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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朝鲜(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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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脸横持刀柄,险险挡住这一刀。

    一击不成,韩圆以右肩向敌,向前微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刀攻向札克丹右腿。

    后者即便疾步后退,也没能躲过这一刀,小腿处鲜血流出。

    无视腿上的疼痛,札克丹舔舔嘴唇,正视起眼前这个尼堪。

    孱弱的汉人中居然也有这般勇士。

    札克丹兴趣越甚。

    韩圆被他盯着发毛,改以左肩向敌,高扬苗刀,左手却暗自从腰间掏出一柄小刀。

    忽然左手猛将飞刀掷出,一点寒芒直冲札克丹面门。

    偷袭!

    适才还夸赞他是勇士,转眼间就使下作手段,这令后者气急败坏。

    再怎么恼怒,也得先保住小命,札克丹飞快地出手,想要拨开那柄飞刀。

    怎奈韩圆又突然暴起发难,一刀向札克丹小腹处斩去。

    仓促间,札克丹再添一伤。

    腹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不由得他继续淡定。

    尽管死死捂住伤口,但血还是止不住的外流。

    “尼堪卑鄙!”

    札克丹用生疏的汉语喊道。

    韩圆对此嗤之以鼻,战场上比的就是杀人技,又不是比武。

    况且杀鞑子的手段,怎么能用卑鄙来形容?

    韩圆手上不依不饶,接连挥刀进攻。

    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下,札克丹带着满腔的怨气倒在了战场上。

    随后,韩圆来不及休息,便又同其他鞑子交上手。

    埋头刀!

    入洞刀!

    单撩刀!

    抝步刀!

    ……

    一招一式早就烂熟于心,即便在战场之上也是信手拈来。

    然而即便是自小习武的韩圆也渐渐变得体力不支,打到后面,父亲传授刀法也被抛之脑后,完全是依靠本能,机械式地出刀。

    双方人马在营门前僵持不下,明军的进攻势头明显一滞。

    “老三!”

    眼见同自己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弟兄倒下。

    有明军士卒发出了怒吼。

    阵亡将士或是与自己朝夕相处地亲人、朋友,或是乡邻。

    仇恨下驱使下的明军士卒厮杀时更是奋力。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有十几名军士以坚牌、阔盾组成一面盾墙缓缓前移。

    箭矢无用,一队鞑子挥舞着短斧、战刀冲来。

    相距三十步。

    盾墙落地,八支三眼铳接连开火。

    如此距离,鞑子身上的甲胄形同虚设,有人连中数弹,不甘地倒下。

    “避!”

    持盾士卒齐声呐喊。

    周遭军士纳闷地同时还是选择信任战友。

    盾牌移位。

    一门蓄势待发的小佛朗机炮显露出来。

    三个子铳接连发射,前方数丈宽的木墙被轰开。

    铅子所到之处,人马皆被洞穿。

    同样的佛郎机共有四门,针对建虏营墙,自是四处开花,连点成线。

    一道二十多丈宽的豁口出现。

    原本墙后的鞑子弓手也伤亡惨重。

    但不断有鞑子从缺口中涌出,三眼铳再次开火,最后一排铳放完之后,取下背上的藤牌便冲上前去。

    一直抱病居家、销声匿迹多日的吕建突然出现在城头上,一袭白袍,羽扇纶巾,指点着城下的战事。

    “营门前一将,尤其骁勇!”

    “天兵虽勇,但建奴营前空地狭小,大军难以展开。”

    吕建一面点评战场局势,一面还不忘观察众人表情。

    见无人回应,吕建又连忙补充道:

    “奈何老朽年岁已高,不然定当提三尺长剑,为天兵助阵。”

    本就心急如焚的赵先趁机请命:

    “还请吕大人速速发兵,同我家大人两面夹击,鞑子必败无疑!”

    “这……”

    吕建有些意动,原本自己假称养病,龟缩在家已经在城内引起些许风言风语。

    眼见赵安打了回来,局势有所好转,自己得想办法匀些功劳才行。

    见吕建还在犹豫,赵先连忙抱拳,刚要开口,被前者拦下。

    “这是老朽应当做的,我这就去再招募些壮士来。”

    吕建走后,看着城头上猎猎作响的旗帜,赵先神色变得凝重。

    “起风了?”

    林中枝叶碰撞的沙沙声传入耳中。

    赵安抬头,天空已经不复之前的清澈,黑云聚拢。

    “第二队压上去!”

    “诺!”

    家丁挥动令旗。

    台下又是数十面旗帜立起。

    在第二队近千人的支援下,原本同建虏搏杀的明军士卒压力大减。

    阿敏自然也注意到了天气的变化,原本因明军火器犀利深感焦虑的他顿感一阵轻松。

    见明军支援赶到,他也并不慌张。

    只要下雨,明军的枪炮就真成了烧火棍。

    沉寂多时的三眼铳、虎蹲炮、佛郎机在炮手的操作下玩命地射击。

    硝烟弥漫。

    数千人马战作一团。

    箭矢破空,落向密集的人群,偶有军士不幸惨死在自家人的手上。

    十二门虎蹲炮再次前移,寻得一点,猛攻建虏身后,阻隔其援兵,鞑子虽然凶悍,但也不是不怕死。

    很快那部分明军面对的建虏兵力变得薄弱。

    “哈哈,头功是老子的。”

    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明军总旗兴奋地出声。

    “主子,右面的尼堪攻进来了,请您避其锋芒。”

    阿敏没有托大,现在不是他出风头的时候,在数十名鞑兵的保护下,麻利地退后百步。

    两军对垒,胜负未分,主将不容有失。

    双方奋战之际,义州城门忽然被打开。

    几百名身穿朝鲜衣甲的士卒冲向了建奴。

    阿敏大喜。

    等得就是现在。

    营中所剩不多的马匹被阿敏集结起来,趁着城门大开的功夫。

    三百余骑乘势掩杀。

    两军接战,朝鲜人一触即溃。

    鞑子们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击败了眼前的朝鲜军。

    “快逃啊!”

    有人一把扔下自己头盔,便朝城内跑去。

    区区朝鲜蛮子,也敢挡我大金铁骑?

    阿敏万分得意。

    随后大队鞑兵顶着头上的枪林箭雨冲向城内。

    有人满怀喜悦地进了城,憧憬着美好的抢劫时光,自然也有人心中不满。

    与明军死战的鞑兵们见此情形,心中不平。

    大家都是奔着发财来得朝鲜,凭什么你们享福,我们卖命?

    愤慨之下,有人开始悄摸摸地后退,军心开始涣散。

    再看城内的鞑子,进城以后,兵分两路,一路攻城墙,一路想城池中央挺进。

    杀得真痛快。

    色堪骑在马上,他很享受这种杀人的快感,只要手腕随意一动,便是一人倒下,比他当年割草还要轻松。

    但他面上的陶醉很快消失。

    因为面前出现了由拒马以及各类杂物组成的障碍。

    其后,四门朝鲜地字铳被摆放在那里,一杆明旗随风招展。

    周围的房顶上无数弓手现身,色堪似乎能够看到箭头反射的寒光。

    中计!

    铺天盖地的箭矢飞来。

    成了色堪眼中的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