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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开了头,院子里的其他人也很快找上门来了,高长开始做起了蟾蜍出租的买卖,租金通常都很低,因为现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容易,一般村民塞几个鸡蛋什么的,高长也就同意了。
他们院子里这么多户人家,高长的七只蟾蜍根本就不够用,于是他只好又出去了一个晚上,这一次的收获没有前一次好,忙了整个通宵,才挖到五只蟾蜍而已。
高长之所以这么辛苦,并不仅仅是为了那么一点点租金,跟他自己量庞大的囤货相比,那点租金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而是因为他觉得抓蟾蜍也就累点,在目前这个阶段野外并不是真的那么危险,而且有大黄在,他的安全基本上可以得到保证。
何况他跟那些人好歹住在一个院子里,眼睁睁看着人家遭罪也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这个院子里里的人生活得好不好,在很大一个程度上也影响了高长的生活质量。
十二只蟾蜍,高长通常一次会出租八只给两户人家,自己留四只镇宅,家里的这四只通常会吃不太饱,下个星期再把它们轮换出去,就这样,这十几只蟾蜍开始了吃百家饭的生活。
很快,这十来只蟾蜍就升级成了他们三合院里的镇宅神兽,因为捕杀蟑螂实在很不容易,有这些蟾蜍待在他们院子,就算不进自己家门,也能让他们整个院子的蟑螂数量得到控制。大人都会跟小孩们叮嘱再叮嘱,让他们千万不要祸害这几只蟾蜍,不然绝对会被修理得很惨。
其他院子的人也过来借过蟾蜍,但是高长都还没说话,他们三合院里的人就首先不答应了,这十来只蟾蜍护住一个院子就很勉强了,这要是再往外头分一分,他们院子还能剩下几只?而且这些人到时候还不一定就会乖乖还回来,人家要是硬吞了,他们也拿对方没办法。
这个村子里的其他几个院子现在也跟高长他们一样,修起了围墙做起了顶棚,上次听说要挖地洞的那个院子后来也改计划了,毕竟地洞的工程量太大,而且困难颇多,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构建出一个地下王国的,而修围墙编竹板就简单多了,都是村里人做惯了的活。
在没有天敌的情况下,这些蟑螂繁殖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而对付它们的方法却很少,村里都是石头和木头结构的房子,用火攻很容易走水,用开水烫倒是有一定的可行性,但是他们现在因为蓝色眼光的问题每天门窗紧锁,大量的水汽滞留在室内,时间长了对人的身体健康也十分不利。
唯一最安全的方法就是人工捕捉,人们隔三差五就要翻箱倒柜一次,把能找到的蟑螂全部都抓起来烧掉,但是这么做工作量就太大了。
而且人眼不能夜视,等你点燃火把的时候,那些蟑螂该跑的也都跑得差不多了,不像蟾蜍,它们总是静悄悄地蹲在一个角落,只要有蟑螂从它们身边爬过,就会被无声无息地吞食。
高长寻思着等春天到的时候,他就在院子里弄个小水池让这几只蟾蜍产卵孵化,到时候他们院子里的蟾蜍就多了,小蟾蜍们就算吃不了蟑螂,起码也能帮忙消灭点蚂蚁什么的,等它们稍微长大点,又将会成为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了。
不管怎么说,多养点吃虫子的动物总是没错的,对于明年春天,高长并不是很有信心,万一到时候他们村里的老房子真的顶不住了,他也可能会锁上房子到镇上占个空屋。
听那些从镇上回来的人说,现在镇上的情况很不好,当初蓝色阳光刚出现的时候,镇上就出现了相当大规模的伤亡,所以留下了很多无主的空房。那些活下来的人也不可能总是躲在家里,所有的商铺都关门了,他们只好到野外去寻找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甚至抢夺别人身上的食物,这中间伤亡率还会继续上升,镇上的空房子也会越来越多。
但是无论如何,高长希望自己不要走到那一步,因为他无法忍受自己将要和地窖里面的囤货分开这件事。
只要熬过了春天,他们村子的优势就会慢慢显现出来,村里的房子是用石头修墙的,这比镇上的砖瓦房更加结实,也更能承受一些野兽的撞击,村里有取之不尽的建材,房子破了可以用石头再次堆砌,而镇上的砖房却不行。
最主要的是,村里的人们觅食十分方便,等到春天到了以后,他们随便在地里洒下一些种子,庄稼就会开始疯长。加上他们从来都不依赖自来水,山上的泉水源源不断地供给到各个院子,而城里人在水源被切断之后,生活将会变得很困难,也许他们镇上还稍微好一点,因为那里分布着大约有七八口水井。
然后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个三合院里生活着许多人,而不像是在城里,大家把门各自紧锁,一家人或者一个人,瑟瑟发抖地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猜测着前方究竟还有怎样的灾难。不管有些人是否承认,人类都是群居动物,不管这个世界究竟严酷到那种程度,只要和同类紧紧挨在一起,人们就会更有安全感。
高长已经受够了一个人在黑暗中苟延残喘,这一次他决定和别人共同面对末世。幸运的是,他还套住了一只犬神后裔,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自己的伴侣到底是人是狗,好像也并不十分要紧,最最重要的 ,他是否能够陪伴着自己度过每一个黑暗的夜晚,和自己共同挣扎在这个让人绝望的末世之中。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高长他们的三合院里十分阴冷,大家每天晚上都会在院子里烧起好几个火盆,所有人都围在火盆边取暖透气,屋子里又冷又闷,他们待一整个白天就够了,不想在没有太阳的晚上也待在里面。
这两天他们最关注的问题,就是三合院后面的水池,这个池子里的水是高长他们村里的人用皮管子从山上的泉眼里拉下来的,这么多年下来,除了去年因为水管堵塞太严重换了一次管子,其他时候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水池里的水位下降得很厉害,现在已经快见底了,而水管这头的出水也越来越少。
大家很难确定为什么水流会变小,也许是因为山上那个泉眼出水少了,也许是因为他们的皮管子漏水。想要确认原因,就得有人先上山去查看,但是这一次要让谁去呢?这真是一个大问题,因为夜晚的大山绝对比田野危险很多。
“要不,高长你和大黄走一趟?我看你们大晚上都敢到外头去抓蟾蜍,胆子也大,大黄也厉害,不用怕那些东西。”就在大伙儿纷纷沉默之际,村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媳妇说话了,这些女人,巴不得赶紧定下来个人,自己男人就不用大晚上跑山上去冒险了。
“我不去,今儿肚子疼。”
高长正坐在火堆边烤火,他从家里拿了旧枕头出来,自己一个大黄一个,一人一狗靠在一起取暖。大黄的毛又浓又软,犬类的体温又比人类高很多,这一烘一烤,高长就忍不住有点昏昏欲睡,他白天用来修行的时间太长了,虽然修行能让人保持不错的精神状态,但是毕竟还是不能代替睡眠。
“那明天再去也成,咱们多等一天也没关系。”那妇人步步紧逼,丝毫不给高长拒绝的余地。
“老子不去,要去你自己去。”高长掀开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也不能让高长一个人去,这样,年轻力壮的,挑几个人跟他一块儿上山,就是先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看一眼就回来。”村长这时候也说话了。
“这事郑春化你也得去,年轻人腿脚贼利索,上回不是许多人都见你从人家二楼跳下来吗,跟只猫似地,这回也帮咱们院子上一趟山嘛。”村长一开口,刚刚还观望着的人也都开了腔,一上来就有人推荐郑春化。
“我也肚子疼,明天后天都疼!”
郑春化这一回也不买他们的帐了,平时去地里砍点菜什么的多跑几趟他都无所谓,反正天天都在院子里憋着,他偶尔也想出去透透气,地里毕竟也没什么大危险,就算运气不好碰上一两只疯猫疯狗的,一群大男人也都对付得了,顶多受点伤,回来用香灰敷一敷过阵子就好了。
这上山可不一样,大晚上到处都乌漆抹黑的,谁知道那些林子里草丛里都藏了些啥。现在高长不就在家里养着许多蟾蜍吗?大冷天的不冬眠也没事,这山上万一要是有蛇该怎么办?现在连医院都关门大吉了,被毒蛇咬上一口,搞不好就英年早逝了。
“你他娘的来月经呢!一疼就是三天!”对于郑春化这个人大家基本上没什么忌惮,这家伙因为动人家的老婆被人追着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时间久了,大伙儿跟他说话也都很随意。
“你管我是来月经还是年经,反正我就是肚子疼,上不了山,你说咋滴吧?”郑春化死活说自己肚子疼,就算摆明了是在骗人,院子里这些人也不能真把他怎么样,好说歹说都没用,只好把目标又转移到了高长身上。
“高长啊,古人说能者多劳,你好歹也算是咱们村的一份子吧,凡事不要这么计较,能担待的就多担待着些,大伙儿会在心里念着你的好的。”村长语重心长地给高长做起了思想工作。
高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擦干眼角的泪水,盘腿在脏兮兮的枕头上正襟危坐道:“村长啊,你恐怕是对这句话有些误解,古人说能者多劳,是指能干的人总是要干很多活,而不是说能干的人就非得比人家做更多的事。”
“庄子说‘巧者劳而智者忧’,这句话阐述了能干的人往往都很辛苦的事实,而不是他自己要求能干的人要多干活。你对这句话的理解显然是有偏差的,古人也说‘己所无语勿施于人’,你看,你这种理解就跟这句话很是矛盾。”
“再者说了,在太阳出毛病之前,咱们谁不用养家糊口啊?就算是条光棍也得自己养活自己不是?没理由说这会儿出事了,外头危险了,大伙儿反而就可以缩在院子里不出去干活了……”
“你说谁缩在院子里呢?”一声粗嘎的抗议打断了高长的侃侃而谈,这么难听的声音,一听就是个变声期。
高长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叫郑纵鸣,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挺修长,看骨节,力气大概也不小,但是自从蓝色阳光出现之后,他好像一次都没有出过这个院子,从前他不想跟青少年计较,勉强把他们划入小孩子的行列,自己多跑几趟就多跑几趟吧,反正带着大黄去地里的话,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危险,就是麻烦点而已。但是眼前这个少年,显然并不领他的情。
“那要不今天晚上你帮咱们上山去探探情况?”高长扯着嘴角就笑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白眼狼啊。
“你自己爱去就去,不爱去也没人求你去。别弄得大伙儿都欠你多大一个人情似地!”这个变声期嘴皮子还挺利索,只不过就是有点拎不清,不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会儿他这几句话一出口,村里几个经常出去干活的男人顿时就变了脸色。
“你小子瞎咧咧什么呢?大伙儿别跟这混小子一般见识,高长你也别生气,啊,一会儿我回去收拾他。”这会儿孩子他爸出来了,说小话赔不是,若是要较真的话,这个男人出院子的次数也少得可怜,他儿子到底哪儿来的那么足的底气?
“收拾什么?直接扔墙外去得了,这么个东西,养大了也成不了什么正经玩意儿。”高长也不是没脾气的,他从前多少也觉得同个院子的人,没必要事事都那么计较,毕竟大家好他也好,别人都死光了他也快活不到哪里去,却没想到有些人这么快就把客气当福气了。
“不过是个孩子,也至于你说出这种话来?就是上趟山的事,你爱去不去吧,总不能让全村老少跪在你跟前求着你去,真以为咱们院的人少了你就都活不成了吗?”说话的是前阵子死了儿子的郑国超,因为高长没给他儿子开门这件事,一直对高长很不满。
“那你就活给我看看呗,老子还乐得清闲呢。”高长说完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提着那只被他用来当坐垫的旧枕头回屋了,大黄也叼着自己的枕头跟在他身后,一人一狗进屋就把门锁上了,外头这一院子,就没几个好货色,有空给他们跑腿,还不如多多修行呢,起码修为还是自己的。
“他娘的以后干活得悠着点,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当驴使了。”这就是高长这一辈子在迎接末世的过程中总结出的第一条心得。
“呜……”大黄对他的心得不予置评,它原本就对这个村子里的事不太关心,刚刚被火堆烤得昏昏欲睡,这会儿回到床上了,就钻到被窝里继续睡,还有什么比在大冷天里睡觉更舒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