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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禧愣了一瞬。恰好此时,天边一道闪电突然而至,照亮了京城大半个夜空,也照亮了树下那人长眉俊目的模样。
卫沨不晓得在这里站了多久,手中撑着一把双环油纸伞,衣摆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整个人像刚从手里捞出来似的。分明应该是狼狈滑稽的模样,可是由卫世子做出来,便见他神色自若,立如松柏,仿佛不是站在倾盆而至的大雨之中,而是站在雕梁画栋的玉楼金殿中,把周围的景物都衬得明亮了几分。
苏禧没有多想地快步走过去,拉起卫沨的袖子,把他带离大树底下,拧着眉道:“你不知道雨天不能站在树下避雨吗?方才那道闪电若是劈过来,你就没命了。”
卫沨乌目定定地看着她,嗓音有些低哑:“为何现在才出来?”
苏禧语滞,眸光微微闪烁,整个人显得很是心虚。总不能说是她不想见他吧?倘若那么说的话,她估摸着下一刻卫沨就会气晕过去。于是抿抿唇,解释道:“我去送谷先生回青水山了……”
卫沨淋了雨,脸色有些发白,盯着她:“谷先生住在什么地方,让你送了四个时辰?”
苏禧立即噤了声。
这件事是她没理,白白让他等了那么久,外头还下着这么大的雨。说起这个,苏禧就有些不解了,嘟着嘴咕哝道:“雨这么大,你不知道先回去吗?”
闪电过后,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惊雷。卫沨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她刚才的话。就见他盯着苏禧看了一会儿,然后握住了她的小手,带着她往停在一旁的马车上走去。
坐进马车里,卫沨始终没有松开苏禧的手,紧紧地握着,强行与她十指相扣。他脸色不太好看,大抵是刚才淋了太久的雨,所以薄唇微微泛着乌紫,手也冰凉,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寒气。
苏禧这才瞧见他不仅衣服打湿了,连头发都是湿的。她抽了抽被他扣着的手,卫沨非但没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一些。她只好道:“你的马车上有没有干的巾子,先把你的头发擦一擦吧?这么下去你会感染风寒的,或者你先回去换身衣服……”
卫沨偏头看了她一眼,既没说回去换衣裳,也没回答她马车里有没有干巾子。
那一眼深深沉沉,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感情。
苏禧只好自己在马车里找了找,终于在垫子下找到了一块折叠整齐的汗巾儿。她递到卫沨面前,“你快擦擦头发吧,一会儿该着凉了。”
卫沨没动,更没有接。
僵持了一会儿,苏禧看着他发白的脸色,最终还是妥协了,捏着汗巾举起手,轻轻擦了擦他额头和下巴上的水珠。她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自己被他牢牢握着的手,道:“你不松开我的手,我怎么给你擦头发呀?”
卫沨站着说话不腰疼;“就用一只手擦。”
苏禧鼓了鼓腮帮子,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明明是自己好心好意地帮他,他反而摆起脸色来了?不就是出来得晚了一些么,按照他们如今的关系,她觉得自己肯出来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最后卫沨还是松开了她的手。苏禧把他的白玉发冠拆了下来,两手拢着他的头发,跽坐在他身旁一点点地细心地擦干他的头发,再用腰上垂挂的银豆荚梳子梳通了,打算重新梳成发髻用发冠簪起来。可是苏禧从没给男人梳过头,不晓得男子的发髻该怎么梳,再加上卫世子的头发又多又顺滑,她折腾了半天也没弄好,末了手足无措地捧着卫沨的头发,声音很有些无助:“……我不会。”
此时卫沨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只听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接过苏禧手中的白玉冠道:“我来吧。”
卫沨束好发冠后,便面不改色地低头解腰上的墨色绣金暗纹腰带。
苏禧脸色一变,往角落里缩了缩,“你……你干什么?”
卫沨掀眸,见她小脸写满了惊慌失措,嘴角一弯,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说我衣服湿了,容易着凉么?幼幼,我自然要把衣服脱了。”说话间已经解下了腰带,准备继续褪外面近乎湿透的锦袍。
苏禧忙阻拦道:“不行!你,你不能脱,你快点穿上。”
苏禧觉得自己夜半出来私会卫沨已经算得上惊世骇俗了,还要看着他脱衣服,她可没有那么强大的承受能力,也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见卫沨真要脱外袍,她一慌,想也不想地往马车外冲去。
阻止不了他,她自己走还不成吗?
只不过还没冲出去,就被卫沨拽住了手腕,一阵天旋地转后,苏禧被他拉进了怀抱,坐在了他的腿上。她扭身反抗,急急道:“你快放开我……我该回去了。”
卫沨只褪了一件外袍,里头穿着整整齐齐的中衣。他一双手臂环着苏禧的腰,下巴贴着她的脸颊,低低哑哑地哄道:“别动,幼幼,让我抱着你一会儿。”
他的外袍湿透了,如果不脱下来的话,抱着苏禧只怕会让她感染上风寒。
苏禧从未跟哪个男子贴得这么近过,便是她上辈子的夫君厉衍也没有。她挣扎了几下,奈何卫沨的手臂牢固有力,怎么都挣不脱,渐渐地也就识趣的放弃了。
耳边听着卫沨沉沉的心跳声,苏禧埋着头,秉着呼吸,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她忍不住问道:“好了么?”
卫沨道:“没有。”
苏禧只好再等等。
卫沨垂眸,看着小丫头两只耳朵红红的,一直红到了耳后根,没见过这么容易脸红的,或许是她皮肤太白的缘故,稍微一害羞,整个人就透着一种诱人的粉嫩。他低头咬了咬苏禧的耳朵,慢慢下滑,含住了她圆圆润润的小耳珠,哑声道:“幼幼,我想亲你了。”
苏禧飞快地抬头,眼睛睁得圆圆的,一个“不”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卫沨低头含住了双唇。
卫沨身子是凉的,薄唇却温温热热,衔着苏禧的下唇吮了一会儿,又闻到了那种香香甜甜的味道。他怀里的小姑娘又娇又软又香,总是诱惑着他不断地想品尝她。他辗转反复,抵开了苏禧的牙关,呼吸越来越重,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尝一遍。
苏禧无力地嘤咛了一声,卫沨的手压在她的脑后,让她不得不抬头承受他的亲吻。她有些喘不过气儿来,脸颊潮红,刚一别开头,下一瞬他就紧紧跟了上来,轻轻咬了咬她的下唇,再次闯了进去。
苏禧还是不习惯这样亲密,想用舌头把他推出去,未料他却更加不放过她了。
似乎过了很久,久得苏禧浑身虚软,抓着卫沨的手逐渐没了力气,他才放开了她。
卫沨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她的嘴角,眼眸幽深,呼吸粗重,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苏禧一动不敢动,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某些变化。她上辈子虽然没有行过房事,但是出嫁前殷氏拿着小册子跟她讲过不少,对于男女之事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眼下她就坐在卫沨的腿上,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便见她推开了卫沨的胸膛迅速地躲到了另一边,恼羞成怒地抓起手边的软枕扔到了他身上,“你……你下流无耻!”
卫沨接住她扔来的软枕,笑声低沉,“我怎么下流无耻了?”
苏禧酥颊通红,“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是没出阁的黄花姑娘,当然说不出后面的话,即便是以后出阁了,依照她这么容易脸红的性子,估计也开不了那个口。
卫沨冷静了一会,没有再强行把她抱过来,而是道:“幼幼,给我绣一个荷包吧。”
苏禧看着他:“为什么?”
卫沨道:“我想戴着你亲手绣的荷包。”
苏禧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不会绣荷包。”
大户人家的姑娘,从小就要学习绣工,苏禧是不可能不会的。卫沨喟然叹息,故意摇了摇头道:“哎,没想到我上回救回来的是一只小白眼狼。”
苏禧不吭声了。
说罢,卫沨无声地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檀色荷包。
苏禧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荷包被大雨淋湿了,湿漉漉地挂在他的腰上,便是干了,肯定也不能再戴了。虽然卫沨什么都没说,但是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确了。
他是说她没良心,他上回救了她一命,但是她连一个荷包都不给他绣,让他只能戴着这么一个被雨淋的皱巴巴的荷包。苏禧知道卫沨不可能只有这一个荷包的,他这是苦肉计,她才不会上当呢。
可是面对着卫沨迫人的视线,苏禧有点扛不住了,起身掀开了帘子,飞快道:“我才不管你。”
说着,踩着脚踏跳下了马车,钻进夜色中,很快跑回了后门内,关上了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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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禧回到花露天香时,刚过戌时。
外头骤雨初歇,苏禧虽然没有淋雨,但是被卫沨抱了那么久,身上还是有些湿湿潮潮的。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见天色不早了,洗漱完毕后便准备歇下了。
听鹤疑惑她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她裹进被子里,瓮声瓮气道:“跟娘一不留神就多说了会儿话。”
听鹤便没有多想。
次日一早,苏禧刚睡醒,就听说庆国公府的老夫人到将军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