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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裴氏脸色煞白,禄喜忙伸手扶住,惊惶道:“夫人千万撑着啊,后罩房……还要等夫人拿主意。”
是了,此时莫管姓郑的喝没喝那茶,先打发他走要紧。
裴氏缓缓神儿,一手扶额,一手搭了禄喜胳膊,弱弱看了郑医令道:“倒叫医令见笑了,本夫人有个婢子得了失心疯……。”
照理,裴氏拿内宅之事出来遮挡,这人恰该趁机告辞。
可是……郑医令先是察觉到老夫人发病,是裴氏做的圈套。再来喝茶时,他闻见茶味儿便知道不对。
他整天摆弄药草,对于淫羊霍,肉丛蓉这些壮阳提兴的药又怎么会不熟。
刚才是急于脱身,这会儿郑医令两眼一眯,瞬间改了主意,跨出门便脚尖儿一转,大步往后罩房去:“本医令治疯病最是拿手,且去看看。”
这会儿说什么失心疯啊!
裴氏恨不能掴自己两巴掌,只是话既然出了口,收也收不回来了……
裴氏甩开禄喜,急步跟出了厅堂:“不过是个低贱婢子,当不得医令大人出手。大人……大人且留步。”
此时此刻,她越是阻拦,郑医令越是要去看看究竟。
正房迥廊尽头有个朱漆小门,过小门便是丈余宽的狭道。
因?喜刚刚从这里经过,门扇便没有关。
此时守门老妪看见郑医令,且后头裴氏又挥着帕子喊:“大人,那里甚是龌龊,大人不必……。”
守门婆子支扎着两只手,看看裴氏,再看看郑医令,一时之间弄不明白关不关门,拦不拦人。
她这么一愣神,郑医令推门而过,而后衣袂当风,片刻之间便到了狭道口。
他方一露头,顿时怔住了。
背对狭道站了四五人,其中一人是王恪,另个身材高颀,身上一袭黑色袍服,只背着手一站,便让人倍感威势迫人。
王常掾怎么也在?
郑医令微皱了眉头,正犹豫是进院子还是退回去,裴氏气喘吁吁追了过来,斥声道:“医令好不知礼,怎可胡乱闯人后宛?”
这妇人气极之下,嗓子又尖又高。
王恪闻声回头。
王融也缓缓转过身来。
事以至此……郑医令理也不理裴氏,硬着头皮上前对了王融施礼:“下官见过常掾大人。”礼罢,又对王恪施礼:“下官见过郡守大人。”
王恪眼波一转,自郑医令脸上攸忽转到裴氏身上,而后又转回来看了郑医令,皱眉问:“出了何事?”
何事?还不是你家宅里不稳。
郑医令暗自嗤了一句,只他嗤归嗤,脸上却半点儿不敢露,拱手干笑道:“此事实在……方才大夫人说婢女得了失心疯,郡守大人也知道,下官……下官素来喜欢研究稀奇古怪的病症,所以……因此……。”
王融听了眉间一沉,不等王恪开口便喝斥道:“胡闹!”
这人久居上位,就算低声喝斥,亦是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郑医令脸色一变,闭上嘴,躬身长辑到地。
眼见气氛僵了下来,王恪忙打圆场:“二兄,郑大人也是医者心切。”说着话,眼角儿微微一挑,向垂手站在一旁的恽叔使了个眼色。
刚才郑医令没有来时,恽叔正禀报此间详情。
这会儿得了暗示,老头儿便接上先前的话头:“老奴进来时,家主正按了婢女在院子……老奴看着不妥,便将他俩关去屋内。”
王家素来以儒雅清贵立世,而今当家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与婢女在院子里银(哦)乱……
要是传了出去,众人怎么看待王家。
王融站在当院,一时面沉似水。
恽叔觑了眼两位主子,再掀了眼皮子瞄瞄郑医令,低声又道:“家主素来谨言自侍,老奴猜测他中了迷药,才会这等荒唐。正巧郑医令在此,二郎君不如……。”拿眼先看王融,而后斜过去向郑医令一溜。
这“一溜”的意味……
王规光天化日之下淫乱,不管是本性好色也好,还是另有原因也罢,总之借郑医令的口,一摡歪扯到中了迷药,迷失本心上。
垂睑思忖片刻,王融脸色略缓,抬手虚虚一托郑医令道:“还请医令细心查清楚原委。”
这便是应允的意思了。
郑医令暗自擦了把汗,急忙道:“下官必定……。”
他必定了半截儿,正中间那间卧房的房门忽然“咣当!”一声,有个婢女披头散发从屋里冲出来,尖叫道:“救命!家主他疯了,救命……救命哪!”
她前头夺门狂奔,王规便在后头手舞足蹈地撵。
他撵出来也就罢了,偏偏上身敞怀露*乳,中衣袖子松垮垮褪到臂弯上,边跑边挥了袖子道:“哈哈,美人儿,你能逃哪里去?”
两人一个胡窜的像只没头苍蝇,拍了这扇门,转身又跑去拍那个门。
另个满面淫邪之色,泛红的眼里只紧紧盯衣衫凌乱的女婢,对站在院子西南角的几个大活人,竟然看都不看。
王恪眉头紧锁,转眼瞟了眼恽叔,怪不得这老头儿急头巴脑引了人过来……
只是这老头儿素来忠心,现下如此做为……
王恪眯眼去看裴氏。
因郑医令在前,他只看见这妇人的一方裙角……
再然后,他见郑医令眼珠子转了几转,突然跳起来,指着王规大喝:“王家主中了迷药,还不快快将他抬屋子里去。”
他声音不落,恽叔身形一动,闪到王规面前,两手在他掖下一托,转而甩起来又往掖下一挟,挟着他便闪身进了屋。
这边郑医令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方才……真真是不堪。
王恪吁了口气,木木转了脸看王融。
此时王融气的脸色铁青,抬手指了婢女,厉声喝道:“来人,将这婢子立时勒毙。”
“是。”守在门外的两个健妇应声而入。
一个抓了这婢子搡去地上,另个便解了束脚踝的绑腿,拿了在她脖子上绕了几绕,而后抬脚蹬了她后背,同时两手各扯住绑腿一揣向后一扯。
婢女脸上血色尽失,两手扯住绳套,边奋力向后挣扎,边惶恐大喊:“婢子己怀了身孕,婢子怀了家主的子嗣!”
世家大族最重子嗣。
更何况王规膝下只有三女。
健妇不由手下一松,抬眼去看两位主子:“大人……。”
王恪忙低声道:“死个婢子容易,只是事关兄长子嗣……二兄不如仔细问问,看这中间是否另有隐情。”
兄弟三人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几十年,各人什么脾气,就算不清楚十分也了解七八分。
王规好女色归好女色,却极为爱惜名声。
若是心智清楚,像这种赤身露体,在院子里狎戏的荒唐事,他绝对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