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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北,阎三更他们借着红绫楼的援护,再次与铜人军擦肩而过。
时间越发紧迫起来,距离册封典礼只剩下两天。
南郡密林,雾影派与牛眼大将的争锋相对还没结束。
土坡之上,枝叶繁茂。
枝叶缝隙之下,屠炭趴在谢善兰身边,两人眼前便是铜人军的岗哨。经过几日激战,两人已是衣衫褴褛,看起来分外狼狈。
谢善兰给屠炭递了一块干粮,小声说道:“昨天他们又放火烧了一片林区,我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了。”
屠炭啃着干粮,低声回应,“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和他们死磕到底。”
谢善兰望向北方,“希望我们的坚持不会白费。”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黑衣人脖系红绫,从他们身后爬了过来,“大长老,屠大师,铜人军准备继续放火,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屠炭与谢善兰应了一声,跟着那红绫黑衣人,缓缓没入林中。
北方。
阎三更与何必知纵马登上小坡,眺望过去,西江已在眼前。
“还有半天时间就能到西江边上。”何必知计算着路程,与阎三更轻声说道。
阎三更对这种距离的估算比何必知更为准确,他摇头说道:“望山跑死马,从我们这里到西江渡口估计还有三个多时辰,应该是午后才能见到船只。”
何必知回头看了一眼,“薛荣华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阎三更答道:“过了西江,他便没了机会。”
“西江这边有两处渡口。”何必知指了指东西两侧,“一个更快,一个更稳。”
阎三更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可他话到嘴边突然震惊地看向何必知,“人渣,你想说什么?”
何必知笑着说道:“其实一开始在树林里遇到雾影派的时候,我就想要留下的。”
阎三更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被何必知挥手制止,“我一直跟着你们,便是在等这个时刻,我总得留些后手不是?一会儿,我会装作诱饵,吸引铜人军的注意力。你们趁机渡江,只要过了西江,薛荣华他们也不敢孤军深入。”
“老二!要做诱饵也该是我去做。”阎三更激动道:“这事情全都是因我而起,要是我当初没有去找你们合作,也不会把你们牵扯进来。”
何必知直接瞪了阎三更一眼,“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他给了阎三更肩头一拳,“兄弟齐心,我们四人一体,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阎三更咬住嘴唇,说不出话来。
何必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小木头过了西江也不是一定安全。再说了,我这诱饵究竟有没有用,也是难料之事。你看看我这手。”何必知挥了挥搭着木板的手臂,“要是真的遇到危险,我可是自身难保,你确定要我来保护小木头?”
阎三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何必知皱起眉头,“莽夫,你可不是矫情的人。”
阎三更欲言又止,最终咬了咬牙,“你说,这两个渡口,我们该怎么分?”
何必知摸了摸下巴,皱眉思索。
“大人,西江边上有两处渡口,我们该去哪个?”铜人军中,同样的问题摆到了薛荣华的面前。
薛荣华盯着地图看了片刻,随着笑着说道:“这可不算什么难事儿。”
三个时辰之后,乔装过后的何必知出现在了渡口之外。渡口上人流如织,来往行人络绎不绝。他这一路行来,不仅是快马加鞭,更是在沿途茶寨等处悄悄留了蛛丝马迹。既然想要迷惑薛荣华,便不能大张旗鼓,那样只会徒增怀疑。
何必知通过悄留踪迹的方式,给铜人军做了“指路明灯”,越是得之不易的情报,反而会更受重视。
这渡口叫做“一苇渡”,取自“一苇渡江”之意。这渡口在两个渡口之中,是更为迅速的那一个,这一点也符合了四大贼想要尽快渡江的紧迫心情。
何必知一边靠近渡口,一边向后张望,到了这个时候,他倒是不着急了,反而是铜人军不出现,会让他心中更为焦虑。
此时平原末端还是悄无声息。
何必知无奈,只能顺着人流继续向前。他将渡江需要的手续银两一一交付,这一磨蹭,又是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但是远处平原还是没有动静。
“难道又被薛荣华这狐狸识破了?”何必知不由担心起来。将马匹寄存过后,他已是准备上船,站在渡口之前,他再次回头张望。
远端,冒出了一排人影。
何必知那忐忑的心情终于收敛了下来。
人影向前涌动,更多人头出现在平原尽头。一排排一列列,铜人军深黄色的铠甲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当渡口众人看清铜人军“薛”字旗号,顿时炸开了锅。
许多人争先登船,唯恐落于人后。
这几天的时间里,铜人军深入燕国腹地的消息散开,已是人尽皆知。虽然他们打着保护毅王子的旗号,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心思。这是铜人军对燕王的一次挑衅,甚至可能爆发燕国内乱。
乱世人命不如狗,谁都不想成了燕王与铜人军交战的牺牲品。
人们争先恐后,何必知却是在码头上巍然不动。他轻轻笑了两声,从腰侧拔出红颜扇来。最初那只红颜扇已经被毁,如今他拿在手上的,只是一面没了美人画的空扇。
何必知伸手抚摸着扇面,似是回忆起那些脑海中的镌刻。他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板,逆着人流向铜人军方向行去。
孤身一人,面对旌旗招展。
铜人军中响起号角,那是冲锋之音。
大军磨刀霍霍,马蹄声渐渐响起。便在此时,平原的另一端涌出了另一伙人。他们黑盔黑甲,风尘仆仆。那些衣甲之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何必知看着这伙黑甲骑兵打着的旗号,突然鼻头一酸,“大羽?”
老兵赳赳,共赴战乱。
大羽朱雀旗飘扬之下,一名名老兵勒紧了衣甲。
翟富裕仰头看着飘扬旗帜,突然老泪纵横,“少主,老夫,老夫从来都没想到,大羽的旗帜还有在这片土地上飘扬的一天。”他抹了抹眼泪,又有些无奈地说道:“只是更没想到,这旗有一天是为了燕国而扬。”
在大羽黑骑阵前,风易飞与另一名红绫人并肩而立。
那红绫人朝风易飞拱了拱手,“风公子,楼主吩咐我的事情,我已经做完,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
风易飞看着头顶旌旗,重重点了点头。他纵马上前,呼喝声贯穿平原,“大羽老兵!让薛家人看看,谁才是天下强军!”
老兵们齐声应和,马声长嘶,势若奔雷。
大羽奔雷骑,重现天下。
另一边,阎三更带着小木头,也已到了江边。只是他们眼前没有渡口,甚至连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小木头疑惑地问道:“阎叔叔,我们这是在哪里?不是去渡口吗?”
阎三更看着茫茫江面,“渡口只有两个,老何已经猜到,薛荣华手中还有两千多人,只要分兵前往两处,我们依旧是身陷囹圄。”
小木头诧异地看着江面,“所以这里……”
“这里是西江这片水域里,水流最为平稳之地。”阎三更面色凝重,“我们要从这里游去对岸。”他对小木头嘱托道:“你一定要抓紧马背,绝对不能松手,这一段路可不算短。”
小木头闻言一愣,随后整个人贴在马背之上,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决心。
阎三更点了点头,牵着战马向河岸走去。
就在此时,河面上出现了一叶孤舟。
阎三更顿时停下了脚步,戒备地望向来船。
那孤舟之上,只站一人撑杆。
斗笠蓑衣,那人撑着小船向岸边缓缓驶来。
小舟渐渐靠近,阎三更看清来人面孔,突然面露惊色,“庄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