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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梦。
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场见证。
方敬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尾游鱼,徜徉在时空的海洋里,看着日升日落、潮来潮去。他的视野非常宽广,而且视力非常好。他能看见头顶高悬的明月,也能看清几百米深的海底一颗被海水磨得光滑圆润的毫不起眼的石子,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方圆数十里之外的水下游过去的一条指长的小鱼。
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有这么敏锐的感官,即使在他已经有了水泡泡这个金手指后,视力大有提升,但也不能逆天到这地步。
方敬直觉地有哪里不对。
他想移动到更远一点的距离看看,只是心念一动,他的视野仿佛延伸得更广阔更远,就好像梦里的这片海域被他完全掌控一样,又或者说他已经彻底化身为这片海洋。
岁月变迁,沧海桑田。
漫长悠久的岁月,浓缩成短短数秒的画面,方敬仿佛自己置身于一个独立的空间,蔚蓝的海水化成无数光球,环绕在他身边。
他好奇地接过最近的一个光球,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光球,而是这片海洋的时代演变史。
他见证着这片海洋的历史,从远古时代的一个蛋白质形成生命开始,到生物智慧的顶端人类的诞生,科技日新月异,人类开始不甘心仅仅征服脚下的陆地,还把目光投向了广阔的海洋以及自由的天空。
他仰望着头顶一颗闪亮的光球,那个光球飘啊飘啊飘到了他面前。
在这个光球里,他看到了外貌已经无限接近正常的人类,他们直立行走,腰间围着粗制的兽皮衣裳,手持粗糙的木制长矛,等待潮汐退去,捕捉上岸的鱼虾。
方敬心念一转,在他身侧的一个光球飘飘乎乎地飘到跟前。
在这颗光球里,他看到了久违的正常人类,驾驶着简陋的摇撸舟楫,人们驾驶着小船前往浅滩区域,捕获渔类,捞取海珠。大浪滔天,单薄的简陋的渔船在波涛中起起伏伏,让人实在捏一把冷汗。
方敬一连用意念捕捉了好几颗光球,看到了不同的时代不同人们对海洋由畏惧到熟悉,最后强大到开始海洋征程的历史。
他心中一动,如果他的意识已经融入这片海洋,那么他是不是可以任凭心意看到自己想看的某个年代,某片海域的影像呢?
反正是在梦里,就算失败了也不要紧。
方敬这么想着,努力去回忆叶驰翻译的那本航海日志上的内容。
一九四十三年二月,距离东庄海岸线两海里的没船座标海域。
他集中精神,脑海中只想着这个时间点,这个海洋座标。
咻咻咻——
方敬感觉到周围的光球四处穿梭。无数的光球飘过来荡过去,像一道道流光,从远方穿梭过来,又飘向天际,最后光影越来越快,连成一片片虚影,无数的影像在方敬脑海中闪过,那庞大繁杂的信息量一下子占据了方敬的脑袋,让他的脑袋差点炸开。
片刻之后,那些光影渐渐变慢,脑海中的影像也越来越清晰,最后定格于那个炮火弥漫的年代。
梦里的情形比接触到空炮弹后的影像更加清晰。
夜半两点,除了某些夜生活特别活跃的红灯区,整个城市一片安静。
在某个高档住宅小区的一间普通两房公寓里,本来已经熟睡的人,像体内安装了发条一样,叮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岑九一直侧睡着,方敬一动,他立刻就惊醒过来,狭长的眼眸盯着身边人的一举一动,满头黑线,内心的旁白几乎要实质化飘出来。
#我的男朋友总是半夜爬起来梦游怎么破#
#论半夜作画的特殊技巧#
#好担心男朋友梦游的时候戳死自己#
#求问梦游的最佳治疗方法#
方敬光着身体直挺挺地挺出卧室,来到书房,熟门熟路地拿出绘画本和笔,睁着眼睛僵尸一样在乌漆抹黑的房间唰唰唰画图画,那情形别提多可怕了。
岑九跟在方敬身后,屏住呼吸整个身形隐于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直到方敬仿佛画够了一般,放下绘画本和笔,又僵尸一样笔直地爬回到床上,闭上眼睛没事人一接着睡才总算吐出了一口气。
好好的怎么会添了这个毛病呢?
岑九简直要愁死了。
卧室里空调温度打得很低,两个人睡前又进行了一场不和谐的运动,方敬爬回到床上,估计觉得有点冷,无意识地往岑九的方向滚了过去,整个人跟小鸡崽似的直往他怀里缩。
岑九伸手摸索着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高两度,把人往怀里一搂,盖上空调被,盯着对方浑然不觉睡得香甜的脸孔,岑九陷入了沉思。
方敬有梦游的毛病,他很早就知道了,然而,他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平时的时候,方敬是很少梦游的,除非他接触到海里捞上来的什么东西,并且有沉船的消息时,才会这样半夜爬起来吓人。
会不会是因为那个珠子的缘故?
岑九默默地思索着,一夜无眠。
第二天,方敬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身后传来的温热体温提醒他,岑九也跟着他久睡未醒。
这可真稀奇了,岑九这人每天清早天不亮雷打不动地起床练功,很少有像他一样睡懒觉的时候,难道昨天累坏他了?
想到昨天晚上那场不太和谐运动,方敬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明明他大了岑九六岁,无论见识经验应该都比这个大齐来的小暗卫丰富多了。按理说两人在床上,他应该占上风的。
但并不。
岑九过人的体力,教会了他什么叫武力值决定一切。
这孩子平时一副冷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谁能想象得到私下里居然会那么热情呢?
真是太吃亏了!
看着岑九闭着眼睛安睡的样子,无辜得像是涉世未深的少年,方敬就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去掐他的脸颊。
手还未落到岑九脸上,睡美男倏地睁眼,无比精准地扣住他正要作乱的手。
“干什么?”因为刚刚睡醒,声音里带着一丝暗哑,有种异样挑逗的味道。
“干|你。”鬼使神差地,方敬嘴里蹦出这么一句。
岑九的动作一顿,随即笑了起来,摊开手脚一副任言周戏的表情。
“来吧,我绝不反抗。”
方敬:“……”
这货一定不是他男朋友。
他揪着岑九年轻英俊的脸皮,恶狠狠地道:“你是谁?别以为披着我男朋友的皮就能假装是他,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的火眼精金。”
岑九扣着他的手看着他:“不是要干|我吗?还不快点,机会难得,只此一次,逾期不候。”
“真的?”方敬心中一动。
岑九相貌英气逼人,身材修长挺拔,一身的腱子肉,摸起来手感好得不得了。把这样英俊帅气的岑九压在身下酱酱又酿酿,听起来就让人好狼血沸腾啊!
不过,他会这么好心?
方敬怀疑地看着岑九。
“假的?”岑九笑了一下,手扣着方敬的脖子,抬起头吻了吻也的嘴角,掀被起床,拿起床头的衣服套起来。
“你今天居然没去练功,真稀奇。”方敬好奇地道。
岑九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他:“我去买早饭,你早上吃什么?”
“豆浆,酱肉包。”方敬回答道。
方敬满腹欢喜成了空,伸了个懒腰,先跑去冲澡。
从浴室出来,方敬拿着毛巾擦头发,打开衣柜换好衣服,正准备去厨房烧开水,路过书房的时候,见到书房门是开的,不由挑了挑眉。
他明明记得昨晚睡前,把书房门关了的。
推门而入,看到书桌前那本摊开的绘画本,方敬不由以手抚额。
又来了!
虽然梦游的时候自己浑然不觉,但是看过岑九录下的视频,光是回想就觉得很恐怖的好吗?
他翻了翻那本绘画本,上面歪歪扭扭地画了半张蜘蛛网一样的东西,仔细一看,有点像是半个东|亚海域图。
方敬眉头拧得死紧,从水泡泡里取出那份航海日志,仔细对照了一下,发现前半段居然对得上。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金玫瑰计划的完整航海路线么?
方敬怔住了。
沉船船长只说金玫瑰计划是将所有掠劫的宝物运到菲国某个无名岛屿埋藏起来,但是航海日志上却并没有那个岛屿的坐标。
方敬猜测,估计正确的航海图只有那艘宝船上才备有,问题是,宝船究竟是顺利运回到藏宝地,还是跟这艘护卫舰一样,半路就沉入海底。
如果是沉在海里,还可以想办法打探一番,如果是已经埋藏在菲国的岛上,那他完全就是白忙活一场。
他总不能跑到别人的领土去挖宝吧!
哎,要是知道宝藏埋在菲国,这还不如不知道宝藏的消息呢,看着宝山不能挖,真心好郁闷。
方敬把鬼画符的航海图拓了一份,原本连同航海日志一同收入水泡泡里。
岑九几乎是用飞来又飞去的速度买了早饭,从厨房里拿了两个碗,招呼方敬:“吃早饭。”
“哦。”方敬全副心思都放在海图上面,岑九给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先吃饭。”岑九把他的脸扭过来,往他手里塞一双筷子,盯着方敬认认真真把早饭吃了。
还剩下两笼小笼包,一碗豆浆,三根油条,两个大馒头,全被岑九一扫而光。
方敬惊醒过来,伸手往他肚子一摸,平的,隐隐还摸得到六块腹肌的影子。
“我真好奇,你每天吃那么东西,到底吃哪去了?”方敬好奇地道。
“消耗大。”岑九起身,把垃圾分门别类收好,把桌子收拾干净,说,“好了,你想干嘛干嘛去。”
方敬显得有些若有所思。
“今天不去公司了,我们去图书馆。”
他给朱智打了个电话,让他尽快滚回公司来。他的人生在星辰大海,困居于办公室一角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相比起传说中的金玫瑰计划的宝船,一个小小的度假村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初因为两个作者为了批露金玫瑰计划的真相,还遭到暗杀,直到现在,金玫瑰计划虽然被批露,但这批宝藏的下落依然吸引了无数人的关心,只是没有人知道这批宝藏到底流落在哪里。
很多人甚至认为这只是个莫须有的传说而已,还有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这笔宝藏早已被当初包广比霓虹战犯的政|治势力瓜分了。
但方敬今天至少能肯定,这批宝藏肯定是存在的,至于宝藏现存多少他就不知道了。
两人收拾完,正准备出门。
方敬的电话响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萧泽打过来的。
“哟,大爷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跳槽远走高飞了呢!”方敬心情好,语气都轻快许多,带了点调侃的味道。
怎么能不高兴呢?
如果他真的能追踪到一艘金玫瑰宝船的下落,一定会造成国际轰动。
萧泽那边显得有点沉默,好一会儿才道:“老板,我能带两个朋友回去吗?你也认识的,陆扬他们。”
方敬先是一愣,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莫名其妙。
“当然可以了。”渔村又不是他的私人领地,他还能阻止不让谁来不成?而且上次因为捞船的事,大家一起合作愉快,方敬对陆扬他们几个大兵的观感特别好,他们愿意来渔村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电话那头萧泽似是叹了口气,然后道:“那行,我下午就到了。”
“哦。”方敬应了一声,又道,“啊,我现在靖城,要过几天才回去,你自己先回,有什么事跟驰驰或者我妈说都一样的。”
挂了电话,岑九问:“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方敬一脸的茫然,“他说陆扬要来,总感觉他有点怪怪的。”
岑九脸沉了下来。
又有电灯泡要过来打扰他们美好的渔村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