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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慕姐姐和泪竹不期而遇。慕姐姐手上拿着一叠衣物,泪竹提着食盒,二人一同进屋。
“公子,试试这身衣物是否合身?”慕姐姐摊开衣物,原来是一件白色长袍,样式虽简朴,用料却是上乘,裁剪亦恰到好处。
泪竹自告奋勇接过长袍,细心罩在谢予卿身上,围绕谢予卿一番打量,不禁赞叹:“书生,看不出来你穿这身衣裳,还挺好看呢!”
谢予卿不禁有些脸红:“泪竹姑娘过誉了!”
“哪有?本姑娘实话实说!”泪竹一本正经道,“那吴裁缝只听本姑娘形容你大致身材,不用亲自丈量便做出成衣,还不停夸你生得一表人才呢。”
谢予卿惊奇道:“那可真是巧夺天工!”
“书生,你不是有事找慕姐姐么?”泪竹想起谢予卿曾问起慕姐姐,便打开话匣。
谢予卿沉吟半晌,缓缓道:“承蒙慕姐姐与泪竹姑娘悉心照料,又赠与新衣,大恩不言谢。小生身体已然痊愈,不宜久留,此刻便与二位道别,慕姐姐所托之事小生谨记于心!”
“臭书生,你要走了,去哪里?”泪竹一脸懵懂。
“泪竹姑娘,我,我打算去投靠金陵城中表亲。”
慕姐姐看了一眼泪竹,道:“公子不必客气,相识即是有缘,若有闲暇,可来千凰楼找我二人一聚。今日天色已晚,公子亦不熟悉金陵,不如明早让泪竹与你带路可好?”
谢予卿点点头。
“可是,书生你答应过要陪我,你不许走!”泪竹顿时急道。
“泪竹,不得无礼!”慕姐姐自觉语气有些重,转而柔声道:“公子还有要事在身,倘若有缘,自会有再见之时。”
听到慕姐姐呵斥,泪竹顿时眼角泛红,道:“书生,你答应我之事,不许忘了。”
谢予卿只道是作小乞丐夫子一事,拍着胸脯道:“一言为定!”
“好,那我现在就要听你讲故事!”泪竹一脸期许神色看着谢予卿,又羞答答瞄了一眼慕姐姐。
“公子,你们聊罢。奴家先告退。”慕姐姐说完便出去了。
“书生,先吃饱肚子,再给我一一道来。”泪竹打开食盒,摆放桌上。
“泪竹姑娘,要不咱们一起吃吧?”
“算你有良心!本姑娘昨晚至今饭菜都分给你吃了,这会还饿着呢!”泪竹说完,分好碗筷,自个吃了起来。
“原来昨晚也是泪竹姑娘送来饭菜,多谢了!”
泪竹打趣道:“不然你以为是谁呢?这里除了慕姐姐和我,其他人可不见得会对你这么好。”瞅见谢予卿还未动筷,又道:“臭书生,快吃,再磨蹭我就吃光了”
谢予卿颇有感触,似乎此前除了俞伯父、寒婵和太学一帮好友,还从未有人待自己如此之好,顿时倍感亲切,吃饭时候不禁多瞅了泪竹几眼。
收拾了碗筷,泪竹伏在桌边,问道:“书生,你独自一人从京城来此,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谢予卿看着泪竹和寒婵一般天真无邪模样,似乎少了些许忧愁,低声道:“我从小就是孤儿,被俞伯父收养长大。还有一个妹妹叫寒婵,是俞伯父女儿。他们都不在了。”
“你是否喜欢寒婵?”
谢予卿微微点头。
“怪不得你昏迷那三日,嘴里喊着都是寒婵!”顿了稍许,泪竹埋头问道:“那我和寒婵比,谁好看?”
“这……”谢予卿踌躇片刻,“似乎一样好看!”
“这样就好!”泪竹暗自嘀咕,接着又问:“书生,你明日投奔远亲,是否就在金陵长住了?”
想到慕姐姐之托付,金陵只怕不宜久留,谢予卿叹道:“暂且在金陵,往后再做打算。”
“对了,慕姐姐托付你何事?”
“这个……不便说道。”想来此事与泪竹有关,但事态未到那一步,一切只是防患于未然,自是不便多言。
“哼,神神秘秘,不说罢了!不知道慕姐姐为何对你如此之好?她对其他男子可是冷冷淡淡。”
“我也不知道。”
“也对!咱们才相识几天。”泪竹转念道:“不过你可是第一个住进千凰楼后院男子!这间小屋,原是慕姐姐练曲之所,甚是僻静。”
“怪不得此处少有人来!”
“哼,你该庆幸呢!若是金陵的那些公子哥知道你有此遭遇,不知得结多少仇敌?”
“不至于这般夸张罢!”
“哼,今日听一些姐姐闲言闲语,说你昨晚似乎得罪了黄公子!”
“昨晚我只是与慕姐姐饮酒奏曲,黄公子求慕姐姐奏曲,慕姐姐推辞了,又何来得罪了黄公子一说?”
“唉,你这傻书生!昨晚你穿一身仆役衣裳,慕姐姐肯与你饮酒奏曲,黄公子却无此殊荣,自然不甘心被你比下去,不记恨你才怪!不过,你明日便离开了,犯不着理会他!”
谢予卿这才明了为何黄公子昨日离去时瞪他一眼,暗忖我不犯人,人还来犯我,这世道真是怪哉!
“姐姐们还夸你弹曲子甚是动听,若不是怕慕姐姐怪罪,还想请你与她们伴奏呢!”
“这就不必了,曲子若卖弄于人,便落了下乘。”
泪竹不解道:“那你奏曲给谁听呢”
“伯牙奏曲与子期,我奏曲给知己!”
“这么说慕姐姐是你知己咯,那我呢?”
“泪竹姑娘自然也是。”
泪竹心底高兴,嘴上却道:“哼,看不出你还油嘴滑舌!”
泪竹接着又问了谢予卿身世、年少趣事和喜好,也叙说自己家世没落,亲眷死了一些,还有一些流放不知在何处,一个人只能孤零零待在金陵,做一点善事,期盼将来有团聚之日。谢予卿侧头细细听着,不知不觉将近子时,半晌不闻泪竹声响,才发觉泪竹眼角泛着泪光人却已然酣睡。
谢予卿不禁苦笑,夜深人静,不便扰人,也不知泪竹住在何处,暗道一声得罪,轻手轻脚抱起泪竹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自己则伏在桌边就这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