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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很多年后,鼬还记得那个晚上父亲慌慌张张冲进来,差点狼狈摔倒,蹲下来紧紧搂住他,沙哑的叫着他的名字。
宇智波家直到很多年后都有那么个笑料,没出息的族长大人,通灵兽用来跟着儿子,一有个风吹草动就逆向通灵术跑回来——虽然还是鼬小时候的事情,不过,还是供人津津乐道了很多年。
只见白羽张开翅膀遮着脑袋害羞的小声解释:它看见鼬一个人离开家,它看见鼬一个人摸摸索索走了很远很远的夜路,进了火影大人的家里,它看见玖辛奈急急忙忙的跑出来……
它以为发生了很可怕的事嘛!
富岳无暇顾及别人如何看待,抓着鼬的肩膀上上下下的看,确认他没事才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些。很快他又发现鼬的小腿上白生生的一截撩了不少血痕,走夜路时大概擦到了哪里。他瞳孔微微紧缩,勉强维持着镇定起身告辞。
漆黑的夜里孩子趴在父亲的背上,小小的脑袋埋在父亲宽阔肩膀上,漫长的路上父子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父亲声音疲惫沙哑,直觉告诉他这时候最好不要再开口。
被逆向通灵术倒腾过来,富岳差点一口气没提上去,脑子一片空白。他素来是沉稳镇定的人,再大的场面也见过,就是刚穿越过来出任务杀人,都没有这一刻吓得双手发抖。
回家拿了药膏缓缓涂抹了伤口,一颗心才缓缓沉沉往下坠落,一点点落回了实处。
“疼么?”做爹的一脸苦相,看上去很疼,鼬摇了摇头,咬住下唇没笑话得太明显,他爹手都是抖的。
玖辛奈来了又走,美琴披了件外袍送她到门外,人影都不见了,才从玄关上回去。富岳把鼬哄着去睡了,看看她憔悴苍白的病容,心底还是抽疼了。
她也看着他,一动不动。
“我们谈谈吧。”富岳淡淡道。
所有一切都要从那个下午开始,那个下午,他睁开眼睛,以为是医院之中,脑海中还残留着临死前的记忆——而她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担忧的问他哪里不舒服,伤口还痛不痛。
不是他的错,也不是她的错,更不是原来的宇智波富岳的错。战争中被同伴连累受了重伤,原以为逃过一劫,实则里面的灵魂早就消散一空,倘若可以选,谁也不想要这样的开始。
“那个药……是为了鼬么?”他喝了口茶,把杯子放在手边,看着妻子轻轻点了点头,果然如此,她沙哑的开口:“你可以恨我,但不要怪罪他。”
“我并不恨你。”他沉下脸,然而,顿了顿却说:“苦骨的药效不难解,从知道那天起,我就在服用解毒的药物。”
美琴眼神一暗,低声道:“你还是……”
“是,我很想要孩子。”他坦率的承认了,随即笑了起来:“鼬是我第一个儿子,将来我待他和今天不会有任何区别,你该相信我这一点。”
“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美琴嘲弄的笑了起来,神色凄然柔软,声音也温温柔柔:“你有别的话要说吧?”
看着男人淡然得无法分辨情绪的脸庞,细微的悔恨掠过眸子,美琴忍不住想,是不是错了,当初就弄错了?
现在的她,还有什么筹码能够让一切顺利继续下去?
“我可以不要别的孩子。”
男人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连尾音都微微颤抖,神色顿时黯然下来。仿佛在说完的一瞬间,就要压抑着把话彻底收回去的冲动,每个字都努力克制着多余的颤抖。
“之前我说过,上一世的我有过一个孩子,可惜我没那个福气。美琴,也许你不相信,但我一直把鼬当成那个孩子看待,为了他,不再要任何孩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说谎,每个字都是谎言,怎么能退让到这种地步!
男人用那种即将无法呼吸的表情皱紧眉头,垂下眼,连自己也没察觉的加快了速度,生怕反悔一般说道:“我很感激你,最初我并不留恋这个世界,当初的那个约定也并不是说谎。但我……没办法为了你和原来那个人永远牺牲下去,我想要一个真正的家庭,你、我、鼬三个人就够了。”
“我……”
“你听我说完,”男人还是深吸了口气,苦涩的微笑起来:“我不会一退再退,这是我最后一次说了。如果你还能分清我和他的分别,他就不会消失,永远不会。”
“美琴,请认真的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未来吧。”
“未来?”喃喃重复这个词的嘴唇,微微牵起一抹笑意,温柔而恍惚,她微微低下头,声音带着轻微的歉意:“谢谢你能体谅我的心意,这份恩义,我会铭记于心。”
男人像是怔住了。
“但我不爱你。”这句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她诚挚的低声道:“真的……很抱歉。”
“美琴,”男人深深看着她的眼睛:“我们之间还有很多很多时间,不要说得太肯定。”
男人的眼睛,充满了希望和喜悦。
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在注视着这双眼睛时,不会怀疑自己是被眼前这个人深深的爱慕着。
因为爱,才会盲目,才会看不清近在眼前的现实——
火影大人莅临警务部队,首先把两个咄咄逼人的护卫请出去,然后和总队长喝了半小时的茶,喝得总队长暗地里骂了声娘派人把族长请过来。
多年前他们是做在居酒屋里一起胡闹厮混的朋友,但现在身份立场都有了微妙改变。银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个看上去都满肚子闷骚还表情严肃什么都不说的家伙。
“……伴手礼。”
接过了递过来的卷轴,皆人怔了怔咽下了要说的话,手指解开细绳,摊开的卷轴上赫然是一路水之国的行程记录——那条草草成形的情报线路,赫然浮现。
他的注意力暂时拐了个弯,震惊的站了起来:“这个……你怎么做到的!”震惊是理所当然的,一般来说,有些忍者会培养自己的情报来源,但搜集各国的信息还是相当困难的过程,不管战时还是和平时期,情报的价值都非常巨大。
“用眼睛。”富岳低头喝了口茶,一贯的瘫着脸的表情,声音倒还有几分愉悦:“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哎,我记得你的万花筒写轮眼的瞳术是,”话说到一般,皆人忽然冷汗流下来:“……传闻是假的,一开始你就计划这么做了?”
“嗯。”谁会那么轻易泄露真正的瞳术。
“那当时你又是为什么生气,”明明他同不同意还是任性自负的去做了,当初他们又是为了什么闹得快绝交?火影大人望着窗外湛然的天空,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这是逾矩。”
如果所有人都拐个弯在任务途中来这么一手,这个世界恐怕就要大乱,但波风皆人心底的慌乱并非由此而来,他甚至清楚好友绝不会退让的决心,差别只在于打不打算让他知道。
他望着桌子另一边神色冷漠倦怠的男人,明明是白天却有淡淡的影子打落下来遮住了男人低垂的视线,回避着他的视线,男人的声音也淡淡的不快起来:“那你要如何处置我呢,火影大人。”
“别做太过分的事了,否则将来有一天,”皆人犹豫了一秒,咬牙还是说了出来:“……我不想和你成为敌人。”所以,不要给我这样的机会。
这是警告。
有多么微弱不堪,只有他心底才清楚。这不只是警告,还是退让,是放任。
“皆人,别用那种好像轻而易举就能打败我的口气说话。”男人神色冷淡而嘲弄,似乎更加疲倦起来,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一些:“我以为你稍微也会考虑一下我的做法呢……”
“我不是在意这些,”手指攥紧了卷轴,那份可笑的伴手礼,火影大人神色忧虑:“你在考虑着什么……我无法被你信任么,这种试探,你要告诉我什么?”
直到这一刻,富岳才真正认真起来。
但是,他随后又微妙的沉默下去。
火影大人,如果你连察觉警备部队和宇智波的危机的能力都没有,又谈何解决之道?在你连信任我的道路都做不到的基础上,不觉得谈这些很可笑么?
“等你察觉的时候,就会理解我现在的做法……我记得你好像追寻人与人互相理解的世界吧,那个世界会得出什么样的结果,不期待么?”
他只好这么模糊又暧昧的回答着。
在部下的催促中,追根究底的谈话毕竟没有继续下去。从警备部队大楼高处的窗边,那道燃烧着火焰一样图案的白色身影,犹如天生就该站在阳光下,不染污秽。
伴手礼也是试探。
他们之间如果有人会退让,那一定不是他。不管再怎么强调立场,波风皆人太在意他的感受,即便不赞成,也无法说出如果再犯就用大义名分惩处的决断——
这就是战争。
人与人的感情,往往也会厮杀争斗,鲜血淋漓。而其中投入更多的那一方,更在意的一方,若不能抑制感情,注定要输得一败涂地。
“大人,那个女人要见您。”
白羽轻轻落在窗台边,啄了啄玻璃,他打开窗让它跳上了肩膀,从抽屉里拿了准备好的饼干岁碎屑喂食:“什么时候?”
“她说越快越好。”
“哼,没脑子的家伙。”他不在意的说道:“大概又是些无关紧要的情报吧……”
原城玲子头发披散着坐在漆黑的房间里,周围乱糟糟的散落着衣服,卷轴,狭小的床上还没裹起棉被,闪闪发亮的苦无落在地上。长久没有清理过的房间弥漫着乱糟糟的味道,但她本人的状况要比这个房间糟糕的更加厉害。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她失控的嘶吼,看见富岳走进房间,皱着眉的一瞬间,不能控制的怒气和慌乱让她抛弃了一贯的低声下气:“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么——为什么她还活着,你要敷衍我到什么时候!”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抱怨?”抓住她恼羞成怒抬起来的手腕,猛地扭向诡异的方向,富岳面无表情的松开手,原城玲子脸色煞白的跌坐在地上,眼底陡然杀意蔓延——然而下一秒,她紧紧咬住颤抖的嘴唇,抱着脱臼的手腕崩溃痛哭起来。
“我……我想救他……为什么你都不肯帮我……”
“玖辛奈真的会害死他的……那个女人她、她会把九尾放出来!”神经质的抓紧了衣服,消瘦苍白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女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颤抖着:“皆人……连你也……”
富岳是想转身就走,不料女人却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眼神虚弱又疯狂,宛如一把不死不休的火焰在幽暗的瞳眸里燃烧:“……你利用我探听团藏大人的情报,不想知道最重要的东西了么?帮我杀了玖辛奈!”
“最重要的东西?”他微微一哂,看了原城玲子神经质的笑容一眼,心底暗暗下了决断:“说吧。”找个机会收拾了她吧,其他的情报也可以慢慢拷问。
“药师野乃宇,”原城玲子阴沉沉的眼睛闪过一丝杀意:“团藏大人在找这个女人……当初她算计过你,你不想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