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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愣神的工夫,莺儿已经打开门,把绿儿放了进来。
“你倒是说说,哪个丫头投井了?”锦雪卉快语道:“为的又是哪一桩?”
倒是绿儿,见大小姐神情有异,心下好生奇怪,立刻将打探到的内容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和薰衣想的一样,那名投井的丫头,确实是玉喜。
针对大小姐的问题,绿儿略过前头的各种因由,直接说起此事的诱因,只说是桂姨娘的丫头误撞见表少爷和玉喜在角门内,见俩人衣衫不整,贴得极近,吓了一跳,想要抽身离开,却不小心踏到地上的枯枝,被俩人发现,表少爷声称是玉喜有意勾引,后者却抵死不认,反说是他意图不轨,争执之下,引来途经此处的下人,将事情捅到了锦夫人以及与此事相关的主子耳中。
事关老夫人身边儿的人,此事便连锦夫人也做不了主,直接把人带到了静宜斋。
表少爷一口咬定玉喜丫头妄想攀高枝,早就三番五次主动勾搭,此次趁他吃醉了酒,才差点儿得逞,特要求老夫人做主,将她卖与城中勾栏院,以杜绝后患。那玉喜一听,顿时痛哭失声,称自己不过出府办事,途经鸿丰酒楼,一路遭表少爷尾随,直至入了角门,见四下僻静,他就对自己动手动脚,请老夫人为自己做主。
“那老夫人可曾有交代她出府办事?”
薰衣直接打断绿儿问话,锦雪卉倒也丝毫不见恼意,想来也是对此事有些好奇。
绿儿则奇道:“姐姐当真是问到点子上了,老夫人当时就黑了脸,质问她出府替何人办事?办的又是什么事情?”
问题果然出在这里,想来要不是因为此事答得不尽如人意,于情于理,老夫人也是会护着身边的人一二分的。
“那她怎么说?”莺儿也忍不住了,忙问道。
绿儿把手一摊:“还能怎么说,想是心里有鬼,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老夫人便相信了表少爷的话,认为她是在胡言乱语?”薰衣有些无奈的接过话头。
“照你看来,祖母冤枉了她?”许久不曾开口的锦雪卉,突然冒出一句。
“奴婢不敢!”薰衣被她面上的神情吓了一跳,忙着撇清:“奴婢只是想,会不会是她有什么不便说出来的事情……”
绿儿脸上立刻流露出几分钦佩的神色来:“寻衣姐姐,旁人若是不知,还道玉喜那丫头是你指使的呢!”话刚一脱口而出,她就忍不住掩住嘴,见薰衣并无半点责怪的意思,才又为自己辩解:“绿儿一时口快,寻衣姐姐请勿见怪!”
薰衣挑眉道:“莫非又叫我给猜中了?”
俩人这一来一去的对话,直听得大小姐都若有所思的看过来。
原来,玉喜眼见表少爷言之灼灼,没人肯相信她的话,一张小脸气得煞白,担心当真被贱卖到勾栏院,只得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来,当着众人层层剥开,露出一只成色寻常的翡翠扳指,声称家中母亲病重,无钱医治,恰巧前些时候偶然在角门外拾到这只扳指,此次出府,便是想要拿去当了,换些汤药钱。
别人倒是没觉着什么,唯有薰衣听到“翡翠扳指”四个字时,心头咯噔一下,不由得扭头向房门外看去,大妮子就守在门外,也不知她们说的这些,有没有传入她的耳中。
“那,表少爷怎么说?”对于玉喜,她不过有那么几分同情而已,但扳指却关乎大妮子乃至薰衣本人的利益,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这枚扳指,并非当初表少爷塞给大妮子的那只了。
她这话明显问得有些急切,绿儿顶多不过增加了几分对她的佩服而已,锦雪卉却从中瞧出了些端倪。
“表少爷见了那扳指,信誓旦旦的说,此物是玉喜勾搭不成,妄图反咬一口,顺手从他身上偷走的……”绿儿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倒像是自个儿听见的一样:“他还说,这翡翠扳指丢失一事,大小姐也是清楚的,还曾替他搜寻过,只是没想到,这东西竟被玉喜那贱蹄子给拿去了!”
她这话一说完,薰衣就抬眼向大小姐看去。
“确有此事。”不知为什么,锦雪卉忽然有些气闷。
见她这样,薰衣心头原有的头绪,都变得杂乱起来,大妮子丢弃的扳指,落到了玉喜手中,而表少爷又一口咬定东西是玉喜偷的,大小姐也证明了扳指丢失一事。这样的结果,是代表着翡翠扳指一事告一段落了呢,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如此说来,那玉喜丫头是自知难逃责罚,才投井的了?”莺儿总结道。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绿儿早把先前的慌张丢到了一边,这时反倒拍手笑道:“两位姐姐不愧是大小姐选中的人,果真是聪明过人呢!”
她这话,要单说的是薰衣,倒还有几分说服力,但添了一个莺儿,就明显是拍马屁的成分多居多了。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明知是夸大其词的话,还是叫听的人十分的舒心。更重要的是,经她这么一说,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几人又说了些话,薰衣便委婉的提醒,时辰不早了,该摆晚饭了,并抢着要去小厨房提饭。
锦雪卉也借机揉了揉眉角,推说听了这许多,倦了,让她们都退下,要到内室歇上一歇,等摆好了饭再来叫她。
薰衣出了房门,借口手臂上有伤,吃不住劲儿,换了绿儿在大小姐诶房门外侯着,让大妮子随她去提饭。
自打听说馥郁轩的小厨房设在院内后,她就曾问过莺儿,为何宁可让东西厢房旁边的耳房空着,大小姐也不把小厨房挪到院子里来,莺儿只说是大小姐生性喜洁,闻不得油烟味儿,锦夫人才特意命人在院外搭建了小厨房。当时,她还觉得这大小姐有些太过娇惯得过头了,但此时,她却暗自庆幸,若不是小厨房设在衔珠阁外,她还真找不到机会和大妮子单独说话。
虽说衔珠阁距离小厨房并不远,但也足以令她避开旁人,问她最为关心的问题了。
“妮子姐,你跟我说实话,那东西你丢在了什么地方?”
听她突然提起这个,大妮子立刻有些不自在起来:“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因为并不确定她是否听见了几人在屋子里的谈话,她不得不简单将玉喜寻死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则是围绕着翡翠扳指说起,讲完了再问,大妮子立刻就赌咒发誓的说,扳指被她扔在了角门外,本以为只要被那些偶然经过的人捡到,从此那东西就再与自己没有半点儿关系,没想到,却被府中的丫头给拣去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不过了。”
在她说这些的同时,薰衣已经琢磨好,表少爷既然已经指认是玉喜偷了翡翠扳指,那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借口来找麻烦了。
可大妮子却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你说玉喜投井了,那她有没有事?”
薰衣被她问得一愣,这才恍然记起,先前几人大约都把这事儿当故事听了,竟然谁也没有想过去关心一下,玉喜的生死问题,就连她这个自认受和平友爱思想教育出来的,也表现得那样的漠然,心头不免生出一丝愧意来。
口中支吾着,眼尖的发现,小厨房已近在眼前,忙上前一步,率先拍门:“王大娘,我是小衣,来给大小姐提饭的。”
她不过是随口唤来,不想应声开门的,当真是王大娘,她早就做好了大小姐爱吃的饭菜,正犹豫着要不要去院子里问一问,今晚怎么还不见来人提饭,这会儿见她们来了,忙利索的把饭菜装进食盒里,送到大妮子手上。
薰衣立在门外,口中不停的与王大娘寒暄着,双眼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并没瞅见荷花的身影,想来也不知跑到哪里躲懒去了,还是上次在大小姐那里吃了瘪,变老实了,心头暗觉好笑。
古代人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这一点,不仅大小姐做得十分到位,就连几个伺候的丫头,也都各司其职,连多余的眼神交流都没有一个,先前那通有关表少爷和玉喜的传言,完全就像压根儿没有听到过一样,销声匿迹了。
用过晚饭,绿儿拎了食盒去送还小厨房,锦雪卉则留了莺儿在房门外侯着,径直领了薰衣直奔书房。
她要说的事情,薰衣自是心知肚明,只是先前发生的一连串事,扰乱了她的思路,签订契约一事,直至此时才浮出脑海,细细一想,这一日下来,对于大小姐的意图,几乎还是迷雾一团,总不能叫她睁着双眼,无辜的说,请大小姐再给奴婢一日考虑,明晚定然答复吧!
心头辨清了处境,锦雪卉再提起这事,她就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来:“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奴婢既是大小姐身边儿的人,自然完全听从大小姐吩咐,只要奴婢能办到的,定当义不容辞!”
对于她的回答,锦雪卉甚是满意,当即便拿出一份写好的契约来:“你看完了,再签名。”
薰衣有心要细细通看,却记起自己有心藏拙,只说识得一些字,若是此时看得太过仔细,反而不妙,只好囫囵扫了一遍,见契约内并未指明做什么事情,只写了诸如“不谋财害命”、“不违法乱纪”之类的保证,加之这些日子以来对大小姐为人的了解,料想定然差不到哪里去,便提笔要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