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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渊敏望着眼前这一幕,放慢步伐走到城内,楚后眼含热泪大步走向前。
虽然走得很快,但亦不失王后的端庄威严,一把将她抱住道:“我可怜的女儿,离开了那么久,母后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凛渊敏微微一颤,心中生出一种抗拒。
随后翼王、魏氏等皆走上前来了。
翼王并没有表现得多么不舍和难过,只是平静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要说最大的触动,只怕是那眼中仅仅的泪光罢了,似乎对她的去留并不关心。
凛渊敏冷眼看着她的父王,沉默不语。
魏氏拉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正走向她,却被楚后挡在了后面。
楚后身后跟着一个男儿,二人走到她面前,楚后开口问道:“敏敏,他是风吟,你还认得出他吗。”
凛渊敏看得懂楚后与魏氏之间的针锋相对,心中更生厌恶,面上却不以为意。
她看着这才将要十三岁的男儿道:“竟也这般高了。”
心里不由得欣慰,凛风吟走上前去,大臂张开抱住凛渊敏,将头靠在她的肩膀处道:“阿姊,我好想你。”
她被他这般举动触动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她还从未与异性男子有过这般接触,就算是亲弟弟,也不免有些不适应。
魏氏虽被楚后挡了一下,但也不忘继续献殷勤,带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想必是凛繁姝。
当年走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六岁的稚童,如今竟也这般大了,十二岁了,模样也和以前大有不同,越发明媚动人。
除此之外,她还牵着一个小男孩,应该是她走的这六年,魏氏为翼王新添的。
魏少妃看到她看那男孩的神情,想必是在猜那男孩的身份,便道:“渊敏啊,繁姝你是知道的,储瀚你就不知道了,他是你的七弟,虚岁六岁。”
凛渊敏看了看那孩子,原来是她刚走就有了,楚后嫁给翼王数十几载,也才只有凛渊敏与凛风吟一对子女。
魏氏伴驾不过几年,便已有一对儿女了,看她如此盛宠,似乎也能了解楚后为何忌惮了,她略微的点了点头,不以为意。
当年她走的时候,翼王只有她与凛风吟、凛繁姝三个子女,如今都有那么多个弟妹了。
一晃六年,早已物是人非。
“好了好了,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的是,敏敏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先回王宫休息吧。”翼王走上前来,周身散发着威严,拍了拍凛渊敏的肩膀道:“还好回来了,不然孤真是觉得亏欠了你一辈子啊。”
凛渊敏后退半步,躬身揖手,朝翼王说道:“父王不必这样说,为父王分忧是儿臣应尽的本分。”
见翼王面露欣慰,她又道:“祖父骤然离世,儿臣又怎能休息的好呢?父王还是准许儿臣先去孝陵祭拜祖父吧。”
她虽嘴上说着不介意,但这几年的心酸苦楚,又怎能是翼王这几句话能抹平的,话里表现的生疏不言而喻。
??翼王看着她觉得甚是欣慰,便应允了,但让凛风吟陪同,以叙姊弟之情,连楚后也一起陪着去了,想来三人血浓于水,也有很多体己话要说。
楚后带着她与凛风吟乘上了一辆明黄色的马车,这马车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明黄色的绉纱遮挡,使人无法觉察这般华丽的马车中的人。
看着这马车,她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们当年那样送走了她,却还能悠然自得的享受着牺牲她所换来的东西。
翼王、楚后还有魏氏,这些人……他们难道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但这些话,她终是没有说出,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是再怎么追究也于事无补。
走了许久,车上三人,皆不言语。
最后,还是楚后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敏敏,我知道你怨我,但是有些事,我只说一次,当年让不过九岁的你独自去人族做质子,更多的不是帮助了你的父王,而是帮了我自己,保住我太子妃的地位……”
楚后顿了顿又道:“让你父王每次看到我,都会想到我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帮他完成大业的难过,从而……对我心生愧疚。”
见凛渊敏没有表现出丝毫在意,她继续道:“但是如果还能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你是我的女儿,我自当疼你爱你,但是我也不得不为自己打算,这后宫女人众多却独我为后。靠得不是什么亲情、爱情和善心,而是利用、能力和手段。”
凛风吟微微瞄了凛渊敏一眼,面上也有些难以言说的味道。
“如果我不是王后,你也不是嫡公主,吟儿也会不是嫡皇子,你们就会和那些庶妃庶女一样低贱,哪有嫡出的殊荣?”楚后越说越心虚,甚至不敢直视凛渊敏,但她仍然说出了那句话。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
她见凛渊敏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颤了颤唇瓣,再说不出话来,凛风吟接上楚后的话道:“阿姊,母后说的对,她确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是她这样做都是为了我们,一个人如果不想身不由己就只能争取权势,想要拥有权势就必须有所牺牲,这就是王室。”
“你要体谅母后,当年若不是我还年幼,什么都不懂,我也会去的。”
他说出这番话,凛渊敏的神情变得僵硬,这语气举止与刚才在城门口抱着她的人判若两人。
尽管她知道,皇族之中本就没有什么天真和善,但见这一幕发生在自己亲弟弟身上,心里总是有那么不是滋味的。
他并不理会她这般神情,继续道:“阿姊,在这尔虞我诈的王宫里和这各族征战的乱世里,想要好好生存,就不能喜怒形于色,不能说的就不要说,不能做的也千万别做,任凭谁都不能轻易相信。”
也许是她幼时受到太多保护,从不懂这些东西,又或是她在人族别院里长大,从未亲身体会过这王室里的谋算,所以也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弟弟教导。
她沉浸了几秒,苦笑道:“过了那么多年,原来还止步不前的,竟只有我自己。”
楚后听她这样说,心知虽然她对她们还有心结,但也不是难解的那种,到底是母女姊弟,心总是连着心的。
楚后松了松紧皱的额头,嘴角微扬道:“敏敏,你能体谅母后,母后自是欣慰。”
随即,她又叮嘱道:“魏氏不像你今天看到的这样简单,她是个城府极深的女人,你要当心。”
她说起魏氏,便咬牙切齿,十分憎恶。
凛渊敏讥笑一声,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么说来,我走的这些年,你们也不太平啊。”
楚后满眼心疼的看着她:“我知道你还怨我,但是敏敏,母后不会害你的。”
凛渊敏轻扬嘴角,不以为意的动了动唇道:“从前她是如何,我自是有所了解,但日后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楚后虽不太相信,她甫一归来便能帮衬到自己什么,但也不由得为这两个子女感动高兴。
在她心里,凛渊敏姊弟自当比魏氏那低贱又不成器的庶子庶女们强过百倍。
凛风吟细细揣摩她的话,似乎是有什么深意,但对此他还是不甚了解。
过了不久,便到了凛氏皇陵,楚后微微皱眉问道:“你为何不先回宫休息,要先到这阴暗潮湿的地方来呢?”
凛渊敏轻笑道:“我就算再不懂这几年你们之间发生的事,起码我走前也知道你们早已势同水火,而这皇陵是魏氏之父所督建的,你说我平白无故来这此作甚?”
楚后不觉一愣,趁此机会确实可以做点什么,但具体要如何做还未曾想过。
凛渊敏继续道:“她的风光无限是用我的委曲求全换来的,如今我想收些利息,想来她也给得起。”
凛风吟立即心领神会的懂了她的意思,扬起眉梢笑道:“我终于想通你之前话里的意思了,阿姊你想怎么做?”
凛渊敏眉眼清冷,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偏头问道:“你们瞧这里有些什么?”
楚后看了看皇陵上渗透的水滴:“既然是魏氏之父督建,那出了什么问题,自然该问他们。这里是凛氏皇陵,竟然都能渗那么多水,若这些水越积越多,先王们的棺椁不是都要受到影响了吗?”
凛风吟思索片刻,便道:“就是要他们受影响,影响越大越好,这样连父王也保不住魏氏了。”
“不错,其实我们也不用做什么。这里潮湿已久,就算我们不动手,迟早也要出问题,如今我们只不过是推波助澜让问题早日解决,还能让先祖们不用多受罪,早些得到宁静。”
她摸了摸渗水受潮最严重的墙壁,又对凛风吟说道:“就这里吧。”
他们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便做好了皇陵的意外,又给先翼王上了一炷香,叩拜一番,便出了皇陵,乘上马车回到翼王宫去了。
车上,楚后恹恹的说道:“敏敏,你不知道你父王有多宠信那个魏氏,再加上她是水族的和亲公主。”
“即便她不是水族王上的女儿,那也是和亲贵族,就算是定了罪,也只能处置了随嫁的水族贵族,我们是杀不了她的。”
凛渊敏随意执起马车上的书看,开口回答道:“我没想杀她。”
“我知道阿姊的意思,毁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她,而是让她一无所有,无所依仗。”凛风吟揣摩到了她的意思,面露得意的说道。
楚后大悟道:“没错,与其我们脏了自己的手杀她,不如让她一无所有,凄惨余生。”
凛渊敏勾唇浅笑,便没有再与他们闲话,静下心来看书,不久便回到了翼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