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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三人更加诧异了,纷纷回过头来看她。
凛渊敏怎么会知道来者是谁?
还让他们开门。
但君莘仍然没有发问,而是带有防备的提着剑,去执行凛渊敏的命令。
一打开门,寒风瑟瑟,屋外的小雪也在往里飘,一个神清骨秀的俊俏男子,身披斗篷屹立在门外,身后则是一群头戴斗笠的黑衣人。
君岚、君莘下意识就要拔剑了,在动手前,他们还等候命令的瞥了一眼凛渊敏。
凛渊敏坐的位置是正对着大门的,正好对上了凛弘那双目光如炬的眉眼。
见到此人,她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冠,才缓缓站起身来,淡笑着点头作揖道:“见过叔父。”
赵思奴最先反应过来,也拱手道:“拜见裕王。”
见此情景,君岚、君莘也立即明白了过来,手松开剑柄,也跟着拜礼。
在这个世上,还能被凛渊敏唤作叔父的人,除了岐阳里的那几位,那么就只有一个人了。
废后白氏之子——裕王凛弘。
凛弘是先翼王最小的儿子,小到甚至比翼王都小了近二十岁,如今也才不过二十岁出头,比起凛渊敏也大不了多少。
所以模样还是俊俏清秀,但尽管他的年纪不大,这些年处在边关历练,也是饱经风霜,身上带有很重的沧桑之感。
细细看来,凛弘真的和先翼王非常神似,不止是外貌身形,连谈吐气质都非常接近。
“不必多礼。”凛弘淡淡的抬了抬手道。
他的侍从替他脱下斗篷,便往后一退,关上了门,从屋里的窗往外看,他们整齐划一的结成了一排守在门口。
看来这是凛弘这些年暗中培养的亲信,才会如此信任。
这么说来,他也并不愚钝,还知道豢养死士保命。
凛渊敏立起身,抬手作请道:“寒舍简陋,叔父请坐。”
君岚已经起身,与君莘站到了一起。
赵思奴也站了起来,候在凛渊敏的身侧。
这样一来,就只剩凛渊敏与凛弘对立而坐了。
凛渊敏提起茶壶,为凛弘斟了一杯茶,边道:“劳烦叔父那么晚赶来,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有薄茶一杯,请叔父见谅。”
茶香刚刚溢出,凛弘将茶杯举到鼻下,轻闻一息,便道:“仙境烟雨,果然是好茶。”
凛渊敏是无论到了哪儿,都是一定要喝仙境烟雨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冬日里,更喜喝茶暖身,此番出来,自然也是备上了的。
“好茶配名仕,只有此茶,才能配得上叔父。”凛渊敏淡然一笑,回答道。
“本王记得,从前父王也喜欢喝仙境烟雨。”凛弘摩挲着茶杯,似是在回忆往昔,面上不禁露出一抹神伤,又道:“但……本王已经很久没有喝过了。”
“此茶在岐阳的供应是最足的,边关苦寒,这些年委屈叔父了。”凛渊敏神情自若,举杯微抿一口,谈笑风生的回应道:“若叔父愿意,往后渊敏可以为叔父奉上。”
凛弘面露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本王于权势早就没有欲望了,此番答应帮你,也不求回报,不为其他,只是本王觉得,这是父王想要看到的。”
凛渊敏笑而不语,又提起茶壶,为自己和凛弘都续上了一杯。
他仔细端详着凛渊敏,忍不住又道:“你小时候本王还不觉得,但现在看来,你真的和父王很像。”
凛渊敏抬眸浅笑道:“渊敏是太爷爷的亲孙女,自然相像。”
“不,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凛弘眸光锐利却面色淡然的看着凛渊敏,开口道:“你骨子里的野心和眼睛里的欲望,与父王他一模一样。”
“渊敏是太爷爷一手培养的,自然是一模一样才对。”
凛渊敏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副笑颜。
这副模样,和先翼王太像了,看得凛弘都不禁愣了半晌,仿佛透过她,看到了自己的父王。
其实先翼王对凛弘的疼爱,也丝毫不比对凛渊敏的少。
他深爱着白后,凛弘又是他与白后夫妻十几载才得的儿子,既是所爱之子,又是老来得子,所以他也将对白后所有的爱和关心,都悉数给了这个儿子。
宁愿将大任交给幼小的凛渊敏,也想这个儿子能够轻松简单、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所以凛弘真的成为了先翼王想象中的那样,不恋权势,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和野心,即便他什么都懂,却也不屑去做。
先翼王把什么都算好了,却唯独没有算到,他千挑万选的太子,表面上睿智仁德的翼王凛韧,却将他这一生所在意的人,都逼到了绝处。
他最心爱的妻子白后,被逼得穷途末路,死在了最亲的孙女手上。
他最疼爱的儿子裕王,在他病重卧床之时,就被逼到了上林边关。
他最亲爱的妹妹清河长公主,也被逼得为女谋划,成了谋朝篡位的乱党。
凛渊敏忽然想到,凛弘之所以同意帮助她,大概也是想拨乱反正,让先翼王的那些美好的设想,都回到正轨,如常发生吧。
“明日午时,我会打开大门,迎你入城。”凛弘淡淡开口道:“上林城之中,大部分都还是我的亲信,你们四人入城动静不大,也不会引起重视,我自会派人封锁消息,不会传到岐阳。”
“只要进了边关,就不足为虑了,他们目前也还没有警惕到,要一城一城设防的地步。”
凛渊敏收起了笑容,站起身来,非常严肃恭敬的微微躬身道:“谢过叔父了。”
紧接着她又道:“尽管叔父对权势没有欲望,但渊敏许诺,若来日叔父有任何需要,只要我能办到,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罢,她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凛弘抬了抬手,示意她平身,又道:“本王想做的事,殿下此时恐怕还办不到,就只能先祝殿下得偿所愿。”
“今以此茶敬叔父,多谢相助之情。”凛渊敏浅笑,举杯道。
凛弘也站起身来,与凛渊敏轻轻碰杯,各自饮尽。
“时候不早了,本王也就不打扰了。”凛弘正了正衣冠,说道。
君莘在凛渊敏的示意下,打开了门。
凛渊敏抬手作请,淡笑道:“雪路难行,叔父慢走。”
凛弘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围在屋子外面的一群死士,也都纷纷撤走。
君莘在他们都走了以后,又重新将门掩上。
赵思奴幽然开口,问道:“殿下可知道,裕王殿下想要办的是什么事?”
她有些担心凛渊敏完不成与凛弘的交易,但她更担心的是凛弘假意相助,为的就是在上林来个瓮中捉鳖,毕竟凛渊敏可是他的杀母仇人。
“他不过是想要白氏的牌位进入皇陵,受后代香火罢了。”凛渊敏淡淡一笑,回答道。
白氏被翼王废后以后,就成了庶人,庶人是不能进入皇陵的,更无法受香火。
翼王也借此追封了自己的生母,又将其牌位棺椁,都搬入了先翼王的陵寝,与之合葬,代替了白氏的位置。
裕王对此自然不满,他即便再无心王权,却也见不得自己的生母受如此大辱,可偏偏这个时候的他又无能为力。
正好此时,凛渊敏主动联系了他,请求他的帮忙。
这忙也很简单,他做了那么久的上林守将,就算被架空了兵权,但想偷偷放几个人进城,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样一来,凛渊敏就欠了他一个人情。
日后,一旦凛渊敏继任大统,他便能用这个人情,让白氏的牌位进入皇陵,与先翼王合葬。
这本来就是一个各取所需的交易。
凛渊敏这样一说,三人便立刻明白过来。
但赵思奴仍然心存疑惑,问道:“可是殿下毕竟是杀了白氏的凶手,裕王殿下真的能这么云淡风轻的放下杀母之仇吗?”
凛渊敏瞬间沉默,若是在从前,她自然是不信的,更不会想到去寻求裕王的帮助。
但如今,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身陷这样的境地呢?
这杀母之仇,报还是不报,她直到现在都还犹豫不决。
正因处境相同,凛渊敏才能给凛弘三分信任,相信凛弘曾经也和她一样纠结,在生母的死后哀荣与报仇雪恨之中犹豫不决。
但凡这世上有第二个人,能帮他这个忙,他都一定不会选择和凛渊敏合作,甚至还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说到底,都是无奈之举罢了。
凛渊敏沉吟片刻,才淡笑道:“本殿自然也不会完全信任他,若不是迫于无奈,本殿也不愿留一颗危险的种子在身边。”
凛弘于她而言,的确是一颗危险的种子,绝不能任由其生根发芽。
“主上答应裕王殿下的,是权宜之计,还是……”
还是意欲虚与委蛇,再卸磨杀驴?
君岚忍不住开口问道。
凛渊敏微微抬眸,淡笑道:“你说呢?”
她这一笑,透露着浓浓的阴冷。
哪怕是连君岚这样受过严格训练的暗卫,看到她这抹笑,以及此时她周身散发的气质,都不免不寒而栗,打了一个寒颤。
很明显,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