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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壕沟工程渐入尾声, 高长的野猪也抓得差不多了,凡事都是个熟能生巧, 开始的时候他和大黄拿这种暴躁的动物几乎没有任何办法,但是时间长了, 渐渐摸到它们的脾性,抓起来就容易了许多。
眼下猪壕两边及底下的石层都铺好了,村民们正忙着在猪壕两旁的地面上铺石头,防止因为猪壕附近的地势不稳定而导致坍塌。
村里的粮食也都收好了,壕沟挖出来之后,女人和老人们就组织起来收庄稼,不仅把公有的土地收了, 连各家自己种的, 也一块儿收了。高长家的红薯芋头都是他们帮着挖的,辣椒毛豆也摘好了,毛豆晒干了以后整棵甩一甩,豆子就哗啦啦滚了出来, 辣椒被陈玉珍用针线穿好了挂在院子里晾着。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 高长总共抓了四十七头成年野猪回来,还有十几头猪崽,加上他们院子里本来有的将近三十头野猪,一共九十多头。这九十多头野猪放在新挖的猪壕里,还是显得有些稀疏,但是因为野猪的数量多了,又来自于不同的山头不同的野猪家族, 如果它们能健康繁殖的话,壕沟里的猪很快就会多起来的。
常去的几个山头因为高长的频繁捕捉,很快就猪心惶惶,往深山里迁徙了,现在要再想抓野猪,得走好几个钟头才能到它们活动的地带,这一来一回,一个晚上都下不来,抓到野猪后想扛回来更是千难万难,于是高长索性就不去了,就在村子附近转悠,抓抓毒蛇什么的。
这天晚上高长正坐在村口的石头上,叼着干草打着哈欠,怀念着从前的那些美食。那是蓝色阳光还没出现的时候,高长在镇上的老年人活动中心打牌出来,有时候天色晚了,就和大黄在附近的排挡吃饭,饺子拌面什么的,如今他已经许久没吃到过了,还有那些又酥又辣的油炸食品,口渴了就叫两瓶冰镇啤酒,还有激爽的雪碧……
大黄呼呼绕着村子跑了一圈,一个跃身跳到石头上,不满地抱怨:“为什么总是我去。”
高长摸了摸它的头说:“因为从前野猪总是我在扛,怎么样,有情况吗?”
“扒了一个蛇窝,好几只蛇蛋,咱烤着吃?”烤蛇蛋沾辣椒酱,大黄吃过一次就上瘾了。
“行,多扒几个蛇窝。”高长拍了拍大黄的脑袋,以示鼓励。
“嘿,高长,跟我一块儿去趟镇上啊。”这时候白宝带着几个兄弟从村子里出来了。
“不去,我还得在这儿看着呢。”没事往镇上走做什么。
“走了走了,这儿留给我兄弟看着就行,今儿镇上来客人了,有好吃的,咱兄弟一场,怎么着都得把你带上不是。”白宝揽着高长的肩膀就往马路上走,高长一听有好吃的,就不抵抗了,招招手让大黄跟上。
顶替高长的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是对双胞胎,听说十三四岁就开始跟着白宝混了,现在刚到十九。从前高长业务还不够数量,跟大黄一人一狗被野猪群追得满山跑,才抓回来三只猪崽,其中就两只是活的,不过被高长拎着跑了一路,带回到村里的时候,也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这俩兄弟眼神不好,就跟这两只红毛野猪崽看对眼了,死乞白赖要去养,当时白宝也在,俩兄弟从小在他手底下长大的,亲弟弟似地惯着,跟大伙儿说了几句好话,两个院子各给了十斤盐,就把猪崽带走了。
大伙儿都觉得这两头小猪估计撑不了几天就得进这群人的肚子,没想到竟然给养活了,那俩双胞胎用绳子拴在野猪脖子上,成天牵着到处走。野猪鼻子灵,牵着它们巡逻,大概也能有点帮助,草丛里藏个什么东西,也都会被它们拱出来,反正现在用着是挺好,长大了怎么样就难说了。
从高长他们村子到镇上也不算远,从前白宝这帮子人,为了省柴油也都是靠两条腿走的多,今天倒是大方,开着车子,没一会儿就进了镇子。眼下不是十五,镇上也挺萧条的,最近毒物多,镇子上的人没事很少出屋子。经过这两年的经营,他们早就跟乡下人换来了种子,在楼顶上阳台上种上了庄稼。
听白宝他们说,现在每个月十五的集市,镇上也不如以前热闹了,他们卖了一年多的食盐,附近的村子镇子,该买的也都买得差不多了,食盐这东西不像大米面粉,它消耗量小,现在出门越来越危险,生意就惨淡了。
镇政府大院早就被白宝占了,那些镇长副镇长什么的的,都搁家里呆着呢,当时乱起来不多久就停电了,开始的时候从县城方面还传了些指示下来,后来渐渐就没了,政府部门事业单位的,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日子该咋过咋过。
大院里有一个篮球场,两个球场连着,也还算宽敞,这会儿球场上停了几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和卡车,一看就知道从前是部队专用的,只是眼下不知道是谁在管着。
白宝他们把车子停在停车棚里,带着高长上了旁边的一栋楼,走道里都点着火把,相当亮堂,时常有人经过,有穿便装的也有穿军装的,来来往往的没什么紧张感,倒像是相当熟悉一般。
高长不禁在心里猜测起白宝这家伙的来头,搁和平年代,像白宝这样的帅哥往人群里一站,要是他不带小弟的话,估计大伙儿都得觉得他是个公子哥儿,从前高长还以为他家就是遗传基因比人家好点,现在看来,这遗传基因也不是平白得来的。
“白宝啊,可把你等来了,来来,快入座。”说话的人打着一口官腔,像是说惯了场面话的,再加上一个稍显肥胖的肚子,一张刻板的脸,眼镜背后还有一双明显善于算计的眼睛,赤|裸裸就是一官爷。
“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怎么你们会来这里?”白宝招呼高长坐下,其他几个兄弟刚刚就没跟这他们进屋。
“这位是?”官爷没回答白宝的话,而是问起了高长。
“没事,自家兄弟,身手好,枪法也好。”白宝嘿嘿拍了高长的肩膀两下,好像真挺铁似地。
高长这时候正观察桌上的菜色呢,大闸蟹、红烧带鱼、辣炒小羊肉、鱿鱼丝、牛肉干、花生米……嗯,还算是不错,不枉他走这一趟,值了。大黄站在高长边上,不够高看不到桌面,抽着鼻子嗅了嗅,也觉得甚是满意。
“有多好?”官爷左手边一个瘦高男人冷冷问了一句,那小眼神,分明是在挑衅,不过他挑衅的不是高长,而是白宝,看来这两个人是积怨已久。
“这个用嘴就说不清了,不然,比划比划?”白宝抓了片牛肉干丢嘴里,嚼了几下,赞道:“司徒叔你就是知道享受,这年头还能弄到这么好的牛肉干!”
“喜欢就多吃,别跟叔客气,呵呵呵,刚刚我们几个还说呢,你跟苍平这一碰上,又保准有热闹看了,这一次你们打算咋比划。”官爷刻板的脸上硬挂上和蔼可亲的表情,对晚辈的争斗丝毫没有阻止的打算。
“打打杀杀的坏气氛,就比枪法吧,高长,看你的了。”白宝大手一挥,就让高长跟那个叫苍平的比枪,高长算是看明白了,这一顿饭也不是白吃的,不过看在酒菜都还算不错的份上,比就比吧。
几个人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官爷让自己两个手下拿块布挂到对面那栋楼的窗户下边,就两个篮球场加两条走道的距离,说远也不算远,只是夜里光线差,能打到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谁先来?”官爷问。
“你先。”那个瘦高个抬手比了个风度翩翩的请的姿势。
高长看了他一眼,顺手就接过白宝递过来的□□,砰砰两声,那块布颤了两下,就慢慢飘落到了下边的篮球场上。高长把□□丢回给白宝,说了句:“好好一块布,糟践了可惜。”
“可不是嘛,现在村子里的人连内裤都补了又补。”白宝反应快,顺口就把话给接上了。
“哈哈哈,白宝你这兄弟真是好枪法。”官爷大方地称赞高长的枪法,却不叫自己人打枪,大晚上的还有风,能在这么远的距离打断那两根细细的吊着布块的线,可不是谁都能办得到的。
几个人又回到屋子里,这回他们终于开始说正事了,这家伙果然是位官爷,负责南方某片地区物资转移的,前面的物资已经转得差不多了,这是最后一批,他自己也跟着去西部,老婆孩子都已经在前面走了,现在就在中部一个军火工厂里呆着,听这些人的口风,那个军火工厂有重兵把守,安全可以保证。
这些人这一路好像走得不太顺利,所以到他们这附近的时候,知道白宝在这里守着,就过来休整休整,好像还有找些人手的意思,外头的人他信不过,白宝跟他们好像有什么渊源,双方都还信得过。
高长一边吃一边听这些人说话,其实他还是对这一桌的菜热情更高,虽然他自己也能打到些野物,这两年没怎么断过肉,但是这么多品种的美食同一时间被摆放在一张桌子上随便吃,还真是头一回,所以相当过瘾。
他让大黄跳到他膝盖上,自己一边吃着,一边还往大黄嘴里塞,牛肉干啊,炒羊肉啊,都是大黄喜欢的,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还拿起自己的酒杯让它舔了几口。桌子上其他几个人好像都没注意到他的举动,也许注意到了,当没看见呢,就只有那个瘦高个,频频撇了鄙视的眼神过来,高长不鸟他,谁吃饱了撑的跟手下败将计较。
这一顿吃的,酒足饭饱,相当舒坦。等白宝和他们说完事了,桌上的菜也都被扫得差不多了,其中高长和大黄功劳不小,一人一狗心情愉悦地跟着白宝他们出了政府大院,开车回村里。
“刚刚我们说话你听没听啊?娘的一桌菜都被你俩扫完了。”说话说得口干舌燥却没能吃饱肚子的白宝怨气很深。
“呲,要装斯文就得甘心饿肚子。”这人在村里的时候可没这么斯文,跟他手底下那群饿狼没什么两样。
“熟人面前,老子还得要点脸面,不然他们还以为我这两年混得多惨呢。说说,你听到我们说的事了吧?”
“什么事?”高长用刚刚顺手摘的狗尾巴草剔牙,牛肉干是挺好吃,就是爱塞牙缝。
“就是找几个兄弟,跟他们一块儿去西边的事。”
“听到了。”官爷说他手下折了不少人,让白宝和他兄弟跟他们一块儿去西边混,现在整个政府都往西边转移了,那边物资丰富。白宝说他在这边当山大王挺好,不过司徒叔的事就是他的事,改明儿找上几个兄弟跟他们一块儿走,好歹帮点忙。官爷就说不会亏待了白宝他们,到时候到了兵工厂,让人给白宝他们弄点好处,白宝顿时就乐了。
“那你咋算的,跟咱走一趟不?”白宝向高长发出邀请。
“这个我得想想。”高长觉得待在村子里挺好,只是大黄眼看就快化形了,到时候他家突然少只狗又多出来个人,村子里的人向来是信鬼神的,万一传出什么流言,往后的日子怕是安生不了了。
“还想什么啊,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出发,到时候我叫上你,啥也不用准备,带上大黄跟咱走就成了。”白宝大包大揽。
高长打了个哈欠,抹了抹眼角的眼屎,最近好像是有点上火了……走就走吧,刚刚那一盘花生米确实挺香,附近的村子又都没有种花生的习惯,到时候从外头弄点种子回来,在他们村子里也种上,以后就不愁没有花生吃了。还有那个什么蛇灭门,听说中部地区就有种,那边毒蛇向来比他们这边多,也就有了种这种灌木的习惯,如今他们这边毒蛇也多了,要是能种上这东西那是最好。
不管怎么说,高长愿意走这一趟,主要还是为了大黄的事,外头多危险啊,这年头,人比动物可怕,高长又是个惜命的人,不可能真为几颗花生米就愿意去冒这种风险,他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回到村里,酒劲好像是有点上来了,高长决定今天偷回懒,倒头先睡上一觉,睡醒了再打坐。晃晃悠悠经过房间里那根柱子的时候,觉得上边那两根线不太对,抬手在自己头顶上比划了几下,垂着嘴角皱着眉头看了许久,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