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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娥心急如焚,只顾沿长街去找王娴。
幸亏这人有个大嗓门儿,她一路喊一路追,街上行人从最初的惊讶惊慌,再到该干嘛干嘛。
何况兰娥听不见她的声音了,倒还可以顺着闲话……“方才那位小娘子喊甚么呢?”
“好似抓逃犯呐……”
“哎哟!胆子可真大!”
“胆子大什么,我看她是得了臆症,哪有逃犯跑街里来的,嫌命长了么?”
“……唔,言之有理……”
这种类似的话语,直等兰娥追出城外一二里,路上行人少了才消失。
行人少了,便无法确定她去了何处。
兰娥站在路旁,一时之间头疼欲裂,这个王娴,撵不上就撵不上,错过这次还有下次,现下四野空旷,万一裴方引她到荒僻处下毒手……
这个傻子!
心里骂了傻子,兰娥还是眯眼打量周围。
这是荆州往长安来的官道,原来路两边尽是田地,大旱过后,地里长满了脚踝深的荒草。
再远处,有些稀稀疏疏的树林,而林子边缘依稀可辨凸起来的坟茔。
没有看见……人!
走错路了么?兰娥正想返回去,眼角里扫见远处林子里青衫儿一恍。
哎呀!兰娥忙两手拢在唇边喊:“阿娴!是阿娴么?”
喊了几声,王娴果然跑出来挥手道:“快来,我找到些东西。”
就算路上几乎没有人,那也是几乎……两个缁衣汉子正急匆匆挑了柴赶路,,听见她高腔大嗓的喊,这两人便停下来去望树林子。
罢了,自家总不能也扯了喉咙喊……叫她别喊。还是过去再讲。
兰娥便淌了脚踝深的荒草往林子去,等她磕磕绊绊到了地方,正见王娴拿了根尺把长的木棍,踮脚去挑树杈。
兰娥蹙了眉尖儿喊:“阿娴。”
“嗯……。”王娴头也不回:“看见没有,姓裴的逃的急慌,衣裳挂破了都不知道。”
兰娥抬头去看她头顶……树杈子上挂了块灰布片儿。
兰娥便淡淡问:“你怎么知道这是他?说不定这是哪个庶人打柴时挂破的。”
“我看的清清楚楚,裴方穿的就是灰衫儿。”王娴拿树掍子指了树上,得意洋洋道:“我一路追到此地,先前没有敢进来,再进来了便找到这个。”
兰娥心知王娴性子执拗,只要她认准了,那是八匹马也难拉得回来。
看来只能哄了。
兰娥眼珠一转,半带了诱哄道:“既然是他的,咱去找他便是,这个不要也罢。”
“我有用……。”踮脚够不到,王娴又回身找了根长木棍,伸手一挑,布片终于飘飘坠了地。
王娴拾起来往袖袋里一掖,眉开眼笑道:“走罢,找他去。”
林子里到处是齐腰深的灌木丛,两人小心穿过丛丛灌木,待到了林外,王娴左右一扫,便欢呼道:“阿娥,快看!那里有路。”指了右边让兰娥看。
林子外荒草长的比她两人都高。而王娴指的那片长草倒伏了下去,长草折伏于地,便露出中间极窄,扱像有人践踏的痕迹来。
嗯?太巧了罢!
兰娥心里一动,低了头正要看仔细些,王娴拖了她便往草丛里钻:“姓裴的现在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就算见了咱也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子,快走。”
在晋阳时,因崔氏不大管柳姬母女,而柳姬又任了女儿性子来,王娴自小爬树上墙,身子骨儿便比一般世家贵女健壮。加之她又比兰娥大了四五岁……
兰娥被她连拖带拽,等累出了几层汗,两人才钻出了草丛。
草丛外有条小路,路尽头有几户人家。
而此时最前面那幢房顶上正炊烟袅袅,似乎里面正有人生火。
王娴向房舍努努嘴,得意道:“说不定裴方正在做饭。”
对于树杈上挂了布片,再到草丛里有条小路,再到此时此刻出现在眼前的房子,兰娥只觉得每一处都透着诡异。
不过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能白废人家一番心思不是?
兰娥眉尖儿一挑,小声道:“先偷偷去看看是谁。”说着话,猫腰走向房屋。
王娴亦是有样学样,也弯了腰小心跟在后面。
屋外没有人,除了最边上那座茅屋往外冒烟气儿之外,周围再没有一丝丝儿动静。
这个时辰有人做饭?
兰娥凑到窗下……屋里靠右堆了大堆干草,贴后屋山有座土夯的灶台,而灶下灶膛里火势将熄未熄。
屋里没有人?那这火……
兰娥眉尖儿一蹙,正要转身喊王娴,陡然察觉到后背上一凉,凉意过后,瞬间又是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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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里早起还有些风,午食过后非但风停了,天气更是闷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铁心使袖子擦去额上的汉珠子,抬眼去望长街,街人只几个妇人撑了伞匆匆行过,再有就是蹲在铺子檐下纳凉的几个闲汉。
铁心目光自闲汉身上一扫,待转而望见酒肆招牌,这汉子便两眼一亮,策马贴近自家主子道:“郎君,不如用些饭再赶路。”
用了饭再赶路?
大兄昨晚上抓了长阳里赵廷掾,今儿个便派自家去荥阳郡,并下了死令,最迟后天清晨赶回来。
长安距荥阳将近四百地,这一去一返八百余里,哪里还有空闲用饭?
李逸斜斜一扫铁心:“你不是备了干粮?”撂过话,一抖缰绳“驾!”驰马奔去了前头。
铁心苦了脸,亦打马跟了上去。
长街尽头便是章平门。
两人策马到了城下,望见拉柴的牛车正堵了城门,李逸便勒马避去了路旁树荫下。
树荫后几个汉子正唠闲话……“今个陈大来晚了,没有看上热闹。”
叫陈大那人十分不屑:“某什么热闹没有见过?”说完了语声一顿“什么……说来听听。”
这汉子语气颇为得意“两个时辰前东市来了两个小娘子,啧啧,大的那个一下牛车便对个灰衣汉子喊……杀人逃犯……偏那汉子也甚是奇怪,听见了竹笠一扔拔腿便逃。你问刘大,他的煮饼摊子都被这汉子撞翻了。”
“那个小娘子赏常七郎大把铜子儿……说是速去什么平安坊……反正他没有听清。”
两位小娘子,大的那个……小的……速去平安坊!平安坊……
李逸心里升起似疑惑似好奇,又似带了丝好笑的怪异感来,这种感觉在心头一恍,他便皱眉吩咐铁心:“去问问怎么回事。”
方才铁心也听的清楚,此时这汉子便应了一声,下马绕去了树后。
李逸等了一会儿,眼见铁心仍不回来,便一抖缰绳,先策马出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