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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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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这里没人。”洞口的枯枝败叶被推到一边,领头的青年回头高声道。

    “这边也没有。”

    “给我仔细找,长老说了,吴岩应该就在这附近,都给我仔细些找,不要把人放跑了。”

    “是。”

    偌大的树林,被不同的神识重复扫了好几遍,几丈深的地底也没有放过。

    待人群散尽,三尾走出石洞,低头看向水里有些安静过头的姬钰,“你认识他们?”

    只见水中的小鱼摆了摆尾巴,径直向前方游去,鱼吻直直的触到琉璃樽璧,目光直视前方。

    三尾抬头望向前方,“东方吗?”

    夕阳的余晖洒向大地,勾勒出深深浅浅的阴影,隐在阴影中的山城默默的伫立在群山之外,与茫茫原野泾渭分明,随着荒野中的声声怒吼,山城深处的黑暗正在蠢蠢欲动。

    “李家娘子,前几天我要的帕子你可是绣好了没有?”一道尖利的声音在低矮的院门外响起。

    “哎哟,来了来了,您先前订的我已经绣了一大半了,您看这天也不早了,要不明日我再给您。”低矮的院门被推开,走出一个颧骨高突的削瘦女子。

    “怎么还没好,都五天了。”尖利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满。

    “哎,您是不知道,我在这张府做绣娘,最近可忙了,这张府……”话说到一般像是被捏住了嗓子的鸡,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抹惊惧,瞬间掩了过去。

    “这大户人家就是事多,这不,这几天就有些忙不过来。”说着瞟了一眼院门前妇人的表情,黑云压城,连忙转了语气话头,脸上更添几分笑意,“再加上您这老主顾,我这肯定不能敷衍啊,绝对要精细的做嘛,所以啊时间上可能慢了点,但那绣功那花纹绝对是我们山城独一份的。”

    妇人闻言,面色缓了缓,“算了就这样吧,下次可不能这么慢了,这耽误的时间,不知楼里有多少姑娘不开心了,要是下次姑娘们……”妇人说着,肥大褶皱的脸庞微微颤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贪婪。

    “那就要麻烦妈妈在姑娘们面前多说几句了。”李家娘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串铜板塞在妇人手中。

    那妇人一脸笑意,“行啊,我们这么好的关系,当然得在姑娘们面前多提提啊。”说着不动声色的掂了掂怀中铜板的重量,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好了,我明天再来拿。”说着扭腰摆胯的离开了。

    “呸,什么玩意儿,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李家娘子恨恨道,伸手收了架子上放线的簸箕,转身向屋内走去。

    推开房门一阵药味儿迎面扑来,紧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咳咳咳就知道咳,你怎么不早点死了算了!和那张家的女儿一样,留着都是祸害!”沉着一张脸把手中的簸箕往桌上一扔,虎着一张脸。

    “张府里的活停不下来,过两天又还要收地里的庄稼,你让我怎么活啊!”说完扑倒在床上狠狠锤了几下床板。

    “娘子,辛苦你了。”瘦的只有一张皮的手附在女子手上,躺在床上病殃殃的男人低声道。

    女人侧过一张脸,“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去张家做工了,今天晚上可能回不来了,药放在桌子上,一会儿记得喝。”说着喉咙哽咽了几下,擦了擦眼角滚出的泪珠,站起身背对着男人,低声喝道,“听见了没有!”

    “娘子的话,为夫哪有不听的。”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就知道贫嘴!”

    女人闻言低喝一声,没有回头急步朝着门外走去,脸上的泪痕早已风干,嘴角挂着未尽的笑意。

    “就是这个女人?”三尾点了点姬钰的小脑袋,见姬钰摆头,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我们跟上?”

    月亮高高挂起,阳光下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

    “哎哟,李绣娘,你总算来了。”门外的小厮见到李家娘子积极的迎了上来,探头探脑的望了一眼四周,低声道,“你可不知道,自你走了这张三小姐又开始发疯了,谁也拦不住,就等着你来救急啦!”

    李家娘子脸色微变,又转眼掩了过去,“我也知道这儿走不开,所以这不给家那位熬过药就立马来了嘛,现在里面情况怎么样?”

    “这……”

    “你们再说些什么!”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张大管家看了一眼连忙噤声的二人,目光停留在李家娘子身上,冷着脸道,“李绣娘,三小姐等你许久了,还不赶快过去!”

    “是。”低低应了一声,双手收于腹间,垂头跟在小厮身后消失在走廊间。

    站在拐角处遛鱼的桀骜男子,转头看了一眼张府高高的院墙,嘴角挑起一丝弧度,“有结界啊。”

    低头看向琉璃樽中的小姬钰,挑了挑眉,“怎么办呢?”

    在水中一动不动的姬钰面无表情,默默吐了个泡泡。

    “……”

    忽的一阵大风刮过,风沙漫天,迷乱了人眼,守在门口的小厮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喷嚏,“最近这是怎么了,老是刮风这是要变天呢?”

    张府端慧苑。

    “三小姐您下来吧,上面危险,快下来吧!”

    “三小姐,三小姐老奴求求你了,快下来吧。”

    “三妹,娘和父亲都很担心,你快下来吧!”

    站在屋顶的女子,踮着脚摇晃着身子,对屋檐下的呼唤声充耳不闻,脸上挂着迷幻的微笑,“等我看一看,等我看一看。”低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甜蜜,“他就要来了就要来了。”说着身子猛的往前一探,脚下一滑,屋下众人心中一惊,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一片红瓦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女子却在众人心惊胆颤中又稳住了身子,咧开了一个天真的笑容,“以为我会掉下来吗?不会哟。”纤长的手指抵在唇边,“嘘,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都会死,一个不留。”

    “小姐!”李家娘子匆匆赶到,三小姐脸色一变,瞬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垂着头,乖乖由着爬上屋檐的下人,搀扶下去。

    “小姐你该休息了。”李家娘子望着女子恭敬道。

    “嗯。”乖乖跟在女人身后,三小姐老实的垂着脑袋,带走到门口时,猛的回头,望着松了一口气的众人,咧开嘴角,眼里带着深深的恶意,“罪人都会死去,一个也逃不过。”

    夜色浓重,整个张府陷入了沉睡。

    “是这吗?”

    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几丝微澜摇曳,三尾点了点姬钰摇动的尾巴,“我们进去吧。”

    一阵微风拂过,厢房里的窗子吱呀一声被顶开。

    被动静惊醒,守夜的婢女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唔,这窗户怎么开了?”说着伸手掩上窗户再度打了个哈欠,“今天怎么这么困呢?”摇摇晃晃走到桌子边,坐了一会儿就连打了几个哈欠,泪珠子从眼角挤了出来,不由自主的趴到桌子上,蹭了蹭嘟囔道,“先眯一会儿吧,就眯一会,就……”

    一会功夫,房间里一道浅浅的呼吸声响起,躺在床上的女子缓缓的睁开眼,望了一眼陷入沉睡的婢女,木然的下了床,抓出床下的包袱,向门外走去。

    三尾从一旁阴影出闪了出来,远远的坠在女子身后,看着花园里了无痕迹的泥泞小路,抬头望向前面的女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有点意思。”

    女子光着脚,穿过了花园,端慧苑,绕过正厅来到了紫书阁后院,吱呀一声掉漆的大红门被缓缓推开,院子里一地月光,长藤秋千攀附着晶莹的蛛网,院中的石桌落了满桌的灰尘,一旁的水塘里落满了*的枝叶,月光浅浅的洒在地面,长期未经打理的后院杂草丛生。

    女子脚下不停来到后院一角,一颗高大的槐树立在那里,婆娑的树影透出点点月光洒在女子苍白的脸上无端的多了几分阴森,女子蹲下身扒开地上的落叶,一块青石板出现在眼前,掀开地上的青石板,转眼间女子便消失在原地。

    隐在一侧的三尾见状,摩挲着姬钰的尾巴,眼睛微眯。

    被秃噜着尾巴,面无表情吐泡泡的姬钰。

    一炷香的时间,一个人头冒出地面接着是身子,最后张府三小姐整个人钻了出来,盖上青石板,掩上落叶,不一会儿消失在原地。

    待人彻底走远,三尾从槐树上跳下,手中的水钵却丝毫不受影响,挥手挪开地面的石板,露出一方枯井,那枯井深不见底,月光无法企及的地方一片黝黑,丝丝寒气从中冒出,带着几分彻骨的阴凉。

    “我们进去看看?”三尾低头看向怀里的小鱼。

    姬钰面无表情吐了一串泡泡,缓缓摆了摆尾巴。

    二人消失在原地,一阵微风拂过,树影婆娑,落叶纷纷,掩埋了来时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