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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嗓子,声音并不太大,却唬得马六和云妞浑身一震,赶忙退到门槛外,低头哈腰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薰衣好奇,索性不避不让,抱着膀子立在原地看热闹。
只见虚掩的朱漆小门吱嘎低响,青蓝色的衣角一闪,一位二十三、四岁的女子利落的走了出来。
女子容貌并不出众,却有一双冰冷似剑的眼睛,她只用眼梢淡淡的扫了俩人一眼,就将目光投到了薰衣身上。
“哪里来的小叫花……”
女子嘀咕一声,细若蚊蝇,却偏偏被耳力极佳的她听了个一字不漏。
“于妈妈——”
只是,不等她做声,一个娇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大小姐——”女人眼中精光一闪,忙退到一边:“你小心着点儿脚下,这大清早的,台阶上的露水还未散尽,若是有个闪失……”
她这一口气儿的说得倒是顺溜,却不知大小姐眼中已有些许不耐的神色:“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就是上个香吗?从昨儿个一直磨叨到现在!”
话音未落,一个娇弱可人的身影就娉娉婷婷的出现在门口——那是一位穿桃红色斗篷的少女,杏仁儿眼,单眼皮,挺翘的鼻梁,樱红的小口,雪白的肌肤,在领口的雪狐毛衬托下,愈发的显得光彩照人。
于妈妈挨了说,也不为自己辩解,只垂了眼睑,伸手去扶大小姐。
薰衣在一旁看了,只觉得神清气爽,谁叫她叫自己小叫花子呢,这就是报应!
大小姐出了小门,却并不急着下台阶,只抬眼打量立在一边的薰衣,俩人的目光撞到一起,令她下意思的蹙了蹙眉。
“你叫什么名字?”她略微的抬了抬下巴说。
她的态度明显倨傲,这让薰衣有些微的不舒服,不过念在她刚刚替自己训斥了于妈妈,也就不和她计较了。
“薰衣。”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刻意隐去了自己的姓氏。
“寻衣?”大小姐免不了心里犯嘀咕。
还没等她再次开口,身边儿的一个小丫鬟就噗嗤笑出声来:“这名儿真有意思,你娘怎地就知道你会穷得连衣裳都穿不起,给取了个这样的名儿!”
薰衣顿时满脑黑线,瞪她一眼,说:“住嘴,我和你家小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我……”小丫鬟被她呛得慌了手脚,忙看自家小姐的脸色。
大小姐听了,却勾起唇角,露出了笑意:“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小嘴!”
听不出她这话里是真赞还是话里有话,薰衣也不以为意:“大小姐性子好,对这些下人也太过好了,难免日后有人会欺到主子头上……”
如果这时候有人敢跳出来,说这是赤果果的挑拨离间,她也笑纳了,可她很清楚,没人有那个胆子。
大小姐若有所思:“连你也看出来,有人想欺我?”
薰衣抿嘴儿一笑,大宅院里的事,看看后世的小说电视剧也都了解个八九不离十了,她也不应答,转身就要走。
“哎,站住!”大小姐急得也不顾什么形象了,拎起斗篷追了两步:“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薰衣心头好笑,不过萍水相逢的一个陌生人而已,这大小姐还真是容易轻信人呢!
“大小姐请讲!”她回过头时,已是一脸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模样。
大小姐被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得怔了一下,想了想说:“你要去哪里?”
她这个问题还真难倒了薰衣,那丁货郎年近三十才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肯定希望能生几个自己的娃儿,替丁家传宗接代,到时候,花巧云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娘,在一干弟弟妹妹面前,她这个同母不同父的长姐,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忽然改变了主意,不想再回到冷水滩去了,当然,前提是能找到一个混饱肚子的方法。至于那个素未谋面的亲爹,一时半会儿之间,她还有些不太适应这个人的存在,所以……
她瘪了瘪嘴:“不知道。”
大小姐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该不会当真是去寻衣吧?”
她这话一出口,躲在身后的小丫鬟又忍不住要笑,但见薰衣看过来,忙伸手捂住了嘴。
“不,除了寻衣,还要去寻食、寻屋、寻银钱。”薰衣假装没看见,大大方方的说。
大小姐被她说得再次勾起了唇角:“很好,如果我可以给你衣穿,给你吃食,供你居所,发你银钱,你可愿意跟我?”
话说到最后,她又微微扬起了下巴,恢复了先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模样。
薰衣并没有马上应承下来,想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下巴渐渐的垂了下来,才勉强道:“也行吧!”
就这样,她做了大小姐身边的丫头,从另一个丫头口中得知,大小姐闺名雪卉,开春刚过了十三岁生辰,只比自己大三岁多而已。
而那个麻雀一样围着自己喋喋不休的小丫鬟,正是先前取笑她没衣服穿的那个,唤作莺儿的,果然是人如其名,只可惜了声音并不如黄莺般动听。
大小姐着急赶着去庙里上头一柱香,定下这事儿后,也没多加耽搁,只留下了莺儿丫头,让她带着薰衣去账房记名。
俩人倒还真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意思,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不过一盏茶的路程,薰衣对这个宅院的认知就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
账房管记名的是个须发花白的老头,言语不多,性子温吞,薰衣本以为,这就是府上的管家,但后来才知道,这是给小姐新请的教书先生,因为老管家经常要跟着老爷外出采办营生,府中又没几个识字的,这才请了先生帮忙做些杂事。
这一路听来,她早已得出结论,这座宅院里住的,不过是商户人家而已,院子看着不错,小姐什么的衣着也还光鲜,却离大宅院还差了相当大的距离。
这样也好,就不会有那么多繁琐的规矩需要遵从了,她甚至有些为此庆幸。
只是有一点,她还想不明白,按说,古人一直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商人又大多重利轻礼,若是为了日后发扬家族产业,只须为少爷们请先生教导便可,怎么会想到为小姐请先生呢?而且,早不请晚不请,偏偏等到小姐都十三岁了才请……
当然,这话她没好问出口,毕竟这府中的大小姐,就是她今后的衣食父母,随便在“父母”背后乱打听、嚼舌根,那可是大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