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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腊八,一早,天刚亮,宫中来使宣崔宁入宫,原来是太后请京中皇族、勋贵、后戚乃至重臣之家的家眷在宫中小宴,新加封的宝镜郡主、这是她在大周的新封号啊,呵呵,当然也是在座的,那么崔宁这位小小的乡君也就有幸混入了梁京的顶级闺蜜圈了。
崔家的绿油绸布马车穿过了行人还不太多的京城街道,来到了东华门宫门口,这时就必须下车了,如果是年纪大或是地位尊贵的贵眷,自然会安排轻便的软肩接进去,象崔宁这样的小姑娘自然是没有人搭理的,老老实实甩着胳膊跟在小內侍后面进去吧,不过这样正合她的心意,上次人多场面大,她都没有好好看看皇宫,这次正好逛逛呢。
从东华门进去,进入内左门沿着东轴线依次走过永和宫、景阳宫和钟粹宫,然后穿过景运门和锡庆门,最后就进入了历代太后、太妃们的养静之所----慈宁宫。
带她进去的小內侍回头看了她一眼,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贵女,很明显她来得不多,从她打量宫中景致的模样可以看出,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小家子之气,仿佛就是纯粹没有来过这地方流露出的好奇感觉,胆怯和畏惧一点都不沾边,步子不徐不疾,看到自己看她,还微微颔首一下,小内侍一愣,连忙低下头埋头走路,心想,这位可别是有什么硬靠山吧,京中水深着呢。一边想一边又捏了一下刚刚收到的荷包,可不,还不少呢!
到了慈宁宫正殿前,早有负责接引的宫女等着了,跟在后面一直没敢抬头的栀子乘着给她行礼的功夫将备好荷包悄悄塞给她,这位宫女微微一笑,
“乡君这边请,郡主一早就在问您什么时候来,太后也问了几遍,您不来,她们说话全靠比划呢!”
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她们转过影壁,穿过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边嵌牙五百罗汉插屏,厅后就是太后日常起居之所,入目皆是雕梁画栋。
门口的宫人打起帘笼,一面听得有人禀告:“怡和乡君崔姑娘来了!
进门来就闻得一阵梅花的暖香,只见太后高居主位,皇后坐在东侧的红木嵌螺繥椅子上,右侧则坐着几位头发花白身着大服的年长妇人,底下下面一溜椅子上坐着一些少女,看到她进来,她们好奇的目光也一起看过来。
因是头次以个人身份拜见,崔宁跪下行了大礼,轻声道,
“怡和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慈祥的声音传过来,
“快扶起来吧,可怜见的,生得这么单薄,小小年纪竟然会那高丽国话,这般伶俐!过去跟宝镜丫头坐一起吧,她可盼着你眼睛都望穿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崔宁忙称谢起身,坐在宝镜身边,二人相视一笑,彼此会意。
“崔丫头来了正好,我们正枯坐无聊呢,让宝镜给我们讲讲你们高丽国是怎么过节的吧!”
崔宁忙对宝镜说了,宝镜笑着叽里咕噜的说了好一番。
崔宁接着说道,
“宝镜说啊,她们那边不兴过年,是过仰灯节,也是在腊月底,庆祝活动也要半个月之久呢。”
皇后娘娘问道,
“都是怎么庆祝的呢?是不是象我们大周一样热闹呢?”
“回娘娘,她说过节时,高丽王城里布置得像御苑仙境一般,在女财神希拉庙内更是热闹异常,四面八方的百姓都来这里朝拜,都是赤足鱼贯进入庙内,献上鲜花和纸币,庙内的祭司则赐给信徒们圣水,大家接在手中,当即饮下或撒在头上,以期未来诸事如意,财运亨通!”
殿中几位年高的太妃也听得频频点头,“倒是和我们这边差不多呢!”
太后笑道,“她们那里有意思,财神爷还是女的,宝镜啊,莫愁,哀家今日也当一回女财神,给大家放放赏!”
殿中的小姑娘一阵欢腾,崔宁也笑着给宝镜翻译了,宝镜也甚是机灵,连忙用高丽人的礼节给太后致谢,逗得太后笑得前仰后合。
慈宁宫一上午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
中午赐宴时,以湖阳公主为首的一帮贵女拉住宝镜坐在一起,崔宁也沾光敬陪末座,宝镜慢慢地给她们讲着高丽国的故事。
“我们那边的仰灯节晚上呀,家家户户的门口窗前、庭院屋顶,都亮着灯。有五光十色的彩灯,有绚丽多姿的花灯,有小小的蜡烛,还有别具特色的小油灯。举目望去,灯若繁星,一直延伸到天际,构成一幅美丽动人的星海夜图。入夜,大人小孩都喜气洋洋地燃放焰火,明珠迸射,把茫茫的夜空照得通明。”
听得这帮小姑娘眼睛都直了,崔宁暗暗好笑,看来这宝镜郡主,还真有一套,这么快就收服这帮骄傲的贵女了。
从慈宁宫出来,还是那个小内侍带着,这回却没有原路返回,七拐八拐地到了一个小院子,虚掩着门,小内侍说道,
“乡君,请进吧,我师傅吩咐我带您到这里来,只能一个人进去!”
后半句是对想跟着进去服侍的栀子说的。
这是一个极小的院子,小到一进去就看到一个身着青衫的人,背对着人,双手放松地交叉在身后,仰着头望着院子的一角天。
崔宁一见,马上跪下来道,
“臣女崔宁给陛下请安,万岁万万岁!”
皇帝慢慢地转过来,打量了一下崔宁,她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惊讶之色,仿佛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满意地笑了,果然清河崔氏名不虚传,一个小小幼女也有这番睿智和从容。
“起来吧,你是崔氏四房崔志之女吗?”
崔宁这会倒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的父亲只是一个举人而已,虽然当年也曾是大周最年轻的解元,但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父亲当年中举后就再没有参加会试了,崔氏人才辈出,皇帝阅人无数,怎么会知道他呢,不过她还是很快答道,
“回陛下,正是,家父只是一个乡野读书人,实在惭愧!”
“乡野读书人?他写得那本水经注,天下何人不知啊!”
这似乎是在解释他为什么知道父亲其人吗?
“家父酷爱山川地理,水利农事,闲暇随笔而已,不敢当得陛下盛赞!”
皇帝轻哼一声,不再谈这个话题,问道,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崔宁很配合地回答道,
“臣女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高丽国的宝镜公主,其人如何,你怎么看?”
崔宁暗暗想,我就知道是这个,不就是想问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