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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下来,好容易燃起的火也灭了,树冠遮天蔽日挡住了星月的光芒,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鼻端的奇楠香散在空气中,越来越淡。
林杏也开始有些绝望了,自己太想当然了,即便奇楠香的香味数里可闻,但这片林子又何止数里,而且,入了夜这样的林子有多危险,只要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那些侍卫,也会在天黑之前先撤出林子,待天亮再进来找人,而,自己能坚持到天亮吗?
水袋里的水早就喝光了,冷玉芝分给自己的那块儿饼,还剩下最后一口,林杏从来不知道,原来一块干巴饼子竟让她如此舍不得,捏在手里仿佛最后一根稻草。
林杏最后还是决定吃了,饼子很硬,像石头,此时却堪比山珍海味,干饼子噎的她咳嗽了起来。
冷玉芝递过来一个葫芦:“水没了,酒还有一些,你凑合着喝吧。”
林杏道了声谢,仰脖喝了一口,辛辣的液体入喉,顿觉暖和了不少,或许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会变得释然,不管是林杏还是冷玉芝,彼此即便立场不同,却莫名觉得亲近了起来。
黑暗仿佛无边无际,偶尔几声夜猫子的叫声,让人忍不住寒毛直竖,林杏觉得,还是说两句话的好,起码能壮胆:“其实,杜庭兰训练你们不过是杀人的工具,你难道不恨他?”
以林杏想,杜庭兰一倒台,手底下这些人肯定就树倒猢狲散了,不想,还有冷玉芝这样的痴情女子,一心一意的跟着杜庭兰。
要说之前的桂儿还好理解,杜庭兰再不济,生了一副好皮囊,即便倒了霉,也比一般的男人出色太多,冷玉芝喜欢他也在情理之中。
可现在的杜庭兰,屎尿都不能自理,一个男人落到这种地步,如果还有女人不离不弃,那绝对是真爱进了。
林杏奇怪的是,冷玉芝对杜庭兰的爱是怎么产生的,冷玉芝可不是桂儿,至少桂儿一直在杜庭兰身边伺候着,冷玉芝却一直出任务,跟杜庭兰接触的并不多,怎么就爱到了这种舍生忘死的程度呢,实在让人费解。
却听冷玉芝道:“我是被家里卖出来的,家里头孩子多,爹妈养不活就当牲口一样卖了,先卖给人牙子,人牙子再挑着卖到各处,运气好的,卖到富贵人家当丫头,运气不好的,卖到烟花柳巷卖身子,我本来是要卖到妓,院的,那时候虽然小,但也知道那不是好地方,心里害怕,就找个机会从人牙子手里跑了出来,不想被抓了回去,遭了一顿毒打。
我还想要是能被打死也好,省的被卖到那种腌臜地儿,后来就遇上了大公子,大公子那时才十几岁,我还记得那天下着雪,大公子披着一件银狐的斗篷,那样走过来,问我叫什么?几岁了?我说姓冷,叫二妞,大公子见我冻得直哆嗦,把身上的斗篷卸下来披在我身上,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说跟他走了,命就是他的,我毫不犹豫点头,大公子给我起了名字,带我去了寿春城。”
从她的语气林杏猜想,现在的冷玉芝必然是一副少女怀春的梦幻表情,林杏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她描述的画面,一个风姿俊秀的少年,穿着雪白的银狐披风,从雪中走来,把披风脱下来,温柔的披在一个脏兮兮的陷入绝望的小女孩身上,再微笑着对着小女孩说,愿不愿意跟我走。
林杏觉得,假如自己是冷玉芝,大概也会爱上这个少年,情愿为这个男人出生入死,不离不弃,哪怕他是来要自己命的,也会义不容辞,女人有时就这么傻,更何况杜庭兰长得如此漂亮。
林杏完全可以想象,冷玉芝后来的生活,艰苦的训练,残酷的杀人任务,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唯一的信念大概就是那短暂的温暖。
林杏忍不住道:“杜庭兰是福王的私生子,幼年时期父亲谋逆抄家灭族,即便他侥幸逃了出来,也可以想象他的处境,据咱家所知,正是因杜庭兰的母亲嫁给了杜方兴,才有他们母子的容身之处,即便如此,能让杜方兴这般老奸巨猾之人,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也非常人能做到,可见杜庭兰的心机,对你那点儿微末的关心,正是他驭人的手段,不然,你怎么会如此甘心情愿的替他卖命,驭人之术最高段的就是驭心,所以,到了现在你仍然对他不离不弃,这就说明他的手段相当成功。”
冷玉芝沉默良久忽然道:“我倒是有些为刘玉不值,竟然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女人,在你看来,所有人做的事情都是有目的的,都是不择手段,大公子在那样的绝境之中,给了我温暖,给了我生的机会,如果不是大公子,或许我现在正在用我的身子,伺候那些猥琐之极的男人,即便是大公子的手段又如何,总比你这样怀疑所有的人的真心要好得多,人的一辈子能有多长,有个藏在心里爱的人,哪怕那个人不爱自己,也算没白活这一世了。”
林杏有些出神,自己的确不相信任何人,除了故去的爷爷和安然,她从不轻信任何人,自己这样算白活了吗?哪怕刘玉,若不是他死了,自己会如此刻骨铭心的记着他吗?结果可想而知。
林杏忽然想起朱毓,仔细想想,朱毓对自己相当不错,自己一次一次的算计他,即便他也恼怒,到底没把自己怎么样。
若依着他之前的脾性,自己八条命都没了。林杏忍不住摇摇头,难道自己真要死了不成,怎么这会儿脑子里想到的都是变态对自己的好?
冷玉芝:“狗皇帝对你实在上心,果然找来了。”
林杏愣了愣,猛然看见不远处有光亮来回晃动,像是火把,渐行渐近,隐约有呼喊声传来,近了,听得更为清晰,叫的是林公公。
林杏大喜,急忙窜起来大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侍卫头子根本没想过能找到林杏,奇楠香已经散了,根本辨不清方向,只有听万岁爷的命令,万岁爷说往那边儿走,就往那边儿走,松枝火把快熄了,如果再找不到人,只怕他们也会陷在这片林子里。
他们身为暗卫,生死本就置之度外了,但如今有皇上,皇上是大齐天子,若有闪失,他都不敢想。
心里实在不明白,万岁爷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太监如此不管不顾,亲自出来追人不说,还深入险地。
正想着,忽听皇上道:“你们听,这是小林子的声音。”
侍卫头子忙侧耳倾听,的确有个声音,自己辨别不出是不是林公公,但既然万岁爷如此肯定,必然是了,仔细听了听,指了指前头:“声音是从那边儿传过来的。”
话音未落,皇上已经抢过身边侍卫的火把,往前去儿了。
侍卫头子一惊,急忙赶过去,手里的驱虫药粉,撒在四周,避免毒蛇毒虫靠近。
走了一会儿,声音更为清晰,举起火把照见山壁那边儿有个白乎乎的飘来荡去的东西。
侍卫头子倒是没什么,却把成贵给吓了个半死:“那,那是什么,不会是鬼吧。”
林杏手里捏着自己的衣裳,举得老高,拼命的挥舞,生怕对方瞧不见错过去,那这唯一活命机会可就没了。
说起这件白袍子,真得感谢杜庭兰素净的审美观,大冬天给自己准备的衣裳跟孝服似的,从里到外一身白,正好用在这儿。
眼看着人影越来越近,林杏更为雀跃,手挥的更起劲儿:“咱家就是林公公。”
这句话成贵倒是听真了,激动地差点儿趴地上,可算找着了,再找不见人,自己这条老命非搭在这儿不可。
成贵如今算是想明白了,林杏以后就是再怎么折腾,自己也只当没看见,只要这位能老老实实在宫里头待着,自己天天烧高香。
再近些,看到了走在最前头举着火把的朱毓,林杏以为自己眼花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变态怎么会亲自来了。
皇帝离宫非同小可,朱毓从来不是个如此任性之人,更何况,还有满朝的文武大臣呢,难道会让皇帝出宫找个太监吗?实在说不过去,莫非这家伙气疯了,非要亲自来捉自己才解气?
皇上自然也看见林杏了,本来这一路上还想着这次捉到她,必要狠罚她,可是看到她这狼狈的样儿,就剩下心疼了。
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头发乱蓬蓬,脸上都看不见本色了,除了那双贼亮的眼,哪还有人样儿,一想到林杏受的罪,皇上多少怒火都熄了。
刚要上前,侍卫头子急忙道:“万岁爷小心。”
林杏身子一僵,冰冷的刀刃架在脖子上,寒气阵阵。
林杏:“那个玉芝大姐,这是做什么?咱们不说好了吗?”
冷玉芝冷哼了一声:“你自来阴险狡诈,嘴里的话谁信,不过狗皇帝倒真心爱你,竟然亲自找来了。”
林杏咳嗽了一声:“玉芝大姐你认错了,那是侍卫头子。”
冷玉芝:“就算在下比不上林公公聪明,也不会被你三两句就糊弄过去,何曾见过太监服侍侍卫头子的。”
林杏瞪了成贵一眼,心说,这老太监跟过来做什么,不是成贵,自己随便说两句,没准就混过去了:“玉芝大姐,咱刚才不都商量好了吗?怎么临了您又变主意了呢。”
冷玉芝:“只要你兑现答应我的承诺,我保证不会伤你一根寒毛,若你想耍花样,就算我死也拉着你垫背,叫他们退后。”
朱毓开口叫了声小林子,刚要过来,脖子上的刀锋一送,林杏忙道:“万,万岁爷,您要是还顾念小林子,就先退后,退后,不然,小林子的命可就不保了。”
林杏是真怕了,前头虽说也被刀架在脖子上好几回,可她能清楚感觉到,冷玉芝并不想杀自己,可现在不一样,冷玉芝这是要拼命了,刚才两人谈心的和谐关系,一点儿没剩下,估摸这女人想起是自己害的杜庭兰,恨了上来,想一刀结果了自己。
林杏怕的声音都发颤了,这个怂样儿,成贵看着都想乐,心说,你小林子也有今天啊,可真不容易。
朱毓却并未往后退,反倒往前走了一步,脸色阴沉沉的看着冷玉芝:“朕来是亲自捉拿福王余孽杜庭兰的,至于这个奴才,私自逃宫,其罪当诛,你现在把他砍了正好,省的还带回京去处斩。”
林杏有些傻眼:“万,万岁爷。”说话都不利落了。
皇上盯着冷玉芝,一步步走了过来,林杏觉得自己脖子上有些火辣辣的疼,心里忽然觉得自己太高估自己在变态心里的地位了,变态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死活,自己这回可是彻底玩完了。
索性眼睛一闭,就在她闭眼的功夫,忽感觉身后的冷玉芝身子一震,脖子上的刀落了下去,转眼间,自己就被人抱在怀里,隐隐的龙诞香侵入鼻端,林杏抬头看了看,颇不满的道:“朱三儿你真想我死啊。”
朱毓没好气的道:“死了倒好,死了就省的惹朕生气了。”
林杏翻了白眼:“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朱毓:“你私自逃宫,朕来捉你回去以正典刑。”
成贵忍不住掩嘴咳嗽了一声,万岁爷还真是死咬牙硬,这话儿说的,谁信啊,一个太监逃宫,用的找皇上亲自出来捉人吗,这是气糊涂了,还是打情骂俏呢,成贵觉得后者的面儿大,就算是英明神武的万岁爷,遇上情字,也不过一个凡夫俗子,说出的话儿,干出的事儿白痴点儿也正常。
暗卫们都有些看傻了,虽说皇上宠信个太监的话,外头传的沸沸扬扬,可毕竟没亲眼看见,还是很难相信的,毕竟作为男人,谁不稀罕香软的美人啊,干嘛喜欢太监,尤其,后宫的娘娘们可都是美人儿,万岁爷得多想不开,丢开那么多美人,宠个太监啊。
可今儿这意思,这近乎劲儿,就林公公那个脏样儿,真亏万岁爷抱的下去,而且,还抱的这么紧,再听两人的对话,赤,裸,裸的打情骂俏啊,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不过,林公公怎么穿女装啊,不是让万岁爷宠的日子久了,把自己当女人了吧。
林杏是谁啊,最是个见风使舵不吃眼前亏的,可不会被朱毓的话给吓住,知道朱毓说的都是气话,自己逃宫的错算什么,之前避子的事儿更严重,不一样有惊无险吗,再说,皇上都不远千里的跑这儿来了,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这时候的男人得哄,嘿嘿一笑,凑到朱毓耳朵边儿上小声说了句:“那万岁爷准备怎么把小林子明正典刑啊?”
即便此时此地,极不合时宜,皇上的小心肝儿还是忍不住荡了一下。
感觉皇上的怒意退了一些,林杏正准备再接在励,忽感觉不对,变态的身子有些诡异的烫,急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皇上心劲儿一泻,就再也撑不住了,踉跄了一下。
成贵急忙来扶他,皇上却推开他,拉着林杏不松手,咬牙切齿的道:“你就死心吧,这辈子朕都不会放你出宫,就算朕晏了驾,你也得陪葬。”
林杏哭笑不得:“那万岁爷可得长命百岁,不然,小林子不亏死了。”
跟成贵扶着他坐到山洞里,见冷玉芝被绑成了粽子,一条胳膊上还插着把袖刀,即便如此狼狈,还是不时看向那边儿的杜庭兰。
林杏叹了口气,翻出退热药来给朱毓吃了:“我答应过她,放他们一条生路。”
皇上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你对别人倒是心软。”
林杏:“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奴才既然答应了,总不好言而无信。”
皇上看了她良久:“那你答应朕,从今以后再不私自出宫。”
林杏心里知道,这次的事儿过去,自己再想出宫,绝无可能,而且,她也的确不想折腾了,估摸再折腾也没用,朱毓这个男人还算过得去,只他总像看犯人一样管着自己这一点儿,有点儿过分,不过,男人吗就得教育,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总有法子,颇痛快的道:“我保证不私自出宫。”
答应的太痛快,不说皇上,就连成贵都不信,这位嘴里的话能信吗。
见朱毓的表情,林杏不乐意了:“万岁爷莫非不信?”
朱毓叹了口气:“说实话,朕真有些不信,不过,小林子既然答应朕了,朕就信你这一回,至于杜庭兰,需再斟酌。”
林杏知道皇上能如此,已经相当不易了,毕竟杜庭兰的身份太特殊,又是谋逆的大罪,就算把杜庭兰五马分尸,都应该。
林杏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冷玉芝,这是个痴情的女子,这份不离不弃,连自己都感动,原来世上真有这样无怨无悔的爱。
不得不说,暗卫还是相当靠谱的,进林子之前有着充分的准备,连炭都带了,洞口堆了炭,火把往下一塞,不一会儿就着了起来,山洞里也温暖了许多。
炭火上架了一口锅,成贵跟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块儿姜来,用刀切碎了丢进锅里,不一会儿就是一锅浓浓的姜汤。
熬好了,盛了一碗端过来,林杏如今跟赎罪似的,伺候皇上这位大老爷,吹的不烫了,送到朱毓嘴边儿上,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喝下去,摸了摸额头有些汗意,热度退了一些,才放心。
大概是累得很了,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林杏觉得朱毓差不多睡熟了,微微挣了一下,自己的手给他攥着呢。
朱毓立马睁开了眼:“你要做什么?”
林杏指了指那边儿的冷玉芝:“她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朱毓哼了一声:“你倒好心肠。”却松开了她。
林杏:“好歹奴才也算个大夫,救死扶伤是奴才的本分。”
朱毓闭上眼:“以后不许再说奴才,在朕心里你从来不是奴才。”
林杏愣了愣,琢磨自己还真是奴性坚强,这奴才奴才的都说顺了嘴,一时半会还真改不过来,而且,自己不当奴才难道当他的嫔妃,两相权衡一下,林杏觉得还是当奴才靠谱。
林杏提了酒葫芦过去,冷玉芝已经松了绑,就坐在哪儿看着杜庭兰,目光温软,如果不是知道他们的关系,林杏一定觉得他们是一对异常相爱的男女。
林杏用刀子把她手臂上的衣服割开,袖刀已经拔了出来,血却仍然往外渗,刀口很深,几可见骨,若是能缝合,自然好的快些,不过现在的条件不允许,也只能先止血。帕子沾着烈酒清理了一下伤口,找侍卫要了刀伤药,用棉布层层裹住。
林杏:“先这么着,等出去再仔细处理。”
冷玉芝看了那边的朱毓一眼:“我以为他会杀了我。”
林杏:“我不是答应放了你们吗。”
冷玉芝沉默了一会儿:“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女人,倒能招人的。”
林杏咳嗽了一声:“玉芝大姐,你这是恭维还是羡慕。”
冷玉芝:“羡慕。”转过头看向杜庭兰:“你给大公子瞧瞧吧。”
林杏想了想:“为了杜庭兰着想,我还是离他远点儿好。”说着,瞟了那边儿朱毓一眼,那可是的醋缸。
果然,朱毓虽没睁眼,却不容拒绝的道:“过来。”
林杏知道这位大爷如今不能惹,乖乖的走了过去,被他圈在怀里。
林杏打了个哈气,这一个多月不分昼夜的赶路,早透支了体力,加上这一天一宿都没合眼,这会儿好容易安生了,哪还扛得住。
尤其,头一次发现在这个男人怀里,竟然出奇的踏实,仿佛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
即便在这样的山洞里,林杏这一觉也睡得格外踏实,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睁开眼半天才想起自己在哪儿。
“小林子再不起来,朕这条胳膊就废了。”
林杏抬头,才发现自己枕着他的胳膊睡了一夜,嘿嘿笑道:“我说怎么这么舒坦呢,原来是万岁爷的龙臂给我当枕头了。”然后非常狗腿的给皇上揉了揉。
侍卫们不敢名目张胆的看,却都竖起耳朵听着,毕竟能如此近距离观摩万岁爷的八卦,实在是机会难得,不过,越听越觉得万岁爷口味独特,这喜欢个不男不女的太监还罢了,竟然还是这么如此没底线的,什么肉麻话都敢往外说,龙臂?想起来都好笑,极力忍着笑,毕竟谁也不想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万岁爷的笑话是这么好瞧的吗。
成贵早已经习以为常,本来小林子就是这么个性子,不然,当初自己也不会被这小子蒙了,连他是男是女都没看出来,还不是因为这小子太像太监了吗,这个机灵劲儿,谄媚样儿,阴险起来比谁都阴,谄媚起来什么狗腿的样儿都做得出来,简直就是人才啊,不当太监实在可惜了。
不过,这次回去,这位就不是太监的身份了,要是万岁爷真封了这位当皇后,成贵都不敢想宫里会变成什么样儿,这小子在宫里混了这么久,还有什么事儿能瞒得住她,往后这宫里的差事可不好混了。
皇上可不觉得小林子肉麻,就好这一口儿,任她揉了一会儿膀子,舒坦非常。
林杏忽然发现不对,忙道:“冷玉芝呢?”不是半夜趁着自己睡着,把人给解决了吧。
皇上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侍卫头子忙道:“回林公公话,那女的身手颇好,趁着夜里侍卫们疏忽逃了。”
林杏眨眨眼,心说,这家伙把自己当白痴不行,这么多暗卫,能护佑着皇上出来,必然都是精挑细选,功夫了得的,就算冷玉芝长了翅膀,也不可能在这么些人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更何况,她还背着杜庭兰这个累赘,胳膊也受了伤,如果这样都能逃出去,只能说是皇上故意放了他们。
林杏不免有些担忧,不知冷玉芝能不能走出这片林子?
忽被皇上抓住手:“朕已网开一面,小林子如此恋恋不舍,莫不是惦记着杜庭兰呢吧,听说杜庭兰这一个多月跟你都是夫妻相称,日同车,夜同寝。“
这家伙不是又吃醋了吧,这件事还真不好解释,林杏眼珠转了转:”万岁爷也瞧见了,杜庭兰身边儿既有美貌丫头,又有不离不弃患难与共的美人儿,哪会瞧上我,至于夫妻相称,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就近看管,实在的,我跟他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而且,我可是害过他的,杜庭兰再想不开,也不会对我动什么心思吧。“
林杏可知道,这种时候一定得撇清了,能撇多清撇多清,男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动物,这会儿不撇清了以后有的麻烦。
大概觉得林杏的话有理,皇上脸色缓了缓,拉着她站了起来,仍不依不饶的道:“等出去朕再好好审你,但有一句谎话,让朕听出来,看朕怎么收拾你。“
这话说出来,不止成贵,就连侍卫们都忍不住往歪处想了,这要是他们男人之间说收拾谁,那绝对是往死里头收拾,要是男人跟女人,可就不一样了。
这分明就是跟自己婆娘在炕头干事儿时候,说的暖情话,一般都是说一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然后就扒衣裳,婆娘越招人疼,嘴里说的越狠,这是男人疼女人才会说的话,是炕头上的甜言蜜语。
一想起高高在上的万岁爷,也跟他们这些粗剌剌的汉子一样儿,会说这样通俗的话儿,顿觉倍感亲切,无形中,皇上的亲民形象又提升了一个高度。
林杏觉得,自己还是别替冷玉芝担心了,回头变态吃起醋来,那两个人才是真正的有死无活,如今至少还有一线希望,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毕竟对于杜庭兰,林杏还是颇有心结的。
进来的时候,不辨方向的瞎跑,也不知跑到了多远,出去的时候就简单多了,暗卫是皇帝最近最得力的一支亲兵,能力都是百里挑一的,训练的也极为严苛,逢山开道,遇水搭桥,什么都能干的妥妥贴贴。
这次又护卫着皇上亲入险地,自然准备充分,齐腰的灌木,硬生生让侍卫开出一条路来,克制毒虫的药粉洒在地上,也不用担心毒虫侵扰,顺着路不到半天就出了林子。
他们刚出来,就见一大队兵马齐齐整整的列在林子外,当头有数十个官员,看官服,从二品一直到七品都有,估计是四川的官员,呼啦啦跪了一地:“微臣等接驾来迟,请万岁爷降罪。“
皇上微微抬手:”众卿平身,朕本就是微服,众卿家何罪之有。“
当前的二品官是四川总督岳庚,接着信儿的时,候险些吓昏过去,哪想到万岁爷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入川了,把自己这几年任上干的事儿,仔细回忆了一遍,没什么太大的纰漏,才算放了心,忙召了官员前来迎驾。
朱毓带过来的暗卫毕竟有数,一得知冷玉芝胁迫林杏进了林子,就叫侍卫下去搬兵了了,这些人还算来的快,毕竟成都距离这儿并不算近。
岳庚重又跪下:“请万岁爷移驾总督府。”
皇上点点头,刚要举步,却见林杏落在自己身后,不禁皱了皱眉,伸手牵着她低声道:“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的来成都吗,如今既来了,索性多待些日子,也了了你的心愿。”
林杏理解皇上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趁着现在该看的看,该玩的玩,等回了宫就什么都甭想了。
岳庚几个人一见皇上亲密的拉着个女子的手,彼此看了一眼,琢磨这是哪位啊?难道万岁爷微服出巡,还带了位娘娘出来,只不过,这位怎么弄的如此狼狈,那头发乱的跟鸡窝差不多,脸上黑黢黢脏的,连眉眼儿都看不清楚了,身上的衣服更不像话,外头虽披着万岁爷的斗篷,却能隐约看出里头的中衣。
心里琢磨,莫非万岁爷跟娘娘逛山景来了,逛的兴致起来,钻林子里敦伦了一回,才弄成这样儿,不过,既然万岁爷微服都不舍得撂下,可见得宠,那么这位是谁?
在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内宫的娘娘们,都觉不像,万岁爷是有了名的冷性子,后宫娘娘们没听过谁特别受宠的,这一年多倒是有个林公公,据说颇得万岁爷的意,这怎么又蹦出来个娘娘呢?
岳庚是琢磨了一路,到了总督府都没琢磨明白,倒是也不着急,反正御前大总管成贵在呢,自己前些日子得了几个洋人的鼻烟壶,很是新鲜,正想着回京述职的时候,送给成贵,这万岁爷跟前儿的人可得上心着打点,要是抽冷子在皇上跟前阴上一句,也够自己喝一壶的。
林杏觉得自己浑身都酸的发臭了,进总督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伺候林杏沐浴的是岳府的两个婆子,虽比不上宫里的嬷嬷们,却也极利落稳妥,尤其不会多言多语。
林杏暗暗点头,从这两个婆子就能看出岳庚这个四川总督的本事,而且,两个婆子的按摩手法颇为精到,按的林杏都不想起来了,浑身舒坦的走出来,就见朱毓已经沐浴过,正坐在窗下的软榻上看书。
屋子里点了炭火盆子,即便林杏穿的单薄,也未觉得冷,两个婆子给皇上磕头起来,就要给林杏梳头。
皇上挥挥手,两个婆子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皇上拿了犀角的梳子过来,给林杏梳头。
两个婆子刚才又是精油又是蛋清的,着重护养了一阵儿,本来就顺的头发,更如一匹黑缎子顺滑无比。
林杏对于朱毓梳头,有浓重的心理阴影,见他拿着梳子过来,头皮都发麻,急忙伸手去接:“那个,我自己来。”
朱毓却不给她:“此等画眉之乐怎可假手他人。”
林杏心里腹诽,对你是画眉之乐,对老娘可是扯头皮之痛,好在这厮也不过做做样子,梳了两下,心思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两个婆子给林杏准备的衣裳,轻薄,暴露,就是薄薄一层轻纱,就连肚,兜上的那朵偌大的牡丹花,都清晰可见,穿了比没穿还勾人,系带松垮,修长的脖颈跟雪白的胸,脯都露在外头。
林杏自己看着都觉血脉偾张,更何况男人了,也不知是不是这阵子养的太好,还是跟朱毓有了那事之后,激发了雌性因素,发育的飞快。
林杏记得,去年自己还是飞机场呢,如今已经变得波涛汹涌,眉眼间的妩媚风情,也格外惑人。
皇上的手伸了过来,在那片峰顶按了按,声音有些暗哑:“这里倒颇见长进了。”
林杏这人从不矫情,既然都到了这份上,再推拒就假了,从镜子里飞了一眼:“万岁爷不知,小林子别的地方更有长进呢。”
就见皇上眸光更为幽暗,轻笑了一声:“那朕可要好好瞧瞧了。”
伸手抱起林杏,上了床榻……
外头成贵听见里头床榻摇动的声响儿,琢磨两人这一折腾,没有个把时辰估计完不了事儿,折腾吧,最好折腾出个皇子来,就算小林子的心再野,有了孩子牵扯着,也不会再出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