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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整,莫小渝被推进了手术室。
路天明做好了手术前的准备。
网友们曾经总结过,医生杀人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八个字而已:刀进刀出流血死人。
路天明举起了手术刀,额头上全是汗水,他的手,开始发抖。
路天明不知,是应该就此放过莫小渝,永远欠着叶蓝秋一个公道;还是一刀下去,给叶蓝秋一个所谓公道,把他所亏欠的那个人,换成莫小渝。
沈惠琳的手,放在电话上。
这些天,路天明夜夜从梦中惊醒,作为枕边人的她,做了一番调查。
她知道莫小渝的病,来得蹊跷。
路天明出门上班之前,沈惠琳拦住他,问,“莫小渝的手术,非做不可,还是,非你不可?”
路天明不答。
沈惠琳拉住他,“你回答我。”
路天明推开她。
沈惠琳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了,是电脑语音留言的声音。
“天明,我改签了机票,时间是今天上午十点,你还有时间放下手边的一切赶到机场,我们一起去美国。如果你放不下,赶不来机场,那么,请你以后也不用来了。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与我共度余生的丈夫,决不能是杀人犯。”沈惠琳说。
杨守诚的口袋里,放着叶蓝秋的遗书。
他看了新闻,知道那三个大学生即将以过失杀人的罪名提起公诉。
他懂得一点法律,只要他把这封信交出去,就可以证明叶蓝秋是自杀,而不是他杀。那三个大学生,逃不出舆论,但至少,广受网民们置疑的法律,能给他们一个公正。
但是,谁给叶蓝秋一个公道?
舆论吗?
死后的公道,与其说是公道,不如说是鳄鱼的眼泪。
杨守诚不知,不知应该请求谁的原谅,叶蓝秋?还是三个大学生?
下不定决心的杨守诚拿着顶头上司的设计图去申报一项全国性大奖赛。
他在门口遇到了终于鼓足勇气前来见他的杨佳琪。
“对不起。”杨佳琪说。
杨守诚说,“你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陈若兮。你害了她。”
杨佳琪说,“我只是想保住我在电视台的工作。”
杨守诚无语,他试着象路人一样,从杨佳琪身边经过。
杨佳琪看到他手里的设计图,“这是你的设计!”
杨守诚不语。
杨佳琪愤怒了,“这是剽窃,你应该去告他,而不是帮他去申报。”
杨守诚拿过设计图,小心地装好,“杨佳琪,这跟你没关系。”
杨佳琪失神,好半天才问出来,“杨大哥,你是不是讨厌我?”
杨守诚沉默。
杨佳琪再问,“为什么?”
杨守诚说,“因为你做得出的事,我做不出。”
杨守诚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在发虚,他的右手,不自觉地伸入口袋,再一次,去揉捏那封信。
杨佳琪说,“我做的事,陈若兮做得比我更狠更决,你为什么不说她?”
“因为我爱她,不爱你,这个理由行不行。”
杨守诚的这个理由,终于击倒了杨佳琪的最后的道防线。
她看着杨守诚象路人般从她身边经过,她知道,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这个男人。她的选择,只能是放弃。
其实,真正清楚每一个人优势和弱点,只有每一个人自己,但最不能承认的,也是这个自己,所以,用优势发起攻击,保护自己,用弱点换取同情,安慰自己,再用优势自我挣扎,再用弱点自我检讨,就这样,一起,完成进化过程。
杨佳琪陷入了迷茫,达尔文说得没错,她也得进化,但没有杨守诚,她进化的目标是什么?
事业吗?
路天明的不合作,让杨佳琪在台里备受批评。她年轻,她是女人,她升得太快,还有,她取代了陈若兮的位置,却没能象陈若兮一样拿出具有说服力的成绩,这一切,让批评来得越发猛烈。
杨佳琪不忿,她试图跟主任,台长解释,路天明的采访泡汤,不是她的错,是路天明当选十佳本身是一个错误,是路天明的错误让她的采访无法进行下去。
台长说,“你为什么不把这个错误报道出来。”
杨佳琪顿时语塞。
杨佳琪顿时明白,她的错误不在于路天明的错误,而在于没有报道路天明的错误,这本来,是一条比路天明的正确更轰动的新闻。
错误远比赞美更具新闻价值。陈若兮这样教过她。
回想起来,陈若兮或者功利,或者强势,甚至,或者卑鄙,却也曾诚心教过她生存之道。
杨佳琪试图弥补。
但路天明将会在今天的手术之后前往美国,理由是学术交流,归期不定,也许三年,也许五年。
杨佳琪认定路天明在等,等着所有叶蓝秋也好,莫小渝也罢的事实、谎言,都烟消云散之后,才风风光光回来。
谣言的敌人是时间。
人类生存下去的武器,是忘却。
就象叶蓝秋,那样美丽的错误,被轰轰烈烈诅咒之后,再被轰轰烈烈惋惜之后,包括那个纪念的网页,也因该用户付费原因,而被网络服务商收回了纪念空间。
也许,这就是网络的价值,诅咒一个人,是免费的,惋惜一个人,也是免费的,而纪念的空间,却是收费的。
杨佳琪来不及唏嘘,手机响了,接通之后,她的脸色变了。
她喊住杨守诚,“陈若兮在电视台的十八层,她要跳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