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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习习，在新平府前厅，柳毓珄开始调解阿凤和薛景之间的矛盾。
昨日她得到了新平公主肯定回答，今日一大早就把两个当事人叫到前厅，一板一眼跟两人沟通。
原以为这场调解会其乐融融，双方和解，共同迈向新的征程。
谁知道，柳毓珄刚说阿凤以后不打薛景了，薛景来脸色立刻涨的通红，嗫嗫嚅嚅道：“不，不行。”
“你是不是讨打。”柳毓珄也顾不得和颜悦色了。
倒是阿凤翘着二郎腿，十分悠闲道：“我就说嘛，他这个人就是欠揍，一天不揍他，他就不开心。”
柳毓珄狠狠瞪了他一眼。
“更始王在哪里？”薛景低头问道。
“早烟消云散了，你俩就别惦记了。”骆执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几人赶紧看向门外，只见他脸色铁青，好像别人欠了他五百两纹银似的。
“你说什么！”阿凤怒向骆执秋。
柳毓珄不紧不慢道：“更始王去世后，或投胎或烟消云散。”
“胡说，他是神。”薛景厉声道。
可他话音刚落，立刻恢复那个唯唯诺诺的神态。
骆执秋随便找了一个凳子坐下，温和道：“首先他不是神，其次，有灵力之人，死了就只有烟消云散一个出路。”
这下换柳毓珄愣在那里，什么叫做有灵力之人，若是死了就只有烟消云散一个结局。
“我也来听听骆长老的高见。”新平公主从外面走来，刚好听到几人刚才争论的内容。
骆执秋不慌不忙，循循善诱道：“难不成神死了，也要投胎不可？更别说，亡灵之身亦可修成神或者仙。”
听到这里，柳毓珄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就像之前的霍蛊，她就是以亡魂之身修成形体，若是假以时日，修成仙也未可知。
见几人沉默不语，骆执秋继续道：“不是德行好，就可以修成神或者仙，很多神或者仙的行为十分下作。”
说到这里，他有一丝愧疚，看向柳毓珄认真道：“将来强大了，要记得自己的责任。”
他继而摇头苦笑，“是我不记得，又有何资格教训你。”
“骆长老说的有理。”郗徽拍手道，“你们两个到底有完没完。”
说这话时她看着薛景和阿凤。
得知横波仙去的消息后，她觉得幽都可能要变天，她必须尽快返回幽都。
可这厢她着急回去，那厢阿凤和薛景却是犹豫不决，他们根本不认同更始王烟消云散的消息，心里觉得他还活着。
新平公主见弟弟要耽搁大事，若有所指道：“这两日天空似乎比之前明亮些。”
阿凤心头一颤，透过门望着外面的天空，他怔了半晌，道：
“好，我答应柳少府，若是他非要缠着我，那我就只能把他关起来了。”
柳毓珄听了这话，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个固执的家伙终于肯慢慢放下了。
“你的明府终于可以十拿九稳了。”郗徽兴奋道，“那就提前恭喜柳明府。”
“谢谢。”柳毓珄心里十分开心。
忽然她想起什么，问道：“郗徽，你之前说等我完成任务，你告诉我一个升任明府的潜规则？”
郗徽脸色忽然有些不自在，欲言又止。
“嗯？”柳毓珄追问。
骆执秋轻哼一声，生气道：
“不是我说你们幽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明律和潜规则，难怪上不了台面，幽都弟子不能在阳光下行走。”
“你现在不是幽都的长老吗？”柳毓珄反问他。
他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抽了一下鼻子看向别处。
“还是我来讲吧。”新平长叹一声。
她看向郗徽感激的目光，心道：要不是你来头大，我才懒得替你收拾烂摊子。
“怎么讲？”柳毓珄问道。
“虽然幽都的明府有九个名额，但最多只有八个人同时为明府。”新平淡淡道。
“若是有第九个人呢？”
“那就从前八个里面剔除一个。”
新平公主说这话时神色平静无波，可声音却是铿锵有力，让人头皮发麻。
若是第九个人执意要当明府，前八个人都不让位的话，就只能死一个。
要么是第九个人死，要么是前八个人里死一个。
就像这次从表面上看她是跟许师壁争夺一个名额，实际上她的竞争对手不止许师璧，还有其他八个明府。
不久前，横波离世，刚好腾出了一个名额。
她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是毫无任何规矩可言的丛林法则。
“这是谁定下来的？”柳毓珄看向郗徽。
郗徽觉得她的眼神越来越吓人了，有些害怕道：“陆堂主。”
“为什么？”柳毓珄表示十分不理解。
郗徽怅然道：“三百年里，无人入逍遥境，于是各派重新划分阶品，幽都自逍遥境以下，便是明府和少府。”
“画城也是明府，可惜在你手下过不了十招。”骆执秋道，“这个划分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对，陆堂主驱使数千人，他们也都不弱。”新平道，“阿毓，我肯定会支持你的。”
柳毓珄木然地坐在那里，他们几个人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在思考另外一个可怕的推论：
会不会许师璧也猜到这个潜规则，趁横波不注意杀了她？
他们拜别新平公主姐弟后，原路返回至幽都，等到了山脚下，柳毓珄让郗徽先进去，她跟骆执秋有话说。
“有什么话不能进去说？”骆执秋皱眉。
谁让你话里话外看不上幽都……柳毓珄心想。
“我问你一句话，你要老老实实跟我说。”她平静道。
“什么话？”
“我阿娘究竟是谁？”
“你觉得是谁？”
“我第一次见到你，觉得你的气质跟她很像，可现在越来越觉得你俩南辕北辙，你确定你认识她吗？”
“认识的，我们两个有何不同？”
“她对我没有任何要求，不管我做什么她都支持，而你一天到晚生怕我犯错。”柳毓珄道，“她在哪里？”
“她会一直陪着你，天长地久，不离不弃。”
“是你假扮的？”
“是，也不是。”骆执秋有些不自在，“我也会一直站在你身旁，一直陪着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若是横波没死，其他人又不肯让位，而我要当明府呢？”柳毓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会帮我杀掉一个碍眼之人吗？”
骆执秋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盯了半晌后发现她不是在开玩笑，心道：她真的要为了一个不重要的职位杀人？
他想起苏意说的‘她是要限制神作恶的能力’。
他躲开她澄澈的双眼，赶紧进入幽都。
留下柳毓珄一人站在原地，有些茫然无措：他居然真的会认为自己是个滥杀之人。
而后摇头苦笑：他自说认识自己十数年，还参与到自己的教育中来，居然连自己什么秉性都不知道，真是可笑又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