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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梦醉 第三章

作者:漫漫兮修远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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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豫溜达着回了院子,看见田嘉柔正和夫人们坐在一起。原来,她看李豫过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就出来找李豫,各处都找不到,夫人们猜测李豫可能去了前厅,田嘉柔就被留下来一起吃饭了。

    “小豫你干什么去了?”

    “嘻嘻,去帮了个小忙。”李豫一脸神秘地说。

    “小豫过来坐。”田夫人杨氏招呼李豫落座。“小豫,听嘉柔说,你可厉害了,能出口成诗,援笔立就。今天诸位娘子都在这里,你能不能给我们展示一下啊?”

    “是啊是啊。我们拭目以待呢。”

    “当然可以。”李豫环顾四周,“有纸笔吗?”

    “有。小翠,去官人的书房给小豫拿过笔墨来。”杨氏吩咐侍女。

    “娘子想让我作什么诗词呢?给个题目吧。”

    “我想想。”

    文夫人指着院子里的那棵梧桐发话:“我看哪,田相公家的这棵梧桐树长得甚好,夏天的时候亭亭如盖,一定尽是富贵之气。虽然现在冷,新叶还没有长出来,但也不妨将它作为题目。”

    “嗯,不错,小豫就咏梧桐吧。”

    侍女将纸笔递上。李豫铺纸研墨,揽袖提笔,不一会儿就成诗了。她把诗递与杨氏,几位娘子也凑过来看。只见纸上用秀丽飘逸的行书写着:

    庭除一梧桐,耸干入云中。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好诗,好诗!”众人赞叹。

    ......

    这天晚上,客人都走后,杨氏向田绍提起李豫作诗一事,不由得感叹:“我真是从未见过如此有才华的姑娘呢。官人看,这是她写的诗。文采斐然,字迹俊逸。”

    田绍接过诗稿:“娘子不知,今天她——”说着突然顿住了,脸色霎时变得凝重起来,“这,这诗是小豫写的?”

    “对啊,怎么了?”杨氏不解。

    田绍叹了一口气,放下诗稿。“娘子有所不知,这——唉——‘迎送’‘往来’这样的词,对一个女孩而言,是不祥之兆啊!”

    “不祥之兆!怎么会——”

    “我听说过,曾经有一位才女,年幼时也吟了一首这样的诗,后来,家破人亡。”

    两人都沉默了。田绍回想起今天李豫在席上驳斥高俅的话,冷汗便从脊背上不由自主地冒出。这是不是一个征兆,预示着高俅的毁灭性报复?还是......

    田绍左思右想,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杨氏。“我想,还是提醒一下李兄吧,以后一定要谨慎,不要得罪什么人,特别是要防着高俅。”

    “嗯,也只能这样了。命数在天,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改变的。”杨氏若有所思地说。

    ......

    李府。

    李睿和王素缃正准备睡觉,侍女采萧已经熄了一盏灯,李豫突然跑进来,爬到床上,钻进娘的怀里。

    “怎么了,小豫?你不是已经和娘分床了吗?都是大孩子了,可不要赖着不走呀。”

    “娘,我不是不想自己睡。你能不能单独给我一个院子呀?就像哥哥住在东厢房一样,我也想有自己的一块地方。”

    “你一个女孩家,跟娘住在一个院子就行了,没必要自己一个院子。”

    “可是,嘉柔姐姐也有啊,她还有专门的琴房呢。”

    “嗯——”王素缃迟疑着。

    “行,爹爹答应了。”李睿发话了。“明天,叫他们收拾西厢房给你住。”

    “真的?”李豫溜进爹爹的臂弯里,“吧唧”亲了爹爹一口,“爹爹最好了。”

    “睿郎,小豫还这么小,让她自己一个院子,我怎么放心啊。”

    “娘,小豫不小了,都和娘分床了呢。”

    “没事,到时候派两个丫鬟跟她住在一起。对了,再找个和她差不多大的丫头陪着她,也当是个玩伴。”

    “你就宠着她吧。”王素缃嘟着嘴说,翻过身去了。

    “采萧,”李睿坐起,唤采萧过来,“你做事利索,又一直照顾小豫,明天你找个人去收拾一下西厢房,让小豫搬过去,你们两个就住到那儿的偏屋里,跟着小豫吧。”

    采萧福了福身子:“奴婢知道了,明天我跟小洛过去。”

    “还有,去人牙子那儿挑个伶俐的小丫头,以后陪着小豫。”

    采萧迟疑了一下,跪下说道:“官人,不去人牙子那里找人行吗?奴婢表姑那儿有个闺女,想找个去处,能不能让她跟着三娘?”

    “你说说看,是个怎样的丫头。”

    “是奴婢表姑家的老七,最小的娃。今年五岁了。本来表姑家虽然不富裕,但好歹有几亩地,又在地主那里当着佃户,可以不让小娃出来当差。结果去年乡里发了水灾,把村和田都淹了,表姑家四口子人命就这么没了,剩下他家老二带着弟妹讨生计。前段时间我家来信说,叫我在城里多关照着,给他家的孩子找个主人家,也算有口饭吃。”

    “好可怜的妹妹。爹爹,我看可以,叫那个妹妹来吧。”

    “行,既然小豫同意了,我就没问题,采萧,你抽空去把那孩子接过来吧。”

    采萧磕了个头:“奴婢替表姑一家谢谢官人。”

    “行了,你熄了灯,带小豫下去吧。赶快睡觉了。”

    李豫很听话地下了床,一颠一颠开心地走了。采薇熄了灯,也退下了。

    李睿翻过身来,搂住王素缃:“怎么了缃儿,我疼闺女,你还不高兴啊。”

    “不是,睿郎,我不是不高兴,就是觉得你再这么惯着她下去,她就快无法无天了,哦,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想改名就改名,想怎样就怎样,哪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

    “好了,要不然,咱们给她请个先生,教她读书,这样就懂事了,也让嫣儿一块跟着学。”

    “我看,她就是看书太多了,所以鬼主意才多了。倒不如给她请个嬷嬷,教教她各方面的礼数——不然以后哪里嫁的出去!”

    “好,好。”

    ......

    小洛正擦拭着西厢房的窗棂,一抬眼看到李嫣左顾右盼地溜达过来了。“三娘,二娘来了。”

    “哦,她要是过来的话,叫她进来就行。”李豫正在纸上龙飞凤舞,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妹妹这院子收拾得可真是利落,姐姐我一看就喜欢上这里了呢。”李嫣一脚踏进屋里,笑盈盈地说。

    “姐姐若是喜欢,以后常来玩。”李豫手中的笔没有停。

    地上摊了一堆纸。李嫣好奇地凑过去,“哎呦,妹妹这是写什么呢,用了这么多纸。”她拾起一张来看。“寄傲轩?这是什么?”她又看看其它纸,写的都是这三个字。

    “这是我屋子的名字啊。‘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这是陶靖节的句子呢。怎么样,这个名字不错吧。”

    “嗯。”虽然不太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既然李豫喜欢,附和一下总没错,“妹妹真是独具慧眼,这个名字很符合妹妹的气质呢。”

    “哈哈,终于写好了。姐姐你看,我练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写出了满意的这三个字。我要把它写在牌匾上,挂到门口。”说着转向小洛,“小洛姐姐,你能不能给我找块牌子,要好看点的,嗯,去买一块也可以,我要给我的屋子挂上名字。”

    “好的三娘,我先找找看。”小洛在盆子里涮了一下抹布,端着盆子出去了。

    “姐姐我给你说,”李豫拉起李嫣的手,跑出屋子,指着东边说,“我想在这里种上一大丛菊花——我打听了,现在是冬末春初,正适合种菊花,现在种了,今年秋天就能开花——到秋天的时候,一定特别好看。”又指指屋前,“在这里种上几竿竹子,既好看又可以乘凉。怎么样,我安排的不错吧。姐姐一定要经常过来玩啊。”

    “嗯,是不错。”李嫣嘴上说着,心想,真好啊,有了自己的院子,想怎样就怎样,要是我也有就好了。可是爹爹不可能这么对我的。

    哼,过来玩?怕是你在我面前显摆吧。我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像你这么好的待遇。她越想越生气,越觉得自己可怜,最后都快哭出来了。

    “妹妹你接着收拾吧,我不打扰你了。”说着,李嫣拎起裙角,迈着小碎步跑着走了,生怕自己绷不住眼泪。

    李豫晃了晃脑袋,姐姐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吗?

    ......

    “对,再往左一点,不对,过了,稍微往右一点,哎,正了,可以了,钉吧。”李豫指挥着小洛往门框上面钉牌匾。

    采萧一进来,就看见屋子门口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把椅子,小洛站在椅子上,两手扶着一块牌匾,而李豫站在桌子上,正把手中的钉子和锤头递给小洛。

    这个高难度动作着实吓了采萧一跳。她放开后面孩子的手,赶快跑了过去,把李豫从桌子上抱了下来:“三娘,你又整的哪一出?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哎呀,采萧姐姐没事啦,你快去帮一下小洛姐姐吧,她一个人弄不了。”说着,李豫把钉子放到采萧手中。采萧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拿着钉子送过去。

    “呼,终于弄好了!”李豫长舒一口气。“唉?这是谁啊?”她才发现旁边默默站了一个小丫头,一声不吭的,她刚才注意力全在牌匾上,根本没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小孩。

    采萧正和小洛往屋里搬桌子,从屋里喊了一声:“三娘,这是我表妹,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我把她接来了,以后她就跟着你了。”

    “哦,知道了。”李豫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孩。

    她穿了一身干干净净的麻布衣服,头上用白绳扎了两个抓鬏,乍一看挺精神,可走近来看,她那两只大大的眼睛好像蒙了一层阴翳,暗淡无光,眼神发散,让人不知道她在看哪里。

    李豫走上前,拉住小孩的手——一只冰凉的瘦弱的小手——说:“妹妹——”

    那孩子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把手抽回来,猛地后退两步,“扑通”一下子跪下来。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李豫一跳。但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静静地低着头跪在那里,弄得李豫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

    “三娘,你把她领进来吧,外面冷。”采萧喊了一声。“走吧。”李豫又轻轻牵起那孩子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领到屋里。

    小洛小声问采萧:“这孩子怎么了?看着怪怪的。”

    采萧附在小洛耳畔,轻声说:“唉,家里发大水,没了爹娘,这段时间寄居在亲戚家,还在外面讨过饭,可能打击太大了吧。原先挺活泼的一个孩子,成了这样。”

    “啊!真是可怜呢。”

    “来,坐。我叫李豫,嗯,也叫云霄,在家里采萧姐姐她们都叫我三娘,因为我是老三,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我再慢慢带你认识。听采萧姐姐说,我比你大,你叫我姐姐,或者叫三娘也可以。”李豫拉着小丫头的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没名字,他们都叫我小七,因为我是家里老七。”

    “小七啊,可是叫小七的人多了去了,我还是给你换个名字吧。让我想想——要不然,就叫素霜吧,‘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这是李义山的《霜月》,我可喜欢这首诗了。”

    “素——霜。”孩子呆呆地小声念叨。

    “素霜,快谢谢三娘赐名。”采萧小声提醒。

    素霜怔了一下,又“扑通”从椅子上滑下来,对着李豫磕了个响头。李豫赶快把她拉起来:“你别动不动就跪下,我以后就是你姐姐了,别拿我当外人。我给你说,以后,很多事,我还得靠你呢。”李豫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记住,在外面,不要叫我姐姐或者三娘,要叫三郎,或者,豫哥也可以。”

    李豫看着素霜一脸懵的样子,“扑哧”一声,不由得哈哈大笑,“没事,以后再慢慢说,现在,我先带你换身厚衣服,你看你的手冻得冰凉,我这里有袄,你应该能穿得下,过来试试。”

    采萧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欣慰的笑了,看来,她给素霜找了个好去处。这样,表姑在天上应该安心了。

    ......

    “素霜?嗯,这名字不太好。”王素缃抿了一口茶,心想这明明犯了自己名字的讳,“还是叫小霜吧。”

    她瞪了一眼李豫,李豫也明白了,自知理亏地低下头,是自己欠缺考虑了。王素缃伸出手去,“小霜,过来。”女孩便怯怯地走了过去。在李家待了几天,她脸上渐渐有了红晕,眉目也清朗了许多。

    “真是个好姑娘。我给你说,小豫平时一点都不老实,你以后看着她点,别跟她一块调皮。”

    “娘——”李豫撅着嘴,表达不满。小霜跪下道:“奴婢谨从大娘子之命。”李豫眼睛向上翻,瞅着房梁,心想好不容易有个和自己一条线上的人,居然还被娘撬了墙角。

    “采萧,这几天你给小霜多做几件衣服,再做两双鞋子。”“是,大娘子。”

    “小豫?”王素缃看着一脸不乐意的李豫,起身把她拉进怀里,“娘无论干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她揉了揉李豫的脑袋,“娘还得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啊?”

    “你看,到今年秋天你就六岁了,是大孩子了。娘考虑,是不是该给你裹脚了。”“嗯?裹脚?”

    “是啊,本来应该早一些的,你嫣姐姐四岁的时候就裹脚了,现在早就长好了。你看她的脚是不是和你的一般大?可她都八岁了呢。”

    “那娘,你裹脚了吗?”“裹了。娘很小的时候,就流行起来了呢。你看现在显贵人家的女孩,基本上都裹了脚呢。”说着王素缃伸出脚来给李豫看。

    一双精巧繁复,材质考究的弓鞋,上面绣着金色的莲花,衬托着王素缃的脚,显得小巧玲珑。

    李豫把自己的脚放在旁边,比了又比。“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当然是为了好看啊。人们把小脚叫做‘三寸金莲’,你不是喜欢诗词吗?‘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立宫样稳,并立双跌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你看,大家都觉得小脚好看,还写了词来赞颂它呢。缠了脚以后啊,嫁人的时候也好嫁,谁喜欢大脚的姑娘呢?娘当然希望你以后能找到一个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如意郎君。”

    “什么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李豫打破砂锅问到底。

    王素缃温柔地抚着李豫的背说:“这是两个故事呢。你听说过梁鸿吗?梁鸿字伯鸾,是个贤士。

    有权势的人相中了他的品性,有很多想把女儿嫁给他,梁鸿全都拒绝不娶。同县姓孟的有个女儿,长得又胖又丑还黑,力气大到能举起石臼,由于挑剔配偶一直没嫁,一直拖到三十岁。

    父母问她原因,她说:‘我想嫁象梁伯鸾那样贤德的人。’梁鸿听到这件事情后就向她下娉礼求婚。

    到了出嫁的时候,开始她精心打扮之后进门,可七天过去了梁鸿却并没有搭理她。孟氏于是跪在床边,说道:‘私下曾听说过夫君高尚的品德,寥寥几句便打发数位女子。我也曾回绝刁难过几位男子,如今却不知道为什么被你责怪,特地过来向你请教我的过失。’

    梁鸿说道:‘我想求娶的是那种朴实的,能勤俭持家的伴侣,是能够和我一起归隐到深山里生活的人。可现在的你衣着华丽,脸上涂满粉黛,怎么会是我梁鸿所希望找的那个人!’

    孟氏说道:‘我这么做就是要考察你的节操而已。我也是有那能隐居深山的服饰。’于是将发髻梳成椎髻,穿上布衣,提着器具来到梁鸿面前。

    梁鸿非常开心地和孟氏来到吴地定居。每天回家,妻子为他准备饭菜吃食,在梁鸿跟前从不仰视,总是把装满食物的托盘高举到眉毛处,恭敬的侍奉梁鸿。他们恩恩爱爱地度过一生,他们的故事也被人们传颂。”

    王素缃顿了顿,接着说:“相敬如宾是说的春秋时期的郤缺,晋国大臣郤芮因罪被杀,儿子郤缺也被废为平民,务农为生。郤缺一面勤恳耕作以谋生,一面以古今圣贤为师刻苦修身,德行与日俱增。

    一次郤缺在田间除草,午饭时间妻子将饭送到地头,十分恭敬地跪在丈夫面前,郤缺连忙接住,频致谢意。夫妻俩相互尊重,饭虽粗陋,倒也吃得有滋有味。此情此景,感动了路过此地的晋国大夫胥臣,一番攀谈,认为郤缺是治国之才,极力举荐他为下军大夫,后来郤缺立大功,升为卿大夫。”

    李豫趴在娘的膝上,双手托腮,眨着眼睛认真听着,待娘讲完故事后,李豫起身,嘟着嘴说:“我还以为梁鸿是多么高尚的人呢,也不过如此!”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从没有人在听了这个故事后对梁鸿有这样的评价。“为什么?”

    “你们听我说哈,孟氏所说的‘试探’显然是为了不让梁鸿生气而现编的。她其实打心底里想好好打扮给梁鸿看。‘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孟氏肯为梁鸿打扮,说明她深爱梁鸿,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而梁鸿呢?为了自己的名声,把孟氏当作奴婢一样对待,居然还要孟氏托着盘子伺候他吃饭,太没有天理了!相比之下,还是‘相敬如宾’的故事好一些,起码贵在一个‘相’字。”

    李豫一口气说完,环顾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奇怪地问:“怎么了?你们都这个表情,我说的不对吗?”

    “咳,咳,啊,对——对,”正在喝茶的王素缃被呛了一下,“啪”的一声把茶盏搁在桌子上,侍女采茗赶忙上前帮王素缃拍背顺气。

    “所以,小豫觉得,娘说的那个如意郎君,如果他真的喜欢小豫的话,他是不会在乎小豫的脚是什么样子的,也不需要小豫每天托着盘盏伺候他吃饭。你们说,对不对啊?”

    众人无语,静静地看着王素缃。

    王素缃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这才慢慢地说:“你——唉,你这孩子想的都是些什么。娘让你裹脚,自然有娘的道理,你还小,容易把什么事都想得太简单了,听娘的话没错。”“哦,好吧。”“那娘准备准备,过几天就开始给你裹脚。你先回去吧。”

    李豫拉着小霜走了,采萧也跟在后面离开。在路上,李豫问:“小霜,你见过裹脚的吗?是怎么个裹法?”

    “没见过。小霜只是听说,富贵人家的女儿才裹脚呢,我们穷地方,没有人这么做。”

    “哦?那就是说,女孩不一定要裹脚啊。是吗,采萧姐姐,你裹脚了吗?”

    采萧听见李豫这么问,犹犹豫豫地说:“没。没有。我们做奴婢的,裹脚干活不方便。”

    “为什么?”

    “这——三娘不必问这么多,你又不用干活,裹脚没事。听大娘子的吧,大娘子说得对。”

    “你们怎么今天都支支吾吾的?我就是问问怎么了。对了,我去找嘉柔姐,她一定会告诉我的。采萧姐姐,给我备车马,我要去田府找嘉柔姐。”

    “哎——三娘!”采萧抬了抬胳膊,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旋即颓然垂下,“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