批的新人骗去。人死了小日本连棺材、木板都不给一付，而是直接拖到后山去，让豺狗撕了吃掉！这些个小日本，这些豺狼虎豹，吃人不吐骨头，比乡下老财对奴婢更凶更狠，你说我不把斧头磨快、不杀了这些小日本、不杀了这些骗子、卖国贼、不报了这个仇我还是人吗？！”/p>
“克勤，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p>
“我家一个远房表哥，家里也是穷得没有办法了，也被骗到那个厂去做工。他的母亲病得很重，他请假回来看他阿毑。昨天晚上他来我家，悄悄地将我妹妹的事告诉我一个人，但表哥嘱咐我不能跟任何人讲这些事，包括不要对我的爷爷阿毑讲；如果万一将事情泄露了出去，他回到厂里就是死路一条，还会连累到他一家人的生命。我们是好朋友，你妹妹也在里面，我得告诉你，土生，你必须当心你的妹妹！妹妹她们订的是三年合同，你想，在这样的人间地牢里，有几个人能活得过三年？！”/p>
“怎么会这样……谢谢你，克勤，我不会对任何人讲的，你放心！”/p>
“土生，你说到要做到，关系到我表哥和他一家人的命啊，还有我一家人的命！”/p>
“请你相信我，我不会拿你表哥和他一家人、还有你一家人的命开玩笑！克勤，你表哥有多大啦？”/p>
“三十多了。”/p>
“也有男人在那个厂做工吗？”/p>
“男人做扫地、煮饭这样的杂活，干机器上的活都是女孩子。我那个表哥早就不想在那里做了，可是骑在老虎背上，已经下不来了，想不做都不行了！”/p>
“为什么？”/p>
“小日本收买了一批中国败类，谁要是走漏了里面的消息，这帮狗腿子就会到谁家里去做什么调查，查出来了就会悄悄地灭掉他全家！”/p>
“这样恶毒！”/p>
“你不知道，我表哥一天也不想在里面呆了；他除了扫地、扫厕所，还要负责把死人拖出去。你想，那都是自己的中国同胞姐妹，直接把她们拖出去喂豺狼，造孽呀，良心过不去啊！”/p>
“克勤，你这样磨斧头能杀掉那些强盗吗？”/p>
“我不是在想办法吗！可我表哥说那厂里有几层岗哨把守，围着几层铁丝网，一般人进不去！”/p>
“那……”/p>
“我恨呀，我心里堵呀！你…你叫我怎么办？！我妹妹就这样没了，换成你，你心里不堵吗？你不想报仇吗？”/p>
“克勤，好兄弟，我懂你的心！把这个仇记下来，将来总有报的一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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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生回到家里，奶奶和阿毑马上问：“周家那小姑娘怎么样？”/p>
“没有什么，好好的！”土生马上回答。/p>
“那就好了，谢天谢地！”奶奶和阿毑同时说。/p>
回到房里，玉莲立刻对土生说：“你在说谎！”/p>
“你怎么知道？”/p>
“赶马三年知馬性，我还不知道你吗！”/p>
“你……”/p>
“你不要瞒我了！从你眼睛里看得出来，周家那小姑娘不是很好，而是很不好！”/p>
“是很不好，周家妹妹，她…她死了！”土生哽咽起来。/p>
“死了？！”玉莲大吃一惊。/p>
“是这样的……”土生一五一十地将知道的情况告诉玉莲。/p>
“哎，又是一条命！土生，危险啦，我们的妹妹秀芹也危险了！”/p>
“我也是这样觉得，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p>
“得赶快想办法去救秀芹！”/p>
“可那厂里有几层岗哨把守，都围着铁丝网，一般人进不去呀！克勤天天在家磨斧头，可是这样能报得了仇吗？”/p>
“土生，你赶快去找克勤的那位亲戚，请他帮忙想想办法！”/p>
“他只是个扫地的，能有什么办法！”/p>
“可他总是在里面的人呀！我想……”/p>
“玉莲，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p>
过了好大一会，玉莲附着土生的耳朵小声地说：“你说他那个亲戚管扫地，还负责把死人拖出去；能不能……”/p>
“玉莲，你真聪明！可这样太危险太……”/p>
“危险是危险，但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呀，还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帮忙？”/p>
“让我想一想！”停了一会，土生拽了拽拳头，“嗨”了一声说：“玉莲，行不行都要试一试，不然怎么知道行不行？没有人去救，秀芹肯定得完，现在我马上去找克勤！” /p>
“那你就去吧，晚了人家可能都回厂去了，你就更不好找他了；但你一定、一定要小心！”玉莲反复嘱咐说。/p>
土生答应完急忙从房里走出来，跟阿毑说了一声就往外走，金瑞在后面跟着说：“什么事情又慌慌忙忙地跑出去呀？天都黑下来了，马上吃饭啦，吃了饭再出去吧！”/p>
“阿毑，你们先吃，我马上就回来！”/p>
“玉莲，土生又往哪里跑？”金瑞问。/p>
“阿毑，我也不知道。不管他，那么大一个人了，随他去吧！”玉莲故作轻松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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