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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雷云如风般消失,因为之前他也是装昏死而没有说话的缘故,他的离开山洞丝毫没有变得冷清,景阳轻声道:“一天之内如此严重的伤势可以治愈到这个地步,这么恐怖的治疗力,想必是金蒙皇室的还魂丹了。”
谢伽淏点了点头,“殿下好学识。”
景阳说道:“据金蒙传言,一粒还魂丹价值抵武朝数千黑甲,不说谣言真假,价值自然是不低的,还魂丹这样在金蒙皇室都是宝贵至极了的东西,那位帝王居然会分给国师,不单体现了国师的地位,那位帝王也表现得足够大气。”
谢伽淏赞同地缓缓点头,提及金蒙那位帝王,眼中流露出敬仰和谦卑。能够让他这样了不起的人物心悦诚服地跟随,那位帝王哪怕并不是武力超群之辈,也必然是真正的人中之龙。
“圣上那样的君王,当时不是神武这样的莽夫可以比拟的。”
景阳因为谢伽淏来意不善,一直算计的缘故,哪怕人人对其闻风丧胆,依然对就站在自己面前的他提不起丝毫好感,道:“莽夫又如何?依然让你金蒙战栗,莽夫的铁骑依然让你畏惧。”
谢伽淏摇头一笑,反讽道:“诚然,不过追本溯源是莽夫灭了你寅朝,寅朝给了其根基,才给了莽夫威胁金蒙的资本。”
景阳脸色微变,他最讨厌别人谈寅朝,谈自己父母的过错,好容易走出抑郁,十年前的事情便渐渐成了逆鳞,一双非常漂亮的柳眉都弯了下来。
不知道谢伽淏是因为不爱在口舌上占上风不下,还是因为不屑继续讨论这种东西,说道:“是你让黑甲军找来这里,现在我们都被包围,黑甲军真正的大部队不知什么时候会来,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知道殿下你又什么良策?”
明明是火烧眉毛的事情,谢伽淏却似乎一点都不着急,说得很慢很平和,没有波动的语气和情绪。
景阳回道:“我不是系铃人,又和谈解铃一说?以阴险著称的邪杖一直展现自己为至尊强者的一面,不过难改自私本性,还魂丹既然舍得给周雷云用,那么想必有多的,国师当然有方法。”
南宫蝠在谢伽淏眼中都只是个孩子,更别说年且十六的景阳了,所以景阳跟他说话显得太老成他觉得很可笑,于是笑了笑,道:“我有办法你又要如何?我能自报又有义务保护你?”
“晚辈就不由前辈费心了。”
两人的对话显得非常的怪异,景阳刻意的不尊重,谢伽淏的平淡和无所谓,交锋般的话语不断这样来回加上二人身份的特殊,显得更加耐人捉摸,不过他们却忽略了一个人。
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冻儿,开口了。
“可以让我和景阳单独谈谈吗?”她问道。
她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清脆,那么甜,音色童稚可是却暗带沧桑。
“冻儿。”景阳低下头,抚摸着她的脑袋。
谢伽淏慈祥地看着她,点了点头,道:“你我既可是师徒,也是主仆,你是巫师的皇,服从这样的命令,自然可以。”
景阳蹙眉道:“国师的脸皮倒是如你金蒙城墙。”
谢伽淏并不回话,也不知道他的伤势到底好得如何,挥了挥手,一道可以隔绝声音的元气隔膜就这样出现,将三人隔开,谢伽淏自己也侧过身子,看向了洞外。
这道隔膜刚刚出现,元气波动便自洞外激荡入了洞内,知道战斗来自周雷云那里,而战激荡元气里明显可以感觉出对手的元气要浑厚些许,谢伽淏微微蹙眉。
隔膜的另一方,显得要平静很多。
景阳看了一眼谢伽淏的背影,低下头快速地说道:“他是金蒙的国师,是一个大魔头,无论他告诉了你什么,都不要去理会,待会趁乱我会想尽一切方法带你冲出去,你不要管我,先跑去前几天我杀那两个黑甲军的湖边等我,如果我一个时辰里能回来,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确保你的安全后再做自己的事情,如果没有你就自己离开,一个小姑娘他们不会对你怎样,出了无际林就往北走,不要去南方。”
景阳的声音缓了下来,道:“是我太自私的把你带过来,都是我不好,以后做个平凡的小孩子,快快乐乐长大,哥相信你不是他们所谓的魔。”
景阳说的话语里含着伤感,让黑甲军来只因为这是甩开邪杖的唯一手段,并不代表他自己就有把握脱险,所以他对冻儿说的话交代得很多。
冻儿却漫不经心,丝毫没有在听景阳的话。
“景阳。”
景阳还准备说些什么,冻儿又突然开口了。
“嗯?”
冻儿扬起脑袋看着景阳,大大的眼睛含着某种让景阳不敢直视的眼神,景阳有些错乱。
冻儿轻轻推开他摸着自己脑袋的手,若是她的年纪再大十岁,此时眼中的光彩便要用秋波来形容,她柔声地说出了一句景阳始料之外的话:
“亲我一下。”
“什么?”景阳意外地问了一句。
“亲我。”冻儿轻声地重复。
她说得很认真,说得很温柔,景阳甚至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温柔这么认真的时候。所以景阳明白,这个爱闹的丫头,没有开玩笑。
冻儿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怪,景阳不禁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他稍稍把视线挪了一下,看向了凹凸不平的地面。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很快便嗅到了冻儿忽然提出这个要求的隐藏意味,他的躲闪必定造成不良后果,察觉到有些不对的他,再度看向了冻儿。
冻儿的眼神已经有一点朦胧,里面染上了水渍。
只是小孩子而已,亲一下也没什么。不想让她难过,景阳心想。
于是他低下头,脑海中蹿出了自己小时候,圣妃亲吻尚幼的琉一郡主的场景,在冻儿红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样的亲吻十分单纯,没有当初他和林香的旖旎。
可是因为冻儿本身这个要求并不单纯的缘故,景阳亲吻的时候内心其实也十分不安躁动,不过这份不安躁动并不等同于他在幻术中见到林香的时候,此时的这份复杂心理只因为担心冻儿,以及接下来两人要走的路。
脸庞上湿湿的,那一吻热热的,可是只是一瞬间,那并不多美好的美好便再度远去。
冻儿有些意外,又有些失望。
她缓缓地摇着脑袋,毫无异样地看着神情不安的景阳,道:“不是这样。”
这样的危机关头,一直装作平静的景阳心里其实一点都不平静,只是给谢伽淏看的一点戏罢了,可是他明显感觉到冻儿是和谢伽淏一样真正的平静,本来该因此更加不平静的他,却因为冻儿柔声的话语变得也渐渐心静了起来。
这平静只是不去思考接下来的危险,以及迫在眉睫的生死问题,在冻儿这件事上他还是有种莫名的不安感。
冻儿的话让他疑惑。
见景阳疑惑,冻儿没有一点羞意,缓缓地伸出自己的小手,在小嘴唇上点了一下,模样可爱极了,可是说的话却完全不等同于这份可爱,“是这里。”
手小小的,嘴巴小小的,声音小小的。
这是可爱的丫头一个因为内心感情而并不可爱的要求。
景阳一怔,心里骤然攀出一股极度难受的感觉。
他其实之前就感觉得到某些隐含的东西,知道冻儿这个内心年龄远远不止五六岁的小姑娘对自己的情愫,他理解为是冻儿的理解错误,只是一种对感激的错误解读,时间久了就好,可是时间来不及给答案了,此时冻儿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让他猝不及防。
他头皮有些发麻。
他非常喜欢且疼爱冻儿,可是他依然觉得这样的要求出自一个这么小年纪的小姑娘口中,很恶心。
他觉得恶心。
因为这样的感情本来就冲破了景阳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这样的要求更是在触碰他为人的仁德线。
这是违背这个世界的道德,更是违背他自己的道德。
考虑到对方是冻儿,是他疼爱的冻儿,所以他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而眉头却轻轻地皱了那么一下。
静静凝视他脸庞的冻儿捕捉到了这一细节,她带着苦意笑了笑,这是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纪孩子脸上的表情,也深深刺疼了景阳的心。
可是景阳不可能接受这个要求。
“冻儿……”
“很难吗?”冻儿低下头,望着别处,脑海中浮现的,是夜里从谢伽淏那里看到的画面,画面中近乎唯美的一面此时她觉得万般讽刺。
景阳很难受,难受既来自冻儿的要求,也来自自己做不到冻儿的要求。犹豫了数息,柔声道:“你还小,这些东西你不懂。”
“我还小?我在很多方面比你成熟。”冻儿说道,“我只是年龄小,身体小,但是不代表我人就小。”
景阳沉默了,他不擅长争论,说不过擅长争论的冻儿。
“而且这种事,你别以为你经历过了你就比我懂。”
景阳又是一怔,他第一反应是以为冻儿知道了他在离开凤阳镇时候和林香发生的一些事,准备解释的时候又想起昨晚那件事情是谢伽淏的手段,他恍然明白了为什么冻儿不对劲的来由。
他有些恼怒谢伽淏的心机,这样的挑拨对有着奇妙情愫的冻儿无疑有效,他也很愧疚,因为他明知道不是林香,可是还是为了缓解心中压抑而自我麻痹做出亲昵举动,虽然没有走到真正吻上的那一步,但是已经表达了他的心意。
“冻儿……”
“没关系,做不到也没关系,人人都觉得恶心,觉得我变态,我犯不着去讨厌每一个人,又何况是你呢?”冻儿悄悄地擦了下眼泪,不想让景阳知道她在哭,可是根本掩盖不住。
“冻儿……”
“我感谢毛枢领带我找到你,也感谢你在知道我骗你的情况下没有杀我,我们的认识很搞笑,但是我觉得很好,很棒,也谢谢你相信我会是个好人,不是渔夫老头口中的魔。”
“冻儿……”
“其实我有时候想想觉得挺巧的,我们两人身份都那么特殊,居然还阴差阳错撞在了一起,多稀奇啊,可是后来一想,你是大寅太子,遇到的不平凡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们相遇就显得一点不稀奇了,你说呢?”
“冻儿……”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冻儿红着眼睛,问道。
景阳想摸摸她的头,又觉得没有资格伸手,于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在客栈我才见到你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有一点不对,你是不是在我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所以才会一开始就对我好,百般包庇?”冻儿非常认真的问道。
景阳身子不禁一颤,然后沉默。
这已经在给答案。
冻儿的眼睛越来越红,自己却只有深低下头。
原来冻儿知道。
原来他无法反驳。
因为这是事实。
他给冻儿道歉过很多次,说自己自私,只因为这些自私自两人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就爆发了。
他是一个悲惨的孩子,自己一家一族一脉都毁灭在了十年前,自己儿时的记忆自己的家都在十年前蒸发,十年很长,十年很短,十年却不足够他走出抑郁。
他不是个活在过去的人,但他是一个陷在过去不愿走出来的人,他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来十年前的一点一滴,但是他知道过去回不去,所以忧郁的乌云始终挂在他的脸上。
直到冻儿出现,照应了他的心房,两人长得并不像,可是他依然将二人做了替代,做了重叠,只因十年前,和他关系最好的她,和他一起活在翰伊皇城的她,也是这个年纪。
他只是一个渴望找到一点点安慰,外表坚强,可是内心十分虚弱的前朝太子,一个家破人亡的少年郎。
十年前年仅六岁,自刀光剑影,万千铁骑中被卫剑带着杀出翰伊城仍然没有落一滴泪的他,此时哭了。
因为发现自己如此可悲,因为别人发现自己如此可悲。
没有哭声,唯有泪。
泪水滴在黑甲上。
“我都说了,我很聪明的。”冻儿喃喃道。
她伸出小手,擦着景阳的眼泪,接着道:“乖,不哭。”
景阳的泪只滴落了两滴,然后便没有了,只是眼睛有些红,他深吸了口气,道:“对不起。”
“没事的,乖,我不介意的,我永远是你的冻儿。”心中酸涩,心中介意至极,但是她依然这样说着。
因为她没想到,他会难过,她不想他难过。
“哥,我问你第二个问题。”
景阳抿着嘴,点了点头。
她捧着景阳的脸,两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她缓缓道:“你不会喜欢我……我说的那种喜欢,是因为我是小孩子,那我长大十岁你会不会喜欢我?”
“冻……冻儿……”
冻儿忽然笑了,笑得很甜,像是两人相识后一起玩耍时那么甜。
“哥,我留在你身边也只是添你麻烦,等我长大了我回来找你好不好。”她走到元气隔膜旁,轻轻敲了敲。
景阳着急了,道:“冻儿,不行,他不是什么好人,冻儿……”
景阳想要站起身来去拉住她,去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数团灰色的如同枯枝一样的东西在刹那间将他捆绑住,他如何慌乱,都挣脱不得。
而那道元气隔膜,也骤然一荡,消失不见。
谢伽淏依然坐在地上,不过扭回了头,一道声音飘入了景阳的耳中:“老夫的伤势还很重,殿下你还是太大意,要知道老夫哪怕重伤,又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对手?”
“谢伽淏!”
元气隔膜又骤然出现,声音没有传出来,不过这次,只有景阳一个人在里面。
仍凭他嘶吼,没有一个人看他一眼。
“哭了?”谢伽淏看着冻儿红红的眼睛。
冻儿的脸上满是寒霜,冷酷至极,她眯着眼看着这个老人,寒声道:“废话挺多。”
谢伽淏毫无怒意,笑了起来。
“答应做到我的要求。”
谢伽淏点头,道:“冻儿姑娘的要求,老夫拖着重伤之身也要做到,我会帮他脱离这次的围杀,至于第二个要求,金蒙能否帮大寅我不知道,我万魔宗自然会尽力,不过无际林这件事老夫实在没有余力了,就算吃了还魂丹,自己在暴露的情况下脱身,还是极难。”
“冻儿这个名字不许叫,去了你哪里,谁叫一次这个名字我就割掉他的舌头。”冻儿没有元气,弱不禁风,可是说出这话的霸气和自信,却好不弱于铃铛剑仙。
谢伽淏似乎言听计从,道:“那以后如何称呼?”
大名鼎鼎的邪杖,宛如一个狗奴才。
冻儿想了想,道:“叫我王。”
“王?那是南宫蝠的称号。”
“叫我王。”
“是,王。”
ps:五千字,勉强算两章吧,毕竟我这么懒。其实不想加ps,因为本来我想些煽情一点,ps会有违和感,但是考虑到这一章中的女小主人公年纪很小,写得煽情好假,所以也就没煽情,要知道我写软文的实力还是有那么点的,我可是自信写虐恋的人。然后我想问一个问题,现实生活中遇到一个年龄是儿童,但是心理年龄是成年人的孩子喜欢上了自己,你们自己会不会恶心?其次,两人相爱会不会违背伦理道德?因为只是儿童躯壳,成人思维。我知道现世生活不存在,就是想问问,况且这不属于恋童吧?毕竟都不知道能不能算作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