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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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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嘴角几不可见的弯出细微的弧度,戏谑的看着身下如临大敌般屏住呼吸的女子,看着她素白的一张脸渐渐染上一层浅浅的胭脂色,低垂的眼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纤长的手指堪堪得捉住他的袖子,分明脆弱得不堪一击,他低下头呼吸之间全是她身上的气息。

    “皇姐是换了什么香,怎么身上这样好闻”楚颜缓缓笑开,那眉眼间的风情瞬间绽放开来,真真让人挪不开眼。靖安半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她与阿颜虽是亲姐弟,可阿颜性子素来冷淡,这般亲密在她两世的记忆里都不曾存在过,也让她格外的不自在。

    “胡闹些什么?”靖安猛地伸手去推他的肩膀,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阿颜倒也不与她计较,顺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手中却拽着靖安的香囊,绛红底色,金线刺绣的云纹,很是精致。

    “皇姐,你可莫要再把我当小孩子哄”楚颜挑眉道,还为殿中她说他年纪尚小而记恨着呢“不然,皇姐你为个小孩子脸红心跳可就太丢人了。”

    靖安心中不禁又气又恼,分明是他顶着这样一张脸蛊惑人心,现下却又是一副再冷漠不过的模样,反倒作弄起她来了。

    楚颜打量了几眼那香囊,忽然道“皇姐贴身的东西部一向是梅香管着的吗?怎么这件不像是她的手艺。”

    梅香,靖安脸上慢慢恢复平静,冷眼道“梅香犯了错,我罚她做了洒扫丫鬟。”

    “这样”楚颜倒没有具体问下去,把香囊还了她“皇姐身边的人是该好好管教下了。”

    阳光透过层层纱幔,筛进宫室。王婉却觉察不出一丝暖意,王贵妃人后不加掩饰的轻蔑与厌恶,谢贵妃冷眼旁观的漠然与寒意,她的终身大事在她们眼里算什么呢,贵妾,她得的终归还是个妾的身份。王婉的肩膀慢慢垮下来,或许,在她们眼里,连贵妾也不过是高攀了。

    王婉看着身上的青色罗裙,月色上襦,再干净不过的颜色此时却让她觉得无比的肮脏,肮脏得让她恨不得此刻就一层层踩在脚下。

    她会牢牢记得的,那一向清秀温婉的面孔变得扭曲,她的下唇甚至都快要咬出血来。

    在这所宫室里所受到的屈辱,她是怎样的如同货物一般被人挑拣和打量,在那所暗室里,是怎样屈辱的褪下一件件衣物,被一双双粗糙的手推来桑去,被触碰的是十余年来只有她自己才能触碰的地方,而被践踏剥落的却是她的尊严,她从未想过一个世家姑娘竟要以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清白。

    拒绝了宫人的搀扶,王婉慢慢的向外走去,腿间有生涩的疼痛,没事的,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忍的,尊严又如何,只要爬得够高所有人都会向你低头,拱手献上他们的尊严。

    室外的阳光是如此的灿烂,刺痛了她在暗室里待久了的眼睛,王婉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他站在廊下仍是初见时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高高在上的打量着她,仿佛一切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殿下,您记得您答应了我什么吧”王婉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那样近的距离,呼吸可闻,她慢慢的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抛却了家族名声,背上了屈辱骂名,只因和您共享着一个秘密。”

    “呵”她听见他低低的笑,一只手从身后将她整个人向前一送,肌肤相贴“我会给你你要想的,至于能吞下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样最好”王婉亦是笑道“那小婉就在家中恭候佳期了。”

    “聪明的女子”楚丰的目光却悠悠的停在不远处,对上那男子低垂的眉眼“不过在这之前,小婉你恐怕要先去看看你的谦之哥哥呢。”

    那一瞬间,王婉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快要僵硬,慢慢的回过头去,真的看见的那眉眼清朗温润的男子……

    亭台里,两人漠然相对,久久都不曾开口,楚丰站在不远处一派再体贴不过的模样,王婉却觉得恶心至极。

    “谦之哥哥可是怨我,怪我?”王婉本不想这样,可看到他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在一瞬间涌上心头,泪水在眼里打转,盈盈欲坠。

    “王姑娘,你与三皇子是两情相悦,能成就一桩美事,在下心中并无怨怪”风拂动他青色的发带,王婉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张俊逸侧颜,明明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离得那样近,可他疏离的态度却又将她推得那样远。

    “谦之哥哥”王婉满脸通红,不知是羞恼还是气愤,可说出的话已带着哽咽“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可我当时就像魔怔了似的,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说了些什么,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

    谢谦之没有看她,可是哪怕是背对着她,他也能想象得出她一脸张皇无措,深深愧疚的模样,王婉并不是多么美丽的女子,身上更多的是江南小家碧玉的气质,可就那样一张清秀的脸哭起来却格外动人,格外让人心软。

    所以,任谁也想不到,在那样楚楚可怜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怎样一副狠毒心肠。

    “王姑娘,许是你的缘份本就不在谦之这里,这么多年也都是兄妹照拂之情”他转动轮椅,正对上她,面上仍是一派温和浅笑,仿佛在大殿上公然被退婚的根本不是自己,仿佛面前的女子真的从一开始就只是他的妹妹,而不是和他有过婚约的女子。

    “我来,是想要回亡母的信物的”谢谦之的口气虽仍是温和,此刻却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决绝“既然王姑娘已觅得佳偶,你我的婚约也不作数,亡母的信物就请交还在下吧。”

    若说方才王婉还抱着几分希望,那么此时她整个人都晃了晃,陷入了未知的恐惧,出口的话都带着颤音“谦之哥哥,那是伯母留给小婉作念想的……”

    “可那也是用来定婚约的信物”他直视她的眼睛,清冷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一切,他没有忘记在前一世里她多少次以亡母旧物来请他顾惜旧情。

    “谦之哥哥”王婉近乎绝望的又唤了一声,慢慢的蹲下身来“你真的……真的不管小婉了吗?”那声音里的悲戚没有一分作假,她真的有些害怕了,一贯纵容着她的谦之哥哥,无论她闯下什么祸都会替她出谋划策的谦之哥哥,真的不打算管她了吗?

    谢谦之没有再看她,一双眼睛无比的平静,他的嘴角甚至还是常年挂着的微笑。

    王婉盯着他很久,很久,终于踉跄着直起身来,慢慢收敛起脸上悲伤的神情,仿佛刚刚失态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她太了解眼前的男子了,谢谦之,看着有多么温柔狠起来就有多么绝情“好,谦之哥哥,是我先背离的你,你怨我也应该……我会让母亲送去你府上的。”

    “有劳了”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没有一丝停留,转动轮椅就往外走。

    “谦之哥哥!”王婉突然又扬声喊道“那镯子真的不能留给小婉吗,那是伯母留给我的念想,就算是看在兄妹之情上。”

    “抱歉,王姑娘,那是亡母留给我妻子的”今生,他只会交到他妻子的手上,不干不净的牵绊,他都会断得彻底。

    天一日比一日暖了起来,宫人们都换上了轻薄的衣衫,行走间衣袂飘飘。

    靖安的伤已养了二月有余,伤口愈合得很好,行动也没什么大碍不会再像初醒那会儿跑上几步,咳上几声都会牵动得胸口疼。只是御医们到底是担心自个儿的脑袋,还是念叨着休养休养,靖安前世出嫁后性子倒是沉静了许多,可也架不住这终日的待在芳华殿里,日子久了便觉得无趣了。

    “阿羲在做些什么?”朱皇后来时,靖安正倚在案几上打一副石青色的梅花攒心络子,纤长的手灵巧的翻转着,倒教朱皇后看得一愣。

    “母后来了!”靖安放下手中的络子,笑道,许是这些日子养在深宫,没有那么些事让她惴惴不安,靖安的气色好了许多。她听闻王婉回到家中便被禁足,罚抄了一个多月的女则女训,而谢谦之也在潜心准备明年的文举,她如今停了凌烟阁的课,眼不见为净,心里竟比两个月前轻松了许多。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个?”谴退了两侧侍候的宫人,朱皇后笑道“这是给阿颜做的?”旁边摆着的便是楚颜贴身的玉佩,朱皇后一看便知晓了。

    “左右闲着无事,打发时间罢了”靖安偎依在皇后身边,一副再娇气不过的模样“母后也劝劝父皇吧,再这么修养下去女儿没病都得养出病来了。”

    “你呀!”朱皇后点点她的额头,笑嗔道“女儿家的身子是何等的娇弱,现在不养好,以后落下病根,等老的时候你就知道苦楚了。”

    靖安虽有些不乐意却还是乖巧应了,她知晓母后上一世为她操碎了心,这一世便想着能顺着她便顺着她把。

    “靖安,说起这个,我便想起来了”朱皇后正色道“你如今真的也不小了,父皇母后不是催着你嫁,但你自己也该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原来你父皇给你挑的人选你不喜欢,年纪小也就罢了,现下可真的由不得你了。”

    “靖安啊”朱皇后怜惜的看着她“虽说是皇家的女儿不愁嫁,可母后也盼着你能找个真心对你好的,和和□□的过一生。你若是再拖下去,适龄的男子多半都已娶妻或是有了妾室,便是遇上可心的母后也不会让你受那样的委屈。”

    靖安垂着头,一时间却是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接话,嫁人?这件事从她重生以来就从未想过,她曾以为婚姻和誓言是必须忠诚而不可背叛的东西,可那个人已经消磨掉了她对婚姻所有的热情与希望,嫁人?她已经无所谓了,如果能让父皇母后安心的话,如果她嫁的人能最大可能的为阿颜带来利益的话,那她嫁。

    见靖安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朱皇后的心也慢慢放下来,试探性的问道“靖安,我与你父皇商量着,明年的文武举你去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如何?”

    “好”靖安面色很平静,平静的像是那声好根本就不是自己说得一样,没有一丝少女的羞涩,只是安抚性的说道“母后放心,女儿知晓的。”

    朱皇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脚步声突兀的打断,她们听见宫人声声参拜,少年大步流星的走进殿来。

    “母后什么时候来的,在与皇姐聊些什么?”楚颜行了礼,随口问道,宫人们被他眉眼间难得一见的笑意温柔齐齐晃了眼。

    “在说你皇姐的终身大事呢?你皇姐嫁了人,下一个就该准备给你选太子妃了。”

    朱皇后只这一句,下面的少年便僵硬了手脚,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