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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们一阵头皮发麻,老首长不懂医,不知道病情的严重性,随随便便就带个毛头小子要来治病,这不是拿生命开玩笑吗?
“对呀老首长,千万大意不得呀。”
“老首长,您可不能上了这小子的当呀,说不定这小子就是来撞大运的。”
“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个正经医生,穿上白大褂就会看病吗?”
“老首长,您不能拿老太太的生命开玩笑,坚决不能让这小子胡来。”
林俊双手抱胸,冷眼看着专家们你一言我一语,直觉得不可思议。专家呀,这些都是专家呀,是接受了良好教育、受人尊敬尊重的,拥有高社会地位的一群人,面对一个年轻后辈,居然都不打算给其说话的机会就极力地否定、攻诘,让人心寒。
其实林俊还真是误会这些专家了。之所以如此,不外乎三个原因:一来这些人心里害怕呀,万一来了个二愣子,真的把省委书记的母亲给治坏了,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呀。二来万一这二愣子真就把老太太治好了呢?那不是给自己打脸吗?再就该怪林俊自己了,谁让你年轻呢?医院本就是一个论资排辈比较严重的地方,医生是年纪越大越吃香,当然外科手术除外,这需要体力能跟得上。
“都住嘴,”老头看不下去了,冷喝一声,“你们要是有更好的方案,现在拿出来。要是没有,让小林先说说他的道理。”
章书记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刚刚的一阵聒噪,他一直在冷眼旁观。作为主管一方的大员,养气功夫是很好的,但不代表不生气。见父亲执意要这年轻人诊病,他也有点好奇,父亲可不糊涂,不可能现在就病急乱投医了,京城的教授、专家又不是请不到。
“王院长,我看可以请这位年轻的医生先看看,至于具体怎么治疗,用什么方案,最后还是要拜托各位专家费点心。”章书记力挺了一把父亲。
“这……”院长脸色一变,一号发话,那必须得听呀,“那好吧,年轻人,你来瞧瞧吧,一定要谨慎。”
林俊这才眉头一松,目光从各位专家、院长身上掠过,微微一笑,道:“好的院长,作为一名医生,生命大于一切,这个道理我懂。”
“小林,来,进来。”老头打开里间的房门,像林俊招了招手。
林俊缓步朝里走去,每一步都透露着自信与沉稳。跨入里间,林俊感觉很舒服,由于空调的原因,病房温度适宜,不冷也不热,大概空调设定的是25、26度吧,这是最适合人类生活的室温了。一眼望去,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却仍像是站在寒风里一样,瑟瑟发抖,嘴唇泛白。床头挂着葡萄糖和生理盐水,用于维持患者体能和体内电解质。
走到病床边,林俊先将吊瓶拔掉,伸出三根手指,精准地搭在老太太寸口上。
跟在后面进到病房的专家们惊讶地张大了嘴,想说些什么却害怕被老首长喝斥。这么年轻,还是个中医,这不是糊来吗?你没听人说看中医都是找老中医吗?老中医不懂吗?老,年纪大的才叫老中医好吗?最起码也应该是中年以上吧。
林俊没去注意大家的表情,而是认真细致地听着老太太的脉象。右脉滑大,左浮、弦而数,和前几天相差不大呀。
“老太太,胃口怎么样?”
“没胃口。”老太太毕竟精力不好,说话有气无力。
“口苦吗?”
“嗯。”
“大小便怎样?大便干吗?”
“这两天很干,前几天吧,有点稀。”老太太努力回忆着,说着作势欲掀被子,却又有点迟疑。
林俊用手摸了摸老太太额头,不烫手。
“老太太,是不是感觉一阵冷,一阵热呀?热的时候,身上又不热,可就是觉得心里头热得难受?”
“对对,就是这样。胸口也闷,还痛。”
听着林俊的问话,专家们着实吃了一惊,他是怎么知道老太太心里头热的?又没有温度计能测一下心的温度。
“咳嗽吗?”林俊接着问。
“倒是不咳嗽,就是嗓子特别干。”
“老太太,你前几天淋雨了,晚上睡觉是不是还开了空调呀?”
“嗯,是呀。”
“好了,可以了。老太太,您这病呀,不严重,没事的,服一剂药就能大为好转的。”林俊基本上了解了,这就是少阳病,病情和在地铁上碰到时相比,倒没有加重太多。
“老人家,咱们出去说吧。”
“好。”大伙也随着一起来到了外间。
“小林,你说说看,怎么个情况?”老头严肃地看着林俊,关乎着老伴的病情,他也不能大意。其他人也都想听听这个年轻人到底能说出朵什么花儿来,还学老中医这一套,把个脉,问几个简单的问题就说可以了,一点检测手段都没有用上啊。前文说过了,国家政策好了,中医被接受的程度高了很多,况且人院也是有中医科的,大家倒不排斥中医,只是排斥林俊这样的年轻中医。而且,在给领导及领导亲属诊病治疗方面,院方还是偏向现代医学一些,所以这次并没有找中医科的医生会诊。
林俊整理了一下思路,望着老头道:“老太太被雨淋湿,后又吹空调,夏天人体的腠理大开,因而此时老太太是为寒邪侵表,本身的阳气则被阻遏在内,肌肤失温,老太太就会恶寒。等到体内阳气蓄极而通,外达肌肤则发热,这就导致了老太太一阵冷,一阵热,往来交替。冷了,自然就想着穿厚衣服、盖厚被子,而热了就有可能发烧、出汗。”
“胡说八道,什么寒邪侵表,阳气蓄极而通。按你这样说,老太太只不过就是淋雨了感冒了而已,那为什么还会胸闷且痛?”一位专家忍不住驳斥了林俊的谬论。
林俊看了这位专家一眼,现代医学理论和中医理论真的是格格不入,不过仍淡定地解释道:“寒热交替,意味着病邪既不在表,又不在里,而是郁结在半表半里,结合脉诊,中医认为这是少阳病。少阳包含手少阳三焦经和足少阳胆经,肝胆相表里,共主疏泄,性喜条达而恶抑郁,如今病邪郁结,即气不条达,患者表现出神情默默、心烦、胸闷。胆气郁结而生热,胆火上炎,这就导致老太太口苦,咽干。气机不畅,则影响胃腑,胃失和降,自然不欲饮食。”
一群人半懂不懂地瞪着林俊,这小子到底是真诊明白了病情呢,还是在这儿瞎编?还编得头头是道,能自圆其说。关键是这些中医名词大家都不怎么理解,什么肝胆相表里,什么胆气郁结,又有什么气机不畅,鬼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说服在场的诸位而自己编造出来的道理。当然这样想的确是不应该的,完全可以从中医科找一位老中医来验证一下呀。
章书记也不懂中医,只是若有所思地听着林俊嘚啵嘚啵地说着一堆中医理论。作为一名封疆大吏,必须具备看人的本领,至少到目前为止,章书记不觉得林俊在胡说八道,能一条一条的对病情进行分析,这就很不错,很见功力了。
而老头就更觉得林俊讲得有道理了,老一辈人对于华夏的传统文化、国粹有着特殊的感情。当然老头也不能听了林俊几句理论,就全信了,毕竟年龄摆在这儿呢。
“既然你能讲得出理,那么该如何治疗呢?”老头问。
“先给老太太针灸,再服汤剂。”
“各位专家认为如何?”章书记把问题抛给了诸位专业人士。
“年轻人,针灸暂且不提,你说服用汤剂,那你认为多久能见疗效?”谭副院长嘴角一歪,轻蔑地问到,且毫不客气地给林俊挖了个坑。你不是能吗?服了你的药要是不见疗效,再找你算账不迟。
“一剂服下,便能大见好转。”
“既然林医生你这么有把握,而且刚才也诊断有序,辨症有理有据,那就按林医生所说,服用一剂试试效果。”谭副院长继续挖坑,从他那蔑视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他对林俊的不屑一顾,又怎么会好心地帮林俊说话呢?
其他人这回倒是没说什么,一剂中药,即使对病情没有任何帮助,也不至于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中药的副作用相对而言不大。
“好,那小林你就开方吧。”老头挠了挠头,眼神凌厉地盯着林俊,而后拍了板。在治疗这件事上,老头比章书记还更有发言权一些。
“好。”从桌子上拿过纸和笔,倏忽间写下一剂小柴胡汤方。
小柴胡汤
柴胡30g,黄芩、人参、半夏、甘草(炙)、生姜(切)各9g,大枣(擘)4枚,水煎服。
此方功在和解少阳,主治少阳经病证。寒热往来,口苦,目眩,耳聋,咽干,胸满,胁痛,默默不欲食,心烦喜呕,苔薄白,脉象虚小弦数。
写好后交给老头,老头看不懂,就又传给了王院长。王院长将方子交给助手,“去找中医科的医生辩证一下。”
“小林,你刚刚提到针灸?”反正这会儿汤药还没煎好,老头心想,要不就先针灸呗。
“对,针灸加汤药,效果会更好一些。”
“那现在就针灸吧?”
“可以。”林俊无所谓,干坐着也不是事儿,于是向王院长要了一袋针,“王院长,能不能麻烦给我一袋针、三壮艾柱。”林俊自己是有一套自己的针的,但是没带来,放家里呢。
王院长这一脸尴尬呀,瞪着眼睛不知道该说啥。小声嘀咕着:我好歹是院长好不好,你一个新来的居然还指使我来给你干活?胆儿挺肥呀?行,等着,治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但是也无奈呀,还是得安排人做这事儿呀。不一会儿,王院长吩咐人送针过来了。林俊接过,道了声谢,便起身进了病房。
林俊不急不徐,分别在老太太中渚穴、足临泣、期门、间使刺入一针,针入三分,留捻三分钟。再在窍阴针入一分,留捻一分钟。随后再灸了麦粒大的艾柱三壮。
林俊以及大伙都一直注意着老太太的神情变化,刚入针时,没任何反应,大家觉得林俊就是在开玩笑。针刺?刺了起什么作用呀?扎针不疼?尤其谭副院长,眼神露出一抹阴笑:小子,有你好受的,什么事不好干,偏要来大佬面前抢风头,等会儿看你怎么死。
但是针刺完之后,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老太太精神好一些了,眼睛有神了,亮了许多。当然谭副院长的面部表情也是千变万化,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难过,脸部扭曲,像极了便秘的样子。
等到艾灸完,老太太嘴唇颜色显著好转,不再苍白,血色开始恢复,额头微微见汗。谭副院长更难受了:妈的,假的,一定是假的,怎么可能呢?不是还要喝药吗?这药都没喝,怎么就会好转呢?额头同样微微见汗,鼻中轻哼。
“谭副院长,怎么,不舒服吗?”一旁的专家见谭震风好像不舒服,便好心地问候了一句。
谭副院长哪能多作解释呀,连忙道:“没,没事,就是站久了有点累。”
额,这是肾亏了?才60不到吧?刚刚在外间那也是坐着的呀?怎么就站久了?这位专家虽然好奇,却不好再问了,这可是隐私。
针灸完,刚好汤药煎好送过来了。林俊接过药碗,感受了一下温度,觉得刚好,便端到老太太面前,说:“老太太,这药您要是不觉得烫,就一口气喝完,再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老太太也不言语,喝了一口汤药,觉得并不烫,便一口气喝完了。众人紧张地盯着老太太,生怕出点什么事,那可就不妙了。
林俊很坦然,向老太太道:“老太太,药喝完,可以睡一觉,这一阵少眠,对身体正气恢复不利。”
大约过了20分钟,这20分钟空气都是凝滞的。老太太觉得有点困意,而且觉得浑身舒坦、清爽,心中不再烦躁,胸闷胁痛感也承之大减。
“好舒服呀,老头子,我睡会儿。”老太太对老头说道。
老头这会儿很高兴,前几天老伴这睡眠怎么样,自己很清楚呀,心烦得睡不着,现在老伴自己想睡了,这当然是好事呀。
“好好好,你睡,我就在这边上看着你睡。”嗯,情深意重。
不一会儿,众人便听出老太太呼吸均匀,平静地睡着了。
“不可思议呀,真是明显好转呀。”一位年纪稍长的专家惊叹道,眼神充满疑惑,满脸讶然。
其他人也是无言地盯着林俊看了好一会儿。
“小林呀,能不能给大伙儿再解释一下这药有什么功效呀?疗效惊人哪。”年长专家终于变得和蔼可亲了,脸上还挂着笑意,谦虚地询问林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