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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正礼自是于心不忍,不过他个人非常不赞同向晚这种行为,所以先是安慰了几句,又苦口婆心的劝解几句,最后表明等表哥气消了,他会替小晚求情。
向晚神色平静的听他说完,也不送个笑脸,直接冷眼冷脸的要求他替她送封信。她担心此事会连累金三佰,又苦于出不了府,热心青年乐正礼虽然心里有些不情不愿,最后还是勉强充当了信差一职。
结果可想而知。折兰勾玉还没找金三佰的麻烦,乐正礼连夜上门送信,便与金三佰唇枪舌战了一翻,大败而归之后,一夜心有未甘辗转难眠,第二天一大早就又杀过去了。
向晚被禁足甚是平静,翌日一早大张旗鼓的命人将那些媒婆送来的画像搬至折兰勾玉书房前,又让人搬来了火盆子,一张一张亲手将那些画像焚毁。
折兰勾玉听闻外面动静不小,知是向晚,以为她因昨日这一顿打心里闹别扭,本想在书房安心处理事务,由她闹去,结果被烟味熏得够呛,索性出了书房,就站在一旁,双手环胸,看着向晚焚画,神情似笑非笑,高深莫测。
“沈家千金,端庄美丽,琴技一绝,可惜了……”向晚声音平静,手执一帧画像,淡淡一句,便将画像扔至火盆。
“高家千金,貌美无双,犹善吹箫,可惜了……”
“李家千金,贤良淑德,厨艺无双,可惜了……”
“小晚……”折兰勾玉终于忍不住开口。
向晚手下一顿,须臾之后,转身抱着一叠画像,一下子全扔进火盆,用火钳拨弄了一下,确定每张画像都沾了火之后,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折兰勾玉觉得自己很应该像昨天那样再发一顿脾气,按着向晚狠揍她一顿屁股。结果意外发现自己竟对她刚才这种放肆的举动怒意全无,心里不免也有些悻悻然。
他居然有些期待自己再次发怒,诡异!
不过亲事总该定下的,他不想到时候圣旨一下,他连最后一点主动权也没有了。
下午,向晚正在小书房安静画画,折兰勾玉进来,看了一小会儿,问道:“画像可还有剩?”
向晚停笔,抬头看他,半月明眸看不清情绪。
折兰勾玉笑,慈如父兄:“不会烧得一张也不剩吧。”
“不剩也没关系,天天都会有人来递画像,到时候一并收着就是。”向晚想着昨日之事,一口气不顺,忍不住顶撞一句。
折兰勾玉被呛,作势轻咳两声,淡淡道:“小晚继续画吧,我看看。”
信步走走,在书房各处略一打量,向晚的画卷已堆满整一柜子了。稍顷便有下人来报,说是又有画卷送至,向晚恨不得将那下人扔到海里去,结果被折兰勾玉抢了先:“这样,拿过来我看看吧。”
下人双手恭敬奉上画卷,便躬身退下了。
“画像多失实,真有意,不如分批见人吧。”
向晚见折兰勾玉手执画卷看得一脸的油菜花开,心里赌气,不料折兰勾玉顺势接话:“有理,小晚记性甚好,那些看过的画像,不如一一记下形容家世要点,晚上列一清单交与我,到时候我斟酌着挑几个看看。”
向晚一时语噎,心里酸酸楚楚,扯过一张纸,唰唰唰一气写下数十个名字与身份形容,然后笔一掷纸一甩,扔下一句“你慢慢看”,便一下子跑出了书房。
折兰勾玉看着向晚的背影失了一会儿神,半晌之后嘴角浅浅勾起,低头打量那张名录,忽然觉得分外舒心。
向晚一气跑到折兰府的花园东侧,那里有她最喜欢的沉香露台。露台又高又大,四周满栽鲜花,向晚喜欢坐在上面看天,无论白天还是晚上。
今日露台却有位不速之客,正是向晚最不愿意看到的微生澈。
既然避不及,便也只有迎上了。向晚施施然一礼,淡淡道:“微生大人。”
微生澈只略点了点头,站在露台上,高高在上的看了眼向晚。
向晚历来也很酷,行了一礼又见微生澈没搭理,也没告退转身便朝另一侧走去。
没走几步,后上方便传来微生澈冷冷的声音:“玉素来精明,竟收了你为徒,还纵容你至此。”
向晚本就心情不佳,听了这话心情更不好,停步转身,迎风仰脸,笑得如星璀璨:“万事皆有因缘,羡不得妒不得,仅此而已。”
微生澈不禁被这话呛到,翩然而下,一袭黑衣,净白清瘦,凛然生寒。
向晚直视他,笑容不变,身形不退。
“如此败坏玉的名声,我真该现在就让你从这里消失。”身形逼近,出手疾如闪电,掐住了向晚的脖子。
向晚笑得愈发欢,仰着脸看微生澈,美丽的眼睛却是轻蔑:“将我当敌手,大人也太看得起我了。”
微生澈微微用力,昨晚上折兰勾玉扔下他与乐正礼,以那种方式出了玉娇楼,这是他此前不能想象的。向来温润亲切的折兰勾玉竟然还有沉不住气的时候,这是多少年不曾有过的事!
呼吸渐渐不能正常,向晚看着微生澈,他身上有凛凛杀气,她笑得如水般沉静:“同样败坏他的名声,你比我更危险!”
微生澈蓦然松手,向晚身子一软,勉强站住。
“你究竟是何来历?”他身上刚隐去的杀气陡然再起。
向晚笑,理了理身上衣裳,丝毫无孩童的幼稚纯真,却是半真半假道:“与你一般,投胎再世为人来的。”
说完翩然离去,也不担心微生澈会否背后出手,心情瞬间转好,阴霾尽去。
“我要去三佰楼。”禁足第一天,向晚便黑着脸向折兰勾玉请假。
折兰勾玉本不欲同意,想起她上午闹别扭,下午醋溜溜,估计心情真的不算太好,金三佰也就是她唯一的朋友了,他晚上又没时间陪她一道吃饭,只得嘱了句:“让侍卫跟着。”
向晚摆完了脸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扭头就走。
折兰勾玉不觉摇了摇头,失笑。
“哟,敢情我这三佰楼成吃人楼啦!”金三佰远远地看见向晚,也不动,待得向晚走近,斜了眼贴身跟着的两折兰府侍卫,嗔道。
向晚朝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两人却是不敢像以前那般退到门外,只稍稍离远了些。向晚冲着金三佰摊了下手,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我被禁足了,出府要经人同意,侍卫得贴身跟随。”
“该!”金三佰笑,一手拢了拢头发,无视那两侍卫,凑近向晚悄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向晚不明所以。
“我看昨晚的形势,后来你们怎么样了?”金三佰飞过来一个分外暧昧的眼神。
“就是被禁足了。”
“就这样?”金三佰咋舌。
向晚点头。
这下子轮到金三佰皱着眉毛困惑了,喃喃自语:“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怎么会一点事情也没发生呢?她还以为那种情况出了玉娇楼,后面会有惊心动魄的事呢。毕竟,十二岁的向晚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折兰勾玉又是成年男人了嘛!转眼看到向晚一身男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怪不得,明明也是个标致的妙人,天天穿着个男装,调情小菜当成了主食,男人会动心才怪!”
向晚莫名,抬头看向晚,咬了咬唇,终是没忍住,又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衣服。为了方便与舒适,她还真的天天穿男装,重要时间重要场合才偶尔穿女装。
“时间紧迫啊,若不能在大婚前迷得人家神魂颠倒,真到大婚了,后悔就来不及了。平日里怎么教你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世上可没后悔药!”金三佰完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向晚认认真真的盯着她,半晌才道:“三佰,你早该嫁人了吧,如今还是孤身一人,说这些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金三佰险些吐血身亡。这向晚,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惊人:“好好好,你跟你那个哥哥一样坏嘴。我不管你了,到时咱们的城主大人娶妻生子,你别来我这里哭就成了。”
金三佰说完,扔下向晚,赌气跑去厨房。
向晚看似平静,心里其实是有些不平静的。回府的路上,她还在想着金三佰的话。三佰的话不无道理,杏香姑娘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便是折兰勾玉请媒定亲的大事了。虽然按理折兰勾玉一时半会儿肯定没这么快定下亲事,毕竟他挑选完人选之后,还是问询金陵双亲的意见,但总体来说,她的时间还是很紧张的。若是晚了一步,定下了亲,那就麻烦了。
抛开身份家世,抛开一切世俗,她喜欢的不是玉陵城的城主,她只是单纯的喜欢那个跨马经过杏花村,带她脱离苦海的折兰勾玉。既然心意如此明确,不管她与折兰勾玉之间隔着多少世俗的距离,至少她也得为自己的这一段感情付出努力,这样不管是何结果,才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