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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怎么办！”叶夕真的快要哭出来了，她现在的象征力已经不足平常的两成，在深陷鬼境的情况下还无法让自己恢复到稳重冷静的样子，这会儿虽然暂时脱离了后面那强大怨灵的视野，但是周围那怪诞扭曲的环境和从墙壁周围不断冒出的鬼魂却依然让她心惊肉跳。
季梧桐苦笑道：“你都不知道怎么办我就更不知道了，现在我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到地下一层去，也许那里会有所转机，不过现在路被封住了，你有没有办法让咱们下去？”
叶夕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想了想，道：“我可以试一下打穿这里的地板，但是大鬼境中我的能力会被削弱很多，需要时间。”
白狼式神被附着在叶夕的手臂上，再次形成了那造型怪异的狼头腕刃，叶夕闭上双眼，一抹白光在她的手心聚集，开始凝聚她仅剩不多的全部象征力。
嘶吼声传来，周围已经探出身子的怨灵疯狂地扑了过来，大鬼境一旦塑成就无法在短时间内再度改变，所以那幕后的操控者也没办法将两人强行移动到高层或者加固两层之间的天花板，但如果只是驱使怨灵们围杀两人的话，倒是完全不费劲！
“你需要多少时间！”季梧桐的额角已经见汗，叶夕现在的样子肯定无法作为战斗力，那么无论如何挡住这些怨灵的任务就都要交给他了。
“三分钟！”少女吃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报出了聚集力量所需要的最短时间。
【三分钟啊......】
季梧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右手覆在额头上，一阵古怪的抽离感从体内传来，白色的石膏面具慢慢成型，用仿佛电音般的双重颤音叹息道：“我尽力而为，这个面具在三楼被打碎过一次，要是再碎一次，我可能就搞不定了。”
他拧身滑到叶夕侧后方，右臂斜撩上扬，左手并指入刀，强行撕开了两个挤在最前面的鬼脸。
“这数量，换算成消耗的话，有点搞不定啊......”凝聚在双手的象征力慢慢溃散，季梧桐后背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电影里徒手撕点什么东西倒是简单，但是放在这儿，哪怕对方连实体都没有却也吃力的要死。
叶夕的余光一直在盯着季梧桐，看到他的举动立刻说道：“你这样不行，把象征力作为直接攻击手段消耗太大了！用攻击术式！”
“我会个球的攻击术式啊！！”季梧桐都快疯了，他刚入行不到两天好不好！后面的怨灵已经从四面八方抄过来了。
“把左手叠在右手后，钩下小指、中指和无名指，食指的拇指与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重合，把象征力引导向双手中心，脑补一个五芒星在手前当准星，右手使劲推！”叶夕语速飞快的叫道。
“脑补个锤子啊！咱俩要是死这儿就都怪你没早点教我这种玩意儿！”季梧桐也飞快的吐了句槽，死马当活马医般的照做，却没想到当他驱动着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到掌心时，真的有一股强烈的热流传来，然后他也不知道从哪部动漫里借鉴了个五芒星阵图当做脑补，双手使劲一推！
脑补出来的图案直接在面前具象化，一个赤红色的五芒星在季梧桐手心展开，周围还有大量稀碎的图形飞快的盘旋着，双手推出的瞬间，两条红色光带喷涌而出，洞穿了他面前的至少六七个怨灵。
“你成功了！？”叶夕当时就惊了。
“啥！？你根本没想着我能成功？”季梧桐更不淡定了，敢情真拿他当死马玩啊。
叶夕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一上来就能做得到，刚才的术式叫赤五星，算比较基础的攻击手段，你再帮我撑三十秒，快好了！”
此时此刻叶夕的右臂已经整个被白芒包裹在内，极具攻击力的野性气息被束缚在白狼腕刃中，刃尖已经对准了地板。
季梧桐点了点头，刚才那一下之后他已经开始有些犯困了，这种类型的术式对象征力的消耗一般，但是精神负担却很大，但感觉着脸上面具中透过的丝丝凉意，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来几发。
“根据刚才的热度输出......”
“再结合逸散范围分析有效杀伤半径......”
“再回忆一下出手时的手感以及角度......”
季梧桐面具后的双眸微微一凝，双手推出的同时微微向下压了点角度。
赤流划过空气，继续洞穿敌人，却不像刚才一样一闪而逝，而是仿佛两把餐刀滑下般的偏移了大概半米的位置，十几个怨灵几乎被拦腰斩断，嘶嚎着消散了。
“这玩意儿真是帮大忙了。”季梧桐看着掉落在自己手中的面具，惊讶的呢喃着，然而紧接着就是一阵刺痛从脑袋里传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与此同时，叶夕也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准备。
“白牙啸！”
伴随着一声狼啸声，一道刺眼的白色光芒从叶夕的掌心喷涌而出，狠狠的轰在了二人面前的地板上。
差点被闪瞎狗眼的季梧桐还没有恢复视力就被一只冰凉的小手狠狠一拽，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从天花板落下。
“巽——无息无形！”
眼看二人就要伴随着大量砖石砸在地板上的时候，叶夕空闲出来的另一只手冲下方划出一条弧度，一阵不知从哪里刮来的轻风拂过，正好抵消了二人的重力。
然后叶夕就狠狠地跌倒了......
季梧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将叶夕扶起，有点担心的问道：“喂，没事吧你？透支过度了？”
叶夕抬头就见季梧桐脸上的面具正在不断的开裂，一缕缕残渣般的白烟正顺着他的额角不断逸散在空气中，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摇头道：“我还好，你的面具好像......坏了？”
“这个不重要，听好了，我们现在要赶紧去地下一层，找一样东西！”季梧桐摸了摸已经开始破损的面具边缘，扶着叶夕向一楼大堂的一角走去，这一层的环境要正常的多，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大厅左侧应该有一条可以下楼的安全通道。
少女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还能再撑一下，刚才那个字诀你记好，巽字诀有很多功能，其中之一就是抵消重力，应付一些会坠落的环境很有效，你的手怎么了！？”
“你确定现在这会儿可以用来当上课时间？”季梧桐一边苦笑着说道，一边把左手悄悄的背到身后去。
叶夕却是已经看见了身边这个笑得满不在乎的家伙鲜血淋漓的手腕，轻声道：“都怪我，我要是能先教你一些基础术式或者阵图的话......你就不用受伤了。”
“先别说这些了，我还好，先走！”季梧桐随口说着，推开了面前半掩着的安全门，露出了后面一片漆黑的安全通道。
两人踏进了黑暗中，不知什么时候周围不断纠缠着他们的怨灵已经消失了，但那股湿冷的寒气与愈发凌厉，空气中还多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离——两味火！”
叶夕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下一秒，一簇小小的火苗在她的指尖跳跃着，两人又能看到对方的脸了。
“摸黑下楼可是和闯红灯一样是非常不安全的事哦。”叶夕笑道，面色却有些苍白。
在不断摇曳的火光下，季梧桐脸上的面具显得分外诡异，但仅有的孔洞后那双眸子却让叶夕感到很安全...很...值得依赖......
季梧桐点了点头，忽然停了下来，面具下的声音显得有些失真：“需不需要休息一下，现在后面的那些东西还没有追来。”
叶夕微微闭上眼睛，随即摇了摇头：“不行，在大鬼境中的每分每秒我们的能力都会不断衰弱，而且我们两个生者在死者的领域里呆太久的话，很容易不知不觉的死去，不能冒险。”
“那就继续前进吧，我在三楼看到过这个医院的结构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十分钟应该就能到地方了。”将叶夕的手臂环在自己肩膀上，季梧桐撑着脚步越来越软的女孩开始慢慢下楼。
嘀嗒...嘀嗒......
“那个......我们要去哪里？”叶夕面色微红的问着，现在这个姿势对内向的她来说已经快要接近害羞的极限了。
嘀嗒...嘀嗒......
“找这个鬼境的核心，我刚才在一部电梯中看到了一点东西，也许那个章栋并不是症结所在，我们要找的，可能是一个十四岁到十六岁的小孩。”季梧桐回答道。
“那个小孩在地下一层？”叶夕好奇。
季梧桐微微摇头：“那个小孩早就死了，但是她的一部分，可能在地下一层......”
嘀嗒......嘀嗒......
叶夕手中的火苗渐渐微弱下来，她凝了凝神，重新让指尖的两味火变得明亮。
“等等！”季梧桐停下脚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啊？”叶夕茫然的摇了摇头：“我的肚子响了么？我......我可能还有点饿...”
就在这时季梧桐猛地转身，一手把叶夕拉到身后一手狠狠的劈出......没落下去.......
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正微笑着站在两人面前，她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可爱的小脸上还有一点点婴儿肥，大大的眼睛却是血红色的，就这样俏生生的站在二人背后，刚才嘀嗒嘀嗒的声音，就是她身上的鲜血不断滴落而发出的.......
“你很聪明哦，大哥哥......”小女孩欢快的跟季梧桐打着招呼，苍白的小脸上带起两个浅浅的酒窝，她用空灵的嗓音笑道：“我才是这里最强大的存在，怨念最深的存在，支配着整栋医院鬼魂的存在，也是......这个大鬼境核心的存在。”
叶夕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却是几乎忍不住哭出来，小女孩的身体上布满着刀痕，手腕上插着四五条输液管，胸口处有一个长长的刀伤，就连眼角都不断往外渗着血迹，再看她那清秀可爱的面孔，叶夕一时间竟然没有害怕，反而感到万分的心疼......
“小妹妹，你身上......”
小女孩看向叶夕的时候却没有了笑容，小脸一板冷冷的说道：“被强行取走器官的痕迹，真是拙劣而粗暴的手法对不对？心脏...眼角膜...肾脏...肝脏...骨髓...统统被夺走，很凄惨吧？呵呵，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这种生活在温暖中的女孩，也根本不会了解我，也不配来同情我......”
她说罢将头转向季梧桐，小脸再度变得柔和可爱起来，轻声道：“大哥哥你应该了解我吧，你知道我的过去，你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肮脏，你是理解我的对不对，天天跟这些傀儡在一起，淼淼好寂寞啊，你可以来陪我吗......”
大眼睛里开始布满水雾，叫做淼淼的女孩一脸期待的看着季梧桐。
“我们可以帮你解......”叶夕忍不住开口道。
“闭嘴！！没人在跟你说话！”小女孩大喊着打断道，一股恐怖的寒气让叶夕直接跪坐在地上，不断的干呕着，一丝丝血迹从她的口鼻中溢出。
季梧桐连忙挡在叶夕身前，转头看向正吃吃笑着的小女孩，沉声道：“我理解你的悲痛，但并不代表我认同你的做法，杀掉该死之人没有错，因为总有人可以不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罪，懂吗？白淼淼。”
“大哥哥你知道我的名字？”白淼淼有些吃惊，这个鬼境中应该没有她不知道的事，但是季梧桐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名字的呢？
“看来这个面具还真有点意思，它竟然能挡住你的视线......”季梧桐轻轻的将叶夕扶在墙上靠好，站起身来说道：“我在三楼的时候，根据你在电梯中共享给我的记忆，找到了你的房间...也看到了你的病历...”
“......”
女孩没有出声，她想起来刚才的确有一段时间自己没有看到季梧桐，只是那会儿白淼淼以为自己是因为正在戏耍叶夕而疏忽了，却没想到自己错过了如此重要的事。
“我当时还以为，你是被那个叫做章栋的鬼魂控制了，共享到你记忆之后，还一心想找办法救你，却没想到这个大鬼境的幕后黑手，竟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你真的很厉害。”季梧桐衷心的赞叹道。
大约半小时前......
季梧桐沉默的放下了手中薄薄的病历，一言不发的走出了房间，桌子上那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纸上，最上面的一页如是写着这么几段话......
【四月七日】
白淼淼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糟糕，她拒绝吃饭，开始试图用餐具伤害自己，我们分别跟她进行单独的交流，但依然没有效果，李琳还受伤了，还好不算严重，这不是个好兆头。
【四月九日】
淼淼开始吃饭了，但是却不再说一句话，自从她一年前被送来开始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沉默，我还记得她刚来的时候，还让我们买书给她看，还会跟大人开玩笑，但是现在......她的精神状态愈发的越让人担心了。
【四月十四日】
311的那个混蛋死了，本来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是昨天晚上他的呼吸器被扔在地上，我有点担心，今早我来看淼淼的时候，发现反锁的门是开着的...希望这只是个巧合吧...肯定是那个小混混自己干的...
【四月十七日】
淼淼给我看了她的涂鸦，那是黑色和暗红色交织的线条，画面上的男子眼中充满了惊恐，淼淼的笑容让我有点害怕，我叫她不许再画了，画上的那个男的，好像31（后面被涂抹的一片模糊）...
【四月二十三日】
淼淼又开始跟我们说话了，她笑的真好看，看来之前的担心是我有点神经过敏，真期待她康复的时候，也许，我可以跟老婆商量一下，当她的养父......？
【五月九日】
209的那个因为给死刑犯强行脱罪而被被害者家属报复进医院的律师死了，我有点不安，今天淼淼笑的好开心.......
【五月十二日】
307的章栋也......他只是个普通的工人啊，也许我应该......不不不，这不行...肯定有办法的，我要给淼淼换个房间，嗯，安全的房间，对，怎么看章栋都像是自杀的。
【五月二十日】
我错了，我错了，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五月二十五日】
淼淼要求捐赠器官，说她已经不想活了，我没法阻止，医院的高层也已经同意了，也许他们本来就在等这一天吧，我很害怕，我觉得这并不是结束，也许我应该跟淼淼谈谈，单独的......
文字到这里就结束了
......
让我们回到现在
“你的记忆大部分都是正确的，但是你却在一些关键的地方骗了我。”季梧桐看着面前脸色有些沮丧的少女，叹息道：“你不是被害死的，你是主动求死变成怨灵，为了杀更多的人，事实上，你在死之前，就已经杀了不少了，对么？”
白淼淼看着季梧桐，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季梧桐轻声道：“这个世界上的确有许多该死的人，但是你要知道，相比之下，更多人有资格活着，无论是幸福的活着，还是卑贱的活着，至少，这些人的生命不该被剥夺。”
“每个人都有罪。”
白淼淼终于开口了，依旧是空灵的声音，但却不再有温度。
“是啊，每个人都有罪。”季梧桐点头道：“但是有更多的人，罪不至死，或者，有权利活下去。”
“比如说？”女孩不屑的笑着，冷冷的问道。
“比如说你，小丫头，你就值得活下去，哪怕有很多不幸的事我们无法避免，但你做错了选择。”季梧桐如此回答道。
白淼淼再次沉默了，她的表情变得很复杂，似乎有一些柔软，有一些动摇。
但终究...
“你什么都不懂......大哥哥...”白淼淼冷冷的说道：“如果想救你自己和这个女人的话，就努力‘活’到我面前吧，我等着你们。”
她迈开纤细的双腿，走下了楼梯，在拐角处消失了...
而另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却不断地逼近着！
十年前死于这栋医院中的工人章栋，追来了！
第八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