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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在蜀山住了几日。此地气候当真变幻莫测,即便是冰雪季节也会阴雨绵绵,而雨后又有碧霞绛云之奇景。只是日光十分吝惜,一日之中出来不过片刻。
莫熙在这仙山宝地,不过寥寥数日,剑术可谓突飞猛进。是以住得还算安心。
这几日她又养成一个习惯,练完剑便去碧霄阁看群猴戏耍道士。
说来也巧,那一日她练剑完毕,便有一只眼睛滴溜滚圆的金毛小猴窜至她面前,欲跳上来抓她头发。莫熙反应何等迅捷,自然避开了。
小猴见一招没有得手,十分诧异,瞪圆了双目,一边龇牙咧嘴对着她做鬼脸,一边吱吱喳喳不满地抗议。
少顷,便看到一伙足足有二十来只猴子,扶老携幼,由一面相凶悍体积似猩猩一般大的猴王带领,往碧霄阁蹦跳而去。冲在最前头的几只很快窜到屋脊上,一手倒挂屋檐来回荡着,一手抓耳挠腮。余下的冲至殿堂门口,也许是遭到过驱赶吃过亏,终是不敢进去,只在殿前的半月台上活跃流窜,呼朋引伴、追逐嬉戏。
莫熙这才恍悟,原来刚才那只眼睛特别圆的小猴子是来开道的,属于“探路兵”,也就是冷兵器时代打仗必有的“斥堠”。
殿前的猴群活跃异常,远处一棵树上却有一只猴子定定坐在树枝上遥遥观望。莫熙猜这只是“侦察兵”负责t望监视示警工作。
不一会儿,做早课的道士们便三三两两从殿中鱼贯出来。有两只猴子飞快冲上去将一个小道士按倒,另一只一直在旁伺机而动的便趁机抢了他手中热气腾腾的糯米团子。
莫熙在一旁幸灾乐祸失笑不已。自此便日日来看戏。
不想今日她正看一只母猴怀揣着小猴飞檐走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走上前来,对她道:“姑娘,切莫小看了这些猴子。从前有一位女香客便被猴王掳到山上去了。众人搜山寻了足足两日才找回来。这位姑娘被找到时衣衫皆被撕破,便有了不好的流言,她因畏于人言竟自杀了。”说到此处,老人大大叹了一口气,显然对那个女孩子十分惋惜同情。他接着又道:“便是姑娘艺高人胆大,孤身一人也要小心这些猴子联合起来偷袭。”
莫熙暗自靠了一声,她在现代若听到女孩子被强,千夫所指的却不是那些个禽兽,反而是受害人,每每义愤填膺。此间更是世风日下,连猴子也抢压寨夫人。莫说这猴子多半未做什么,便是真的,那女孩何其无辜,世人对她也太残忍了。
她见来人并非道士打扮,却是一派道骨仙风行止飘逸,说话语气由衷,便深深作了一揖道:“这位仙翁是蜀山派的前辈高人么?”虽然方才她有些分神,但能在如此近的距离才被她察觉有人靠近,此人武功着实深不可测,与何群当在伯仲之间。
老翁摇摇头,笑道:“不过是山野之人,常年住在这片山头罢了。”
见莫熙点头,老翁接着又道:“往年许多武功不错的香客前来蜀山朝圣,不知其中厉害,每有猴崽上来掏他们的香包寻找食物,便立刻驱赶回击。这些人出手狠辣,将猴崽子打死后无一不遭到猴群围攻。其实每日来此嬉闹的猴子不过是最淘气的极少数,猴王亲自带领他们也是维护之意。山林之中还有无数的猴子。若是一只猴子遭到攻击,群猴便会围攻此人。饶是武功再强,要对付源源不断被召唤出山林前来增援的猴子,也够呛。”一顿,他又道:“不过,姑娘若是遇到猴袭,不必惊慌。欲击退猴群,当先攻猴王。出手切莫迟疑,若一时手重打死了猴王,群猴反不敢报复,不过四散而逃。没几日便会另择新王。”
莫熙又是深深一揖道:“多谢仙翁提点。”心道:果然是树倒猢狲散。唉,世人总说耍猴,在蜀山却是被猴耍的命。
老者话音刚落也不见身形如何动作,便已经飘飘然行得远了。
莫熙没了兴致再看猴,便打道回府。
远远便瞧见沐风亭跟洛恒二人站在檐下等她。走得近了些,发现二人表情皆不似平常。
洛恒脸上似悲愤似焦虑,双手紧攥。沐风亭也一改闲适,面色沉肃。
莫熙心中暗道不妙。
果然,沐风亭一见她便道:“姑娘,洛兄有事相求。在下一时难以决断。想请姑娘一同参详。可否进屋一叙?”
莫熙暗自哀叹了一声,心道:便是我说不可,你就会放过我么……罢了,姑且一听。
莫熙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沐风亭却已跟着她进了屋子。迟疑片刻,洛恒也跟了进去。
这次沐风亭却未越俎代庖,只对洛恒道:“洛兄,你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木姑娘说说。”
洛恒点点头,神色异常凝重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才知道在‘济善堂’做义工也是修行的一种,所以凡蜀山出家弟子每月分拨下山轮替。我从军这许多年,做过义工的少说也有百来人,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消息。又因为‘济善堂’收留救助的人实在太多,流动性又大,也没个花名册什么的。一时千头万绪,无从下手。瞿掌门虽已经派人在弟子中询问这几年做过义工的,却一无所获。我虽心焦得很,也只能在山上干等。这几日闲来无事就在蜀山乱晃,总想着若得上天庇佑,也许真的能碰上记得内子的蜀山弟子。谁料……”说道此处,他已转为悲泣,竟一时哽咽无声。
莫熙心道:完了,这‘济善堂’莫非真有什么猫腻。可是她不是替天行道、仗剑江湖的侠女啊,若论惩奸除恶,她自己就该首当其冲被正义人士代表月亮毁灭掉……
洛恒勉强控住了情绪,继续悲声道:“谁料竟然在蜀山弟子身上见到了临别之际亲手送给内子的一块玉佩。我一时情急便上去询问。谁知对方竟一口咬定这是他的私物,绝非从他人处得来。但此人神情闪烁,坚决不肯从腰间解下让我细看。此物是我临别相赠,内子一定珍爱非常,断不会随意处置了去。她会不会有事……”说到此处已然潸然泪下。
莫熙暗道一声果然事有蹊跷。
沐风亭见洛恒已经泣不成声,补充道:“洛兄此物乃是祖传的一方宝玉,应当不会认错。且上面有他亲自刻的一行字:‘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只要将那人身上的玉佩取来,一验便知。只是这是此人随身之物,若想神不知鬼不觉便从他身上取走绝非易事,还需谋划一番。”
莫熙点点头。心道:如果明着动手,沐风亭绝对手到擒来,只是如此一来,一则打草惊蛇,二则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在瞿耀眼中,自己跟二人是同来的,若想撇清,已是不能,况且二人找上门不就是想拖她下水么。罢了,姑且管了这一桩闲事。
于是莫熙沉吟片刻道:“洛兄不必往坏处想,尊夫人也许至今安好,那玉佩不过是此人捡到贪墨的也未可知。不过,要想偷出玉佩验看,却不让人疑心到你身上,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你二人且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