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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圆月当空。玉华殿某处,一根蜡烛,四个人。
四公子陈宁河身披黑底金龙长袍,盘膝坐于榻上,神情呆滞,宛若雕塑。太师柳敏成,赤女红罗以及一位身着紫衣的邪魅女子分立榻前。
“所以,这位俊俏小爷就是咱们的新容器喽?”紫衣女子轻言慢语,嘴唇乃是烈日般的火红。“看起来,如今的煞气要比上一个浓烈得多呢。”
刘敏成摸摸下巴,面露骄色道:“这小子生性残暴,与这魔石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十四年前他出生的夜晚,天降异象,阴雨风雷三日不散,山林鸟兽群起而出。也正因如此,才有了我伏翁老祖入朝为官的轶事。如今这小儿虽说大限将至,却也不枉费我等十数年的苦心栽培。想必契音使者也是看到了,短短十四载,魔石通过这小儿积聚的煞气已经浓郁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平素里,若不是有红罗姑娘的迷神之法调解,恐怕这俊俏躯壳早已被活生生撑裂了。”
“哼——”紫衣女子轻蔑而笑,“迷神之法?男女之间那些龌龊事竟被你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老祖啊老祖,八成连你自己也没少被‘调解’吧?”
赤女红罗听了,随即恼羞成怒。刚想上前与之理论,却被柳敏成抬手阻拦。“退下!”黑衣老者大声呵斥,“魔使在此,贱人安敢造次?”
伏翁之命令,红罗自然不敢违抗。魔女契音见了,只是冷哼一声,便再无更多言语。
“魔使请看——”片刻之后,柳敏成移步墙边,伸手推开窗扉。窗外明月当空,煞是美丽。“当下正是月圆之夜,不知魔使……”
“自然是带来了。”不等刘敏成说完,契音便匆匆堵了他的嘴。“我既然能够准时赴约,自然不会两手空空而来。老祖,难不成你我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
黑衣老者狡黠一笑,随即答道:“魔使说的哪里话?当初若不是你我二人精诚合作,今日又哪有这天宝灵玉坐镇?老夫如此,不过是想快些了结
此事,以免夜长梦多。”
“让老祖忧心了。”魔女契音浅浅一笑,随即侧过身去。只见她抬起玉臂在胸脯中间摸索一番,便有一闪着红光的小物件儿跃然掌上。“老祖且看。”待红光散去,只见一心形玉石静躺于股掌之间,核桃大小,半透明,内里金丝隐约可见。
“这……想必便是贵方伟主的杰作了吧……”黑衣老者见了,随即两眼放光,手则不自觉地向前探来。
“莫说奴家没有提醒老祖。”伏翁指尖即将触碰之际,契音却兀地握紧手掌。“能够配得上天宝灵玉,这小小玉髓自然不是凡物。老祖想仔细把玩并无不可,但倘若出了不可意料之事,老祖可不能责怪奴家呦!”
伏翁老祖听了,显然有些犹豫。但他又想,岂能在一介女流面前失了颜面?于是心中一横,昂首威言道:“不劳魔使费心,鄙人自有分寸!”
魔女轻叹一声,却也顺应其意张开了手掌。刘敏成稳了稳神韵,吞下一口唾沫,抬起右臂上前试探。可谁能想到,他手指刚刚触碰到那心形玉髓,便深有雷霆万钧加于一身之感。黑衣老者痛苦万分,拼命挣扎着想要脱离苦海,但任凭他如何使劲,均不能摆脱玉髓的束缚。片刻之后,他已疲态尽显,汗如雨下,嘴唇都变成了深黑色。“魔……魔使……”他跪倒在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哀求,“请……请收回玉髓……救……救我……”
魔女契音见状,这才施法收了玉髓。法力散尽后,伏翁老祖应声倒地,一旁的红罗则宛若惊弓之鸟,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咱们可是说好了的……”闹出这么大阵仗,契音反倒先委屈起来。“我先前已是警告过老祖,是你自己执意如此,怪不得契音。”
伏翁老祖匍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方才由于用力过猛,他寄居的躯壳支撑不住,脸、脖颈、后背均有多处崩裂,露出下方深绿色的皮。“怪罪?”他喘息道:“见到这么强劲的法宝,老夫高兴都来不及,焉会怪罪于你?
有了这玉髓,何愁大业不成?”语罢,他便放声大笑,笑声之癫、之狂,绝对世间仅有。
“老祖能这么想,奴家便宽心了。”魔女契音嘴角微扬,邪魅一笑。“不瞒老祖,这玉髓名曰‘魔晶’,乃是当年石心魔残留之真息所化,我家伟主有幸得知,珍藏了几百年,如今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原来是魔君真息所化,怪不得如此厉害。”伏翁老祖恢复了些许气力,遂盘膝而坐运功调息。“这天宝灵玉本就是石心魔九转真身所化,如今又有魔君真息加持。如此看来,距我等大业告成之日,已是指日可待了。”
“谁说不是呢?”魔女契音微微颔首,细细观之,宛若出塘之荷,娇翠欲滴,姿色上佳。“既然如此,奴家这便完结双壁合一的仪式,至于剩下的,可就全看老祖的了。”
“事成之后,各得一半。”伏翁老祖神秘一笑,嘴角还挂着血迹。“我懂,我懂……”
魔女契音心领神会,遂开始运功作法。只见她轻轻一抛,玉髓“魔晶”便不偏不倚止在陈宁河头顶。随后,只听她念了道晦涩难懂的咒语,那玉髓便渐渐熔化,缓缓滴落至陈宁河身上。待玉髓完全熔尽,盘膝而坐的冷峻少年早已面目全非。道道流体淌下,似熔浆,又如鲜血,滑过额角,流过耳鼻,直至浑身上下都被染得血红。法术之末,只听魔女契音道了声“开!”,那沉寂少年便缓缓睁开眼眸。
“红罗——”见得此景,伏翁老祖喜笑颜开,遂伸手招来手下。“快,将祭品的气味与他熟悉。”
赤女红罗赶忙照办,她从袖口掏出一撮白色毛发,叫陈宁河嗅了嗅。冷峻少年得了气味,仰天长啸一声,扯下束身衣物,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窗而走。
“好戏开始了。”陈宁河走后,一个从未出现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众人寻声瞧去,只见被陈宁河扯下的黑底金龙长袍徐徐蠕动。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声龙吟,那长袍上的金龙徐徐升空,化作了青龙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