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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姓阮的后生虽说年纪不大,身子骨却出奇的厚重。好在经过一月操练,楚南浔的耐力早已非比寻常,要是换做一般少年,铁定是驮不动他的。
峻极峰与白云峰相距不远,但奈何山路崎岖,纵是这短短路程也煞是难行。楚南浔在曲曲折折的山路上快速奔走,他还没觉得累,背上的男孩反倒因为频繁的上颠下撞而怨声不断。青衣少女默不作声,单是紧随其后,从她赤红的双腮来看,八成是有些跟不上了。
“对了,小哥——”行至半路,姓阮的男孩忽然言语:“我叫阮烈,乃是峻极峰虎鸣宗掌门阮星恒的三子。后面的青衣姑娘是我的表妹,名叫苏小青,乃是峻极峰红叶宫人士。不知小哥姓甚名谁?”
楚南浔掂一掂背上的胖子,轻呼一口气道:“我叫楚南浔,乃是白云峰青锋道长新收的徒弟,刚来山中不过一个月。”
“你是青锋道人的徒弟?”楚南浔话音刚落,背上的肥胖男孩便兀地惊呼起来,差些叫他失去平衡跌倒在地。“我听父亲说过,隐居在白云峰的青锋道人法力深厚,乃是世间少有的奇人秒士。他在收徒一事上极其严苛,如果有人能够成为他的徒弟,定然是那人中龙凤也!”
“龙凤不敢当……”听得此话,楚南浔只觉得两腮燥热,羞涩难当。“我资质平平,能够成为青锋道人的徒弟,不过是机缘巧合,运气不错罢了……”
“小哥谦虚了!”阮烈闷哼一声,皱着眉头咧着嘴,腿伤发作真是疼得要命。“以你这小身板儿,若是没有力拔千斤之力,又如何驮得动我?你若当真只上山操练了一个月,以这种速度看,绝对是世间罕见的修炼奇才!”
楚南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对于修仙论道一途,他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门外汉。一个人资质如何,潜力大小,在他看来,根本无从辨别。“好啦……”最后他只能试着转移话题,“我刚刚进山不过一月,你所说的东西对我来说着实高深了些。我看苏姑娘一路走来只是跟着,咱俩说话她也不曾搭个一半句,看来真是羞涩得劲呐!”
青衣少女听了,本就两腮涨红的她更是青涩难当。
“唉……小哥有所不知……”阮烈回头瞧瞧自
己的表妹,却不知为何唉声叹气起来。“我这妹妹并不是不爱说话,而是不会说话。当年她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乖巧丫头,谁知后来遭人陷害毒坏了嗓子,从那之后就一直这样了……”
“抱歉……”楚南浔顿时觉得尴尬无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捶胸顿足想,一个姑娘家家,小小年纪便遭遇这种歹事,心灵定然受到了巨大创伤。“我本不该提起这陈年往事……”
“不知者无罪嘛……”胖子阮烈只是爽朗一笑,“我妹子虽说年龄小,心胸可是宽广着呢!她定然不会怪罪与你的。”
楚南浔刻意轻咳一声,他偷偷用余光瞥一眼苏小青,只见她也在瞧着他。少男少女目光相汇,而后急忙避开对方。从苏小青的眼神中,楚南浔看到了当初飞雪的影子。
“如此便好……”他轻笑一声,掂一掂背后的胖子。“赶快走吧,就快到了。”
三个身影继续前行。
这峻极峰与白云峰虽说相去不远,景致却大有不同。如果白云峰的景色用“雄浑壮丽”来形容的话,峻极峰的景致则用“毓秀温婉”更加合适。白云峰多怪石,广云海,而此处则以流水玉树闻名。楚南浔刚穿过萦绕山腰的云层,便瞧见万千葱绿之景布满眼帘。真可谓:苍松遒劲似老龙,细柳低垂若丝绦。群芳遍地,流水潺潺,彩蝶纷飞,林鸟高鸣。不想这寒冬腊月里的高山之巅,竟犹如盛夏般万物繁茂。
“这峻极峰的景致,果真别有一番风味。”身临其境,楚南浔不禁唏嘘感叹,算起来,他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这万物葱茏的景象了。
阮烈强忍着痛苦,咧嘴笑道:“我俩到了白云峰时,何曾不像小哥一样惊叹不已?人一旦看某样东西多了,纵使再美他也瞧不出来。反倒是看到些不一样的,才有望眼欲穿的能耐。”
“阮烈所言极是。”楚南浔轻呼一口气,抬一只手揩去额角的汗渍。跋涉一个多时辰,总算就要到目的地了。
“你若是喜欢这里的景致,以后可以常来。”阮烈咬着牙根道:“以你的脚力,来回也不过眨眼的功夫。上天叫咱们相见,便是注定的缘分,既然如此,大可交个朋友,我们峻极峰的山门,永远帮你留着!
”
“这是自然。”楚南浔爽朗一笑,抬脚便走。“自从上了白云峰,我身边连个同龄的玩伴也没有,无趣得很呢!以后若是有时间,我便常来寻你俩玩耍。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你要先把伤养好。你若是老躺在榻上,我和小青可没法陪你玩儿!”
青衣少女听了,只是羞涩地低下头。
“就在前面。”阮烈苦笑一声,指着前方道。“穿过那片竹林,再向前百米,便是虎鸣宗的山门了。小哥宽心,家父修为深厚,门中灵丹妙药更是不计其数,这点小伤,有门人帮忙看护,最多也就十天八天便能痊愈!”
楚南浔不再言语,而是专心赶路。眼前的竹林不大,林中竹子却棵棵壮硕葱绿,繁茂异常。行在其中,他只觉得此处灵力之充沛,丝毫不在白云峰之下。当初听霍长风讲述凌虚山四峰的故事,峻极峰被排在四峰中的第一位,如今看来果真非同凡响。在这种季节,这种海拔之下,流水应当冻结,树木理应枯萎,而此地却万物葱茏宛若盛夏。由此可见,主宰此方天地之人,修为定不在师叔之下。
竹林之后,便是阔地。阔地尽头,一幢巍峨壮阔的山门拔地而起。那建筑通体橙黄,高大墙体掩映薄雾之中。门庭之高,少说七八丈;廊道之广,可容三车行。那拱门宛若大张的虎口,其后建筑则如跃跃欲试的猛虎。鸟瞰下界,威压之气不胫而走。
“就是这儿了。”见了自家大门,阮烈兴奋地有些忘乎所以。“怎么样?这门庭气势如何?”
“恢弘气派。”楚南浔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稳稳当当把阮烈放下来。“比起京城也不遑多让。”
“你去过京城?”肥胖男孩涨红着脸,伤口有多疼,全然跃之脸上。“我打出生起就一直被锁在这里……”
“无妨。”楚南浔长呼一口气,微微笑道:“他日若有机会,我带你去开开眼!好了阮烈,小青姑娘——”他抱拳作揖道:“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去操练,这就告辞了。”
“可是……”不等阮烈有何言语,清瘦少年便飞也似的跑远了。
“唉,罢了。”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阮烈若有所思道:“我们迟早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