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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秋娘回到客栈,李老板已经病倒了,手忙脚乱地请大夫。李公子大约一直在父亲的羽翼下生活,不曾遇见过这样的大事。所以,当李老板在屋内走了两步倒地时,李公子吓得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紧紧拉住商队账房的手,脸色刷白。
陈秋娘回来时,李公子正呆在客栈大堂的角落里坐着。陈秋娘跟他打招呼,他抬头看见陈秋娘,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说:“苏兄,我父亲他,他——”
“李公子,你慢点,慢点。”陈秋娘一把将之托住,向店小二要了一杯热茶递给他。他才断断续续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夫说,我父亲,可能,可能没办法了。”李公子整张脸刷白。
陈秋娘蹙了眉,只是叹息,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这公子哥,思来想去,便说:“你父亲曾跟我说,带你走这一趟,就是想你继承家业,爱护弟弟妹妹,孝敬娘亲,担起这副担子的。”
“难怪他一路上带我见了那么多人,教我打点了那么多关系。”李公子恍然大悟,随即又抬袖抹泪,说,“可是他不该这样瞒着我,瞒着我,这——”
李公子泣不成声,陈秋娘默然在一旁,那商队的二当家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从客栈二楼下来,看见李公子不顾体统在大堂里落泪,便喝道:“男子汉大丈夫,做小儿女状,还成什么大事?哭什哭,你爹还活着。”
李公子喊了一声:“四叔。”
那二当家沉了一张脸,说:“这天下能人异士多得很,没到最后,你就这般模样,还怎么放心把商队交给你?”
“四叔,我只是——”李公子还要争辩,那二当家脸色一沉,说,“还不去瞧你爹?”
“我父亲醒了?”李公子止住了哭。
那二当家显然对李公子很不满意,只是沉着脸瞪了一眼,那李公子却也不在意,噔噔地上楼去找李老板了。这大堂里便只剩了二当家与陈秋娘相对。
本来陈秋娘听了那个刘强的话,亦知道刘强说得很有道理,辽人不敢明着来沧州府活动,肯定派了无数的潜伏者前来。而这一家客栈是辽人背景的,他们定然会以此为落脚。而宋这边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卖国贼的机会。这段时间,这个客栈会成为是非之地,而她身份本身就可疑,在这种地方是很不方便的。
本来,她是琢磨着回来向李老板拜别,可如今李老板忽然晕倒,她要是这样一走了之,似乎不太妥帖。
“苏公子。”二当家瞧了瞧她,便径直开口了。
“不知二当家有何吩咐?”陈秋娘问。
“老夫已是不惑之年,看人多多少少也是看得准的。苏公子谈吐不凡,便是有不少事瞒着我们吧?我也不打哑谜,就这样开门见山了。”二当家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陈秋娘。
陈秋娘轻笑,说:“二当家是老江湖,李老板也有识人慧眼。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瞒你们,我到这边城来,不是投亲,但与投亲差不多。我是寻人而来。”
“寻的必定不是常人吧?”二当家询问。
陈秋娘一笑,说:“是个贵公子,他哥哥与我颇有渊源,无奈有皇命在身,不能随意离开驻地,便托我这个四处飘摇的浪荡子帮着寻一寻。”
“苏公子原来寻的是个将门之后。”二当家扫了她一眼。
陈秋娘点点头,说:“是个将门之后,却也不是的养在父母身边的,多多少少江湖习气重了,家族之人都很头疼。这将门之后在这沧州府逗留,却是很微妙的事情。我这回肩上责任重大,要不然我也不会冒着大风雪出去打探消息。”
二当家垂眸沉默片刻,便瞧着陈秋娘说:“我看苏公子也是谈吐不凡,又能结识名门贵胄,还能担此重任,想必也是名门贵胄吧?”
这人是在试探陈秋娘的底,陈秋娘略略摇头,一笑说:“我不过是将门公子身边的陪读,从小一起长大,得了一些礼数罢了。二当家这回却是走眼了。”
二当家“哦”了一声,便斟酌了一下说:“既然苏公子是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便不留苏公子了。而今,大当家出了那样的事。”
陈秋娘之前还琢磨如何才能脱身,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说了。她瞬间喜出望外,但脸上还是错愕的表情看着那二当家,动了动嘴唇,才说:“二当家所言甚是,那在下就告辞了,不能再给商队添麻烦了。”
“嗯,这沧州府最近挺乱的,苏公子好自为之吧。”二当家一甩衣袖就要离开。
陈秋娘连忙说:“大当家一路上对我挺照顾的,我可以去探望探望他么?”
二当家蹙了眉,大约是觉得陈秋娘简直神烦,都下逐客令了还不知趣。他转过来瞧了陈秋娘一眼,说:“大当家需要静养,苏公子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既然这样,那就请二当家代我向大当家辞行了。”陈秋娘拱了拱手,尔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下包袱,径直除了客栈门。
门外风已经小了许多,雪花还是大片大片的。陈秋娘已将手炉还给了店家,如今只拢了包袱在风雪里前行。这地方由于燕云十六州的存在,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边城。南来北往的客商、走江湖的比比皆是。因此这里便是特有的边城风光了,大大小小的各式样的客栈比比皆是。但其间也鱼龙混杂,有些客栈非常不安全。
陈秋娘这几日在这边走,也算是了解了几家。她现在打算去西边的那家明月客栈,那边略贵,但素雅整洁,没那么多闲人。
她刚走了几步,就有哒哒哒的马蹄声前来。她怕不小心出个交通事故什么的,连忙就往一旁闪。来人却是瞧了她一眼,说:“是你?”
陈秋娘这才看到骑在马上的是江帆,依旧是一袭紫色的斗篷,手持长剑,另一只手握着缰绳,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转,正在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她。
“原来是公子。”陈秋娘笑了笑。
江帆看了看他,问:“大雪天的,你拖着这包袱做啥?”
“哦,被人赶出来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江帆看了看,便说:“那个商队?”
陈秋娘一惊,瞧着他问:“你怎么知道?”
江帆轻蔑地翻了翻白眼,说:“赶出来才好。那个商队自己也不干净的,你却也不要问本公子怎么知道的。这沧州府的一举一动都得在本公子掌控之中。”
“哦,在下不明白。”陈秋娘立马回答。
江帆瞧了瞧她,唇边一抹笑,但却是很瞧不上的神色,说:“人不够聪明,还学人出来闯荡江湖,被人卖了还数钱吧。”
陈秋娘这下更糊涂了,这小子这话的意思是知道她是谁。她不由得“啊”了一声,问:“公子此言何意呢?”
“我还有事在身,你若是没去处,信得过我,就拿了这个牌子去梅园说是我朋友。”江帆一边说,一边就扔过来一个牌子。
陈秋娘反手接在手里,是骨雕的牌子,上面是一朵梅花,缀着红色的穗子。
“身手不错。”江帆点点头,这算是认识这么久以来,唯一认同她的地方吧。
陈秋娘“哦”了一声,还站在原地,江帆已经甩了鞭子拍马而去。这人到底知道我是谁不?陈秋娘不禁怀疑起自己的易容术来。不过,师父都觉得自己可以在江湖上混了,那就应该没问题,可关键江帆说这话的样子,貌似知道他是谁似的。
到底是去明月客栈还是去梅园呢?陈秋娘犹豫片刻,握紧骨雕,径直就去了梅园。她相信在这个沧州府,一旦遇见什么情况,能全力庇护她的人只有江帆了。
陈秋娘握紧了骨雕,向路人问了一下梅园,没想到梅园的名气挺大的,一下子就问到了路线。陈秋娘便大步去了梅园。
梅园是个大宅子,北地特有的建筑风格。她扣了门,开门的是个红衣的女子,看到她手中骨雕,二话没说,就让她进了梅园,引了她到了正厅。
“公子请坐片刻,我家公子有些公务要忙,大约半个时辰即可回来。”那红衣女子福身说。
“好的,姑娘去忙吧。”陈秋娘回了话。
那女子嫣然一笑,说:“我不忙,我是这梅园的管家,叫红梅。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人如其名,一袭红衣如傲雪红梅。”陈秋娘点头赞颂。
红梅落落大方地谢了她的赞美。陈秋娘却又说:“姑娘却不问我是何人,为何而来,就将我请进来,暖炉、好茶、好吃食奉上。”
“姑娘拿了骨雕前来,那是公子贵客才能持有的,我自是不问了。即便是公子说要在梅园住下,也是要奉为上宾的。”红梅回答,尔后看了看他的包袱,便问,“这位公子想必是远道而来吧?”
“哦,是。”陈秋娘不知道如何回答。说被赶出来什么的,似乎又有说太多的嫌疑。
“那红梅这就吩咐人与公子打扫房间,公子在此稍后片刻。”红梅说着,便走到正厅外,叫了几个绿衣婢女去打扫房间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