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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个男人莫名其妙给她绾发,隐隐周身有冰凉气息流入。那时她还以为是因为太靠近男人的原因,现在想想,可能是他在为她度内力。
只是,为什么?他明明知道她接近他不怀好意,为何还仍然没有阻止?反而一次次地帮她?
萧清头一次觉得,想那个男人的事比侦破一百桩扑朔迷离的案子都困难。他行事根本毫无道理可循,随心所欲。猜不透他究竟想干什么。
“如果想不明白,就不要勉强自己,顺其自然便好。”一旁李小力淡淡望她道,“这两天你就在别院好好休息,把身上的伤养好,刑部的事就交给我吧。”
这次朝堂发生巨大动荡,关押二品以上大臣三人,查处、抄家、审问等下来,势必会牵连诸多朝堂官员。而此案还会牵扯出很多证人,内幕,隐情,以这女人的性格,若不阻止她,可能立刻会跑去刑部。
“恩,就拜托你了。”
李小力望着回答得干脆得萧清,挑眉。
“这件事后,我风头太盛,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可能会挑起祸端。既然案件已了,明面上的收尾工作,就交给你们还有刑部的人吧。”
抬头望向李小力,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拜托了。”
李小力眸子漆黑,点头。
“二哥!你放心吧!后续工作就交给我们吧!你好好休息,把身上的伤都养好了,过几日带小清出去玩啊!”小清大眼扑闪扑闪。
“啪——!”一个脑瓜壳子炸响,“你小子!都多大了还天天想着玩?”
“啊!大哥!你怎么老打小清的头啊?不知道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不能随便碰吗?!”
“啪——!”又一掌狠狠敲下来!
“你小子,跟谁学的这话?几天不打你又皮痒痒了是不?”说完,便狠狠朝小清耳朵拧去。
“大哥疼疼…!”
萧清看着面前上蹿下跳,你追我打的两人,眉宇间渐渐舒缓,眼眸是淡淡的柔和。
吵闹打斗中透出莫名的和谐,如同温暖的港湾,让萧清感觉无比安心。
**
三日后。
大祁帝都传来一个举国震惊的消息!
错综复杂的帝都公子失踪案,和震惊天下的落霞湖爆炸案,幕后真凶竟然是手握大权的一品吏部尚书,沈博通!
消息一出,全国沸腾!
牵扯进两案之中的,还有一品大理寺主簿范通,二品工部侍郎方瑞。
同时,刑部侍郎曲晟向御前呈上吏部尚书及大理寺主簿等人的数项重罪。贪污,剥削,以权谋私,勾陷他人性命。种种劣罪数不胜数!
其中,尤以他们陷害七年前扬名天下的少年才子亦风一事,最引人震惊!
无数寒门之士,与当年拥护亦风之人群起愤然,大力声讨朝廷大臣,要求朝廷给天下之士一个公道!正才子亦风清白之名!
流言愈演愈烈,全国上下对此案争议不断,热度不减。一时间大祁上下到处充斥着流言蜚语,街市暗坊,酒肆茶馆,楼轩雅居,众说纷坛。
而今日,朝廷终于做出了决判!发布了全国檄文!
撤去陈博通、范通、方瑞等三人的官品官位,查封沈氏一族,范府,方府。收回曾授予的一切爵位,将所有沈氏一族,及有罪大臣府上通通贬为庶人,成年男子为奴,及笄女子为妓!
所贪污的一切银两,全部查封!牵扯出的三品以下官员,罢免官职,抄府关押,家眷流放,永不返京!
一时大祁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被抄府院家眷奴仆惊慌失措,哭喊声,嘈杂声,官兵厉喝声,交织一片!
安逸的帝都终于打破了许久的平静,变得躁动起来!
有人拍手叫好,有人惶惶不安,也有人冷眼旁观。
而暗暗隐在帝都中的他国势力,则是各怀鬼胎,暗自盘算着什么。诸多势力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
萧清此刻正在刑部大门前。
“二哥,你怎么刚休息三天就跑来刑部了?你身体都好了?”
小清一脸担忧地望着萧清。
“啊呜!吧唧吧唧!你小子瞎操心啥!二清子身子好着呢,又不是断胳膊断腿儿了!都在家憋闷着三天了,当然要出来溜达溜达!”郝猛不停咬着手中的肉包子,吃的那叫一个肉沫飞溅。
“大哥,我看是你憋闷坏了吧?这几日二哥一直待在别院,咱们也没出去,你从早到晚站在院门口不停向外探脑袋,是在等谁啊?”
小清一脸揶揄。
郝猛咬包子的动作一顿,狠狠瞪了眼小清,“谁不停探脑袋了?俺那是活动活动!饭后活动懂不懂!”
“嗤嗤…大哥你就得了吧!三日前从褚将军走了之后,你就一直期待他再来吧?可人家三天都没出现,你是不是特别失望啊?”
望着小清一脸“我明白你就别装了”的表情,郝猛银牙暗咬。
“你小子,皮又痒痒了是吧?看来俺那天教训你教训得不够啊?!”说着吞下最后一口肉包子,就要去拽小清的耳朵。
“哼!大哥你每次都这么说!”小清冷哼,随即“咻——!”地一声便没影了。
郝猛气哼哼挠了挠头,“这小子,速度怎么越来越快了…”
这往后想教训那小子都不行了。看来,他也要尽快把速度提上去,否则他这个大哥,在两个弟弟面前可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郝猛暗自打着小算盘。
“走了。”一旁萧清和李小力进了刑部大门。
“二清子等等俺!”郝猛连忙追了上去。
萧清进了刑部大门。
没想到郝猛与那褚将军倒挺和得来,两人不仅脾气相投,且爱好相近,一遇见关于武器兵刃的事,便热衷得不行,甚至聊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这几日在别院,郝猛在她耳边唠叨得最多的,就是,“那个褚睿脾气意外得好啊!俺很中意他!”
“那个褚睿竟然也知道打造兵器时焊烧的火候最重要,而且连不同材质的兵器所用火候大小他都知道呢!不错啊!”
“褚老兄还说俺制作那些弓弩利器有一手呢!哈哈,老小子!有眼光!”
“褚老兄…”
到最后,称呼干脆由“褚睿”变成了“褚老兄”,可见,他真的与那个褚睿十分投机。
“嘿嘿,二清子,你今日有啥事尽管吩咐老哥俺!俺绝对第一时间替你办成喽!”
郝猛笑得那叫一个谄媚,萧清淡淡扫了他一眼,眉梢微挑。
几人进了大门,朝主院走去。
整个刑部这几日处于水深火热的忙碌中。每个官员都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但看到萧清时,皆恭敬上前行礼。
“萧大人来了?”
“大人身子可好些了?”
“恭喜大人一朝成名!连破我大祁两桩大案,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恭维声,道贺声交织一片,朝萧清涌来。
萧清眉梢微皱,望着将他围成一团的众人,诧异道,“哎?你们不知道?”
“什么?”众人被他的态度弄得一愣。
萧清一脸认真,“萧某在宫中的所作所为,都是由朱尚书和曲侍郎吩咐的。萧某到现在也迷糊着呢,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朱尚书和曲侍郎安排好的啊!不愧是咱们刑部的两大镇部之宝!真是太厉害了!”
萧清一脸地崇拜,眼中是不谙世事的纯然。
众人听闻顿时恍然。
“原来是这样…”
“我就说嘛!外界传言不可信,刚入刑部没几天的黄毛小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本事?”
“是啊是啊…”
众人纷纷散去,边走边窃窃私语,暗自瞥向萧清的目光透出一丝轻视。
“这群混蛋…势利小人!”郝猛咬牙忿忿。
萧清脸上伪装尽褪,神情淡淡,“既然知道就无需为他们生气。”话落,徐徐朝前走去。
郝猛气呼呼鼓了鼓腮帮,跟了上去。
几人到了议事的主院,里面更加热闹!
“大人啊!这几日帝都百姓的沸议越演越烈,向户部投递的诉状也越来越多,都是要朝廷严厉处罚贪污受贿官员的状子,如今都被户部给压了下来,还未呈上御前。听说这几日沐老将军一直称病休朝,陛下又…因此,朝中一时无主政之人,积压的案宗无数,现在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大人,单单这次受牵连的官员就有数十名,其中二品以上大员就有三名,若全部处置了定会使朝局不稳啊!”
“确实啊…”
“大人,下官建议将受牵连官员从轻发落…”听着里面的议论声,萧清站在门外,没有即刻进去。
“傻站这干嘛?还不进去?”曲晟从院外进来,身上官服凌乱,脚蹬一双破洞草鞋,脸上长出新的拉碴胡子,又变回了那副邋遢大叔模样。
“怎么又退化回去了?”
曲晟不在意地挠了挠屁股,“你管老子?”
那副粗野豪迈样,根本无法将面前这人,与几天前殿上的英俊男子想成一人。
“进去吧!”曲晟这么说着,转头便一脚踹开面前的大门,“砰——!”门与墙面发出猛烈的撞击声。
室内顿时一片安静。
门外的萧清嘴角微抽。这人还真是随心所欲。
众人愣愣望着踹门出现的曲晟,一时忘了反应。
曲晟冷冷盯着其中一人,“被牵连官员中有人是你的亲眷?”
那人五官扁平,听到曲晟如此一问,顿时吓得直摆手,“没…没有!曲侍郎这是什么话?”
曲晟面露嘲讽,“那你听到牵连官员被处置激动个什么?”
“这…下官并没有…”
“行了!本官不想听你啰嗦!朱老头,我有事找你!”
正中间的朱钧气定神闲地点头,周身一派儒雅。
“小萧也来啦?快进来,本官正要找你呢!”
萧清面无表情走进来,而曲晟绷着一张脸就那么直直瞪着那些在座官员。
“额…大人,下官先行退下了…”
“是啊是啊,既然曲侍郎有事要同大人相商,我等就不在这里打扰了,下官告退…”
在座官员纷纷起身,行了礼后一窝蜂朝外涌去,那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在逃难一般。
“总算安静下来了…”
屋内只剩下萧清曲晟几人时,朱钧才放松靠在椅背上,揉捏着眉宇间,面露倦怠。
“这帮子人吵得本官头都大了…”
曲晟一屁股坐到一旁,冷嗤,“这些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定是那些受牵连官员给他们悄悄送礼了,否则他们怎会腆着脸为他们求情?”
朱钧眉宇拧成一个疙瘩,“不过他们说得也不无道理。如今马上就是才子大会,诸多势力涌入帝都,若不尽早了解此事,定会给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机会,万一在都城引起混乱,就麻烦了…”
曲晟微微蹙眉,面上拢上一层阴影。
“小萧,你身上的伤都养好了?”朱钧望向一旁萧清。
萧清淡淡道,“就算是没好,你也打算今日让人叫我叫来吧?”
“哈哈,你小子,真是敏锐!没办法,今日你要进宫向陛下呈上案宗,三日前陛下亲口吩咐让你进宫面圣,本官怎能违抗?”
萧清神色淡淡。他知道,否则也不会先来刑部了。
“你们刚刚也看见了,陛下今日刚下的旨意,要将受牵连官员府眷通通流放贬黜,只是对沈博通、方瑞、范通等人的处置还未明示。这几日朝中人心动荡,陛下对我等呈上的奏折一直无回应,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
转头望向萧清,“既然陛下亲开御口让你今日前去面圣,那你便对如何处置沈博通几人一事明确陛下,好快点将这件事完结归案。”
“陛下既然没有明示,那就等着吧。”萧清神色淡淡。
朱钧蹙眉,“难道陛下另有打算?也是,此次案件牵连甚广,陛下也确实需要仔细思量一下。”
萧清面无表情开口,“陛下应该没闲心理会这等小事。”
“咳咳…”朱钧被茶呛着,抬头瞪眼,“小事?!”
此次牵连官员有近三十人,单是沈氏一族被查抄都足够天下人震惊了,这还是小事?!
萧清颔首,垂眸不语。
恐怕在那个男人眼里,这点动荡,还真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朱钧眉梢微拢,须臾幽幽叹息,“既然如此,那便只能等待陛下的旨意了。你呢?近几日针对你的谣言也不少,你也要小心。”
自三日前,帝都便出了个有“阴诡判官”之称的少年神探,据说就是前段时间被陛下亲封的刑部三品副掌史。也是他,不仅在落霞湖当晚识破凶犯的阴谋,而且在短短三天中,连破两桩惊天大案!在无极殿中一鸣惊人,引得百官震撼!
流言一出,也在帝都掀起一阵飓风!神探萧清的名号立刻传遍整个帝都!若说之前落霞湖一事,只是让人们对萧清这个名字稍有印象,那么无极殿之后,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少年的名字!同时,也记得了他“阴诡判官”的名号!
只是,也有不同的声音。
有人传言,这个新上任的萧清是受到无极帝君赏识,才破例升为三品副掌史。其实自身并无什么能力,而且传言似乎沐小王爷也对这个少年颇为看重,处处替他说话,为他打通关系,才有了这少年如今的地位。
也就是说,这少年并无什么真材实料,纯属是背景强硬。
人一旦有了名气,就会烦扰不断。正如当年那个少年才子亦风。
“这些谣言过几日便会散去,若你实在烦扰,去向陛下禀明情况后就回去吧,这几日在府中避避风头,不用来刑部任职了。”
朱钧不想因这些虚无的谣言,让这少年走上当年亦风的道路。锋芒太盛,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毕竟这小子,他很中意。
一旁曲晟懒懒开口,“朱老头,你别瞎操心了!这小子滑着呢,那点破谣言怎么可能影响到他?”
朱钧皱眉,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那小子忽忽悠悠就把咱俩抬出去当挡箭牌了,心宽着呢,你就别啰嗦了。”
一旁萧清面无表情低着头,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身后的郝猛撇嘴。原来刚刚这小子看见了啊。
“方候言和沈浩冉两人找到了吗?”萧清抬头。
“还没,不知这方瑞和沈博通将两人藏哪去了。”朱钧蹙眉,他一直派人去周边州县查找,但一直没消息。
萧清起身,“去南阳郡那边看看,方瑞曾经做过南阳郡的郡令。”
朱钧目光一厉。确实,若是方瑞在那边还有人脉,藏匿一人的行踪并非什么难事。
“我先走了。”
朱钧回神,“马上要进宫了,你这是去哪?”
“大理寺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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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来到大理寺,出示了自己的官符,在守卫官兵诧异的目光中走了进去。
“二哥,你来大理寺干什么啊?”小清四处打量。
“来见两个人。”
“哦。”
萧清瞥了眼身后的三人,“你们这两天会不会跟我跟得太紧了?”
“这是为了二哥的安全起见嘛,你就别嫌东嫌西啦!”
萧清眉梢微扬,不再多说。
几人很快便到了大理寺天牢。
“你们是何人?”守牢官兵望着萧清四人问道。
萧清拿出官牌,递给那人。
“刑部副史,萧清?”官兵一脸疑惑,抬头不停打量萧清。
这人就是最近名声大噪的少年神探?看他身量纤纤,稚气未脱的样子,会是那个侦破两件大案的刑部副史?
“你说你是刑部副掌史你就是?既然如此,为何没穿官服?”这官兵很明显是新来的,莽撞得很。
“你小子!俺家二清子还会骗你不成?没看见这官符上写着呢吗?”
“这也可能是你们仿造的啊!现在大理寺乱糟糟的,我哪知道你们会不会是坏人,假扮成那个破案的萧大人,闯进来劫狱啊?”
萧清眨眼。
不得不说,这个小兵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郝猛就不乐意了,“你个榆木脑袋…”
“何人在此喧哗?!”忽然从背后传来一道响亮男声,萧清转身,一群官兵簇拥着一名玄紫色官服的长须老者朝他们走来。
老者看着近六十,胡须泛白,但却身躯笔直,眼中微露精光,精神矍铄。
“参见主簿大人!”
萧清眸光微闪。
这应该就是新调任的大理寺主簿,邱石鸿了。听说他原本是位居正一品的太傅,掌管官吏考核,是此次才子大会的三大监考官之一。
出身世家权贵,书香门第,原本邱石鸿就是出自大理寺,后被提升为正一品太傅,才从大理寺调走。如今暂时接管了大理寺,身兼主簿与太傅二职,是朝中极有威望的一代老臣。
邱石鸿一双犀利的眸子,静静打量面前的萧清。
少年一袭竹青色素布长衫,周身无丝毫装饰。五官普通,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幽深似潭,仿佛能瞬间看透人心。
青衫飞舞,宛如清风霁月,高洁傲岸,气韵天成。
“想必这位就是刑部的萧副史吧?”邱石鸿上前,轻捋胡须面带温和。
萧清朝他行礼,“萧清见过邱大人。”
“萧副史无需多礼。”邱石鸿笑眯眯扶起萧清,“老夫之前便听过萧副史的传言,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
“大人过奖。”萧清淡淡道,态度有礼却不卑不亢。
邱石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望了眼一旁已经吓傻了的护卫,道,“下次不要再鲁莽了,退下吧。”
“是…谢大人。”那官兵慌忙退下。
“这几日大理寺诸事繁杂,有失礼之处还望萧副史海涵。”
“邱大人客气了。萧某一向随意惯了,平日里也经常便装而行,大理寺之人不认识也属正常。”
“呵…都说新上任的萧副史恃才傲物,放肆狂妄,不将朝廷重臣放在眼中,老夫看倒并非如此啊!”
萧清面无表情道,“他们说得也并非没有道理。萧某对待有礼之人自然以礼相待,对待无礼之人,那就放肆狂妄,气得他们吐血为止。”
邱石鸿一愣,随即笑呵呵捻须,“萧副史还真是个趣人啊…只是不知今日你来大理寺有何要事?”
萧清道,“我想去牢中见两个人,望邱主簿允许。”
邱石鸿点头,“萧副史是侦破此案的功臣,又是刑部副掌史,自然有权利来牢中审问犯人。不知萧副史要见的是何人?”
“魏统和魏腾两兄弟。”
邱石鸿微微蹙眉,萧清见他神情不对,眉宇微凝,“可是出什么事了?”
“这件事老夫还未来得及向陛下启奏,昨晚,魏腾和魏统两兄弟,在牢中自杀了。”
萧清眸子一凛,仿佛掀起汹涌漩涡,慑人生寒。
面无表情开口,“何时?”
邱石鸿望着少年不悲不喜的样子,道,“昨晚子时。”
一片窒息的安静。
“他们的尸首呢?”
“已经运到帝都城外安葬了。”
萧清垂眸,脸上看不出情绪。
“可否让人带萧某去他们所在地牢看看?”
“当然。来人,带萧副史去关押魏统和魏腾两人的牢中看看。”
“是!”邱石鸿身后两名官兵上前,朝萧清行礼,“萧大人这边请。”
萧清点头,转身望向郝猛三人,“你们就留在这里,我去去便回。”
三人点头。
萧清转身走进了地牢,背影纤瘦笔直,隐隐似透出一丝凛寒。
邱石鸿望着少年背影,脸上若有所思。
“三位去主院等着吧。”望向站在一旁的郝猛三人。
李小力淡淡道,“多谢邱大人好意,我等在此处等着便可。”
三人安静立在一旁,静静等候。只是眉宇间,流露出无法遮掩的担忧。
呵…邱石鸿轻笑,了然于心。
“老夫失礼得问一句,萧副史似乎对这两兄弟颇为在意?”
这两人是重犯,但少年听到两人死后,似乎透出一丝怒意,还有有些莫名情绪,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郝猛和小清对他的话直接无视,只有李小力朝他这边瞧了一眼。
须臾,缓缓开口,“魏统和魏腾两兄弟并非是穷凶极恶之人,之所以走上这条不归路,一部分是因为心中的执念。他们对亦风的死耿耿于怀,自责和愤怒让他们选择了极端的报仇方式。还有一部分是因他人的诱导和利用,让他们手上沾上了无辜人的鲜血。本来这两人所犯下的罪过,是不可饶恕的。只是,没人想过,他们从未真正想害过谁。”
李小力声音平静无波,似在叙说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
“帝都公子失踪案,原本就是魏腾为了报复当年害死亦风的官员而计划的阴谋。在将那些大臣们的公子掳走后,已经近三个月,他完全可以将他们杀害,报仇雪恨,但却一直留着那些人的性命,没有动手。在他利用完东市的那些人,让他们替他传达讯息后,竟然没有将这些人杀死,甚至没有让他们离开帝都,若他真的只是一个嗜杀成性的复仇者,他会将一切不利他的证据毁去,根本不会放任这些人还留在帝都。”
“落霞湖爆炸一案,真正的主使人是沈博通,而魏腾只是将火药运到了各个船舶上。只是,他却将入水就失去爆破作用的火药,安排到了最潮湿,最容易浸上水的船槽底端。难道是因为他大意了吗?一个能在范通等人的眼皮下,将亦风的父亲护了七年周全的人会范这种错误?这一切只能说明,其实魏腾心底也隐隐希望有人能出来阻止他,不管是留下犯案的证人,还是火药错误的放置位置,都是他给自己留的最后一丝机会。”
李小力平凡的五官似拢上一层迷雾,“而魏统却选择另一条道路。忍辱负重,在最恨的仇人面前卑躬屈膝,这样的抉择,恐怕才真的是最痛苦最艰难的。可是他仍然义无反顾,只因为他想为冤死的亦风平反,还有最主要的,就是保护他的弟弟魏腾。不管是为他的弟弟顶罪,还是故设迷局,扰乱查案者的视线,皆为了保护他最重要的人。”
“这两人从头至尾都没有真正杀害过一个人,或许他们的方法不对,就算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而走上了歧路,他们仍然触犯了律法的底线。只是,他们心中都已经接受了最残酷的惩罚。自责和痛苦已经毁了他们的骄傲和初心,而严苛的律法还要毁了他们最后的东西,仅有一次的生命。”
李小力目光望向萧清离去的地方,眼中忆起少年背影转身时一闪而过的悲凉,眼中的漆黑更加浓烈。
“律法是约束,同时也是毁灭希望的利器。若世间只有冰冷制度,而无人心,那不要这律法也罢!最珍贵之物,往往是无形的,而有形的,虽看得见摸得着,却不能镌刻人心,流传千古。”
李小力缓缓转身,望向一旁负手而立,眸子沉静却隐现震惊的老者,嘴角微勾,“两天前我也曾经问过一人同样的问题,他就是这么回答我的。”
清风徐徐,落叶飘然。
吹拂在牢外几人身上。那是温和清澈,沁人心扉的凉爽和悠静。
正如那个少年,一颗明净纯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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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清从地牢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牢外是三个静静等候的身影,守卫的官兵和邱石鸿早已离去。
“二清子,没事吧?”郝猛上前,面露一丝担忧。
萧清摇头,面色如常,“没事,走吧。”
几人一同朝大理寺外面走去。
“二哥,门外就是马车,我跟大哥一同陪你进宫吧?”
萧清转身望向郝猛,“褚将军应该在城外的驻扎营,现在是辰时,若从这里去城外正好午时抵达,而午时褚将军会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郝猛一愣,随即嘴根咧开大大的弧度,银牙龇起,“嘿嘿,二清子,那…俺过去啦!回来了给你们带肉饼哈!”
“恩。”萧清轻笑点头,望着郝猛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这个大哥,心思也太好猜啦!这几天老是坐立不安,还时不时朝院外张望,傻子都看出来他在等褚将军啦!今日跟二哥出来,他就一直欲言又止的傻样,谁看不出他想去找褚将军啊?真是单纯。”
小清嘟嘴,“二哥,你说大哥是不是看上那个褚将军了,最近老是魂不守舍的。”
萧清弹了他一个指崩,“你这吃醋法还真是特别。”
小清咧嘴捂着额头,脸上微红,“小清才没吃醋呢…”
那哼哼唧唧的模样看得萧清一阵好笑。
“行了,你们也回去吧,该干嘛干嘛去,别老像个黏屁虫似的跟在我身边。”
“那怎么可以?!二哥你又不会武功,而且还路痴,我们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进宫啊?”
“现在有马车,自然不用我找路。到了宫中也有人带路,回来仍有马车,你们不用担心。”
“可是二哥…”
“那你一个人小心。”一旁李小力打断小清的话,望着萧清道。
萧清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小清蹙眉转身,“小力,让二哥一个人去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人。”
有隐在暗处的那人保护,不会让人伤到这个女人。何况就算他们去帝宫,也进不了穹华宫,帮不了她什么,倒不如去…
“小清,你先回去吧。”
小清一把拽住转身要走的李小力,蹙眉,“我也要去。”
李小力挑眉望他。
“段叔还有红香院的柳儿不能置之不理吧?走吧!”
小清一马当先转身,李小力望着他眸光微闪,随即轻笑出声。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朝大理寺走去。
**
萧清的马车在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帝宫东门,下车,熟悉的内监总管此时正笑眯眯站在门前朝他行礼。
“见过萧大人,大监让小的在此等候,请您随小的进宫吧。”
“有劳。”萧清淡淡道。
“大人请。”
进了东门,不远处正停着一辆金丝楠木华贵马车。萧清望了眼跪在地上当踩桩的太监,面无表情手扶车棱,一个蹬地轻巧地跃上了车,姿势干练爽利。不理会面露诧异的内监总管,打帘进了车中。
“走吧。”
“是。”内监连忙行礼,跳上车子,一旁太监很快朝着穹华宫方向驶去。
两刻钟后。
“萧大人,到了。”
萧清从车内出来,望了眼仍然跪趴在地上的太监,抬脚直接踩上那太监背上,面无表情走了下来。
那内监总管脸上更是诧异。
这个新上任的年轻刑部副史是怎么回事?原本他还以为这少年心善,不愿踩着他人的身子上马车。可刚刚又是怎么回事?他竟然毫不在意踩着太监的背下来了!
“有劳。”萧清淡淡望了眼一旁两人,径直朝不远处那座透着缥缈雾气的九阙帝宫走去。
“这个萧副史还真是心思诡异,年纪轻轻就得陛下如此重视,不可小觑啊!以后都给杂家眼睛放亮着点!别毛毛躁躁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否则小心杂家大刑伺候!”
内监总管尖细的声音满是倨傲,那太监诚惶诚恐行礼,“是,小的记住了。”
“恩,走吧!”内监总管满意点头,打过拂子,在一旁的太监搀扶下离去。
走远的萧清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走远的两人,眸中闪过幽光。
神色淡淡,继续朝前走去,目光望向空旷一处,忽然开口,“你的名字?”
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他沉稳轻缓的步伐。
须臾,空气隐隐出现波动。熟悉的黑影蓦地闪现,幽幽站在萧清一丈远的地方,全身还是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中,似幽灵鬼魂。
“噬魂。”低沉毫无人息的声音从黑袍内传来。
萧清望他,“那日多谢。身上的伤好了吗?”那日他被郭白打伤,应该伤得不轻。不管他是听那个男人命令也好,还是其他。至少那日,他是真的在以性命在护她。所以,这声谢,是应该的。
噬魂包裹在黑袍下的脸看不出情绪,就那样安静立在一旁,沉默不语,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萧清嘴角微勾,继续朝前走去。
“平日里你都隐藏在我身边?”
噬魂也跟着萧清朝前走去,只是宽大的黑袍将他整个身子都罩住了,看着像是幽灵在飘荡般。
“睡在哪里?树上?屋顶?还是房檐上?”
淡淡扫了眼始终沉默不语的噬魂,萧清眉梢微扬。
这人,还真是寡言少语,从他干枯的嗓音就可以听出,这是长期不说话所致。
萧清目视前方,淡淡道,“你不会连我如厕大便,洗澡换衣都看得一清二楚吧?”
步子一顿,面无表情转身,“你是变态吗?”
始终保持沉默,从未有情绪波动的噬魂,在听到少年这句话后,也足足愣了好半晌。
变…态…?
望着周身微微呆滞的黑袍男子,萧清嘴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恶劣。
“开玩笑的,交流完毕,你可以飘走了。”随意朝他摆了摆手,留给噬魂一个莫名的背影。
噬魂面具下的脸闪过一丝迷茫,转瞬即逝。望了眼少年渐行渐远的身影,一个飘忽,便没了踪影。
萧清畅通无阻地直接进了穹华宫。
神圣庄严的主殿外,此时正站着神情冰凉的郭白。还是一袭白袍纹黑大氅,碧绿玛瑙镶嵌在描金纱帽上,泛着冷冷的光。只是他的脸色却淡漠如常,没有丝毫波动。
“萧副史,陛下在殿内,请萧副史进殿面圣。”郭白望向萧清淡淡道。
他平静的态度,似乎根本就没有前两天要杀他的冰寒凛冽,一切都仿佛没发生一般。
萧清淡淡望了他一眼,“谢过郭大监。”掠过他,径直进了穹华殿。
身后郭白脸上平静无波,只是那双眸子却隐隐沁出彻骨渗人的冰凉。
萧清进了主殿,环顾四周,径直朝内殿走去。
殿内轩窗前的软榻上,一袭银白色雪丝长衫的帝王正躺在软榻上小憩。长衫曳地,云袖银丝暗织的精细花纹,在透过轩窗洒落的缕缕阳光照耀下,闪烁华光。
男子鬓角的漆黑长发拢在肩后,用一根丝滑绸带随意系在身后,风卷起绸带,飘荡似舞,扬起轻柔若魅的弧度。
半敞的轩窗外是血红妖娆的曼珠沙华,在丝丝日光折射下,染上精釉华美的光晕,透出摄人心魄的美。
眼前如画景象,清晰呈现在萧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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