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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事,忘记更新了,今天六更,补上,实在抱歉。
“婳絮?乐女婳絮。”薛衣侯重复了一声,特意突出了“乐女”两字。
乐女便是这个时代对于妓子的称谓,而古往今来,这个职业总是与卑贱联系在一起,哪怕她们之中,很多都是可怜之人。
“十四郎,一再贬低奴婢,却不知是何故?若是不欢迎婳絮,这便离去就是。”婳絮虽是如此说,可哪里有一丝要走的动作。
“爷爷临死之前,让我去找迎春阁,不知......姑娘可有赐教?”稍许的沉默后,薛衣侯终于强压下了心头的烦躁,对于面前女子也第一次用上了客气的称呼。
“欠债还钱而已。”婳絮幽幽一叹。
“说清楚些,是谁欠了谁?”薛衣侯质问。
“自然是你薛家欠了迎春阁。”婳絮微微一笑。
“证据呢?”薛衣侯眼睛微眯,面露疑色。
偌大的薛县,虽以薛家为主,但城内也并非全部都由薛家经营。其他且不说,北阴郡府以及下辖的其他二十五县,在这里也都有各自的产业,只不过规模不大罢了,毕竟无论在哪个时代,货物或者货币的流通,都是极为重要的。而这其中,就包括薛县最大的青楼迎春阁。
只不过,薛衣侯并不知道迎春阁背后的东家是出自哪里,当然他也没有兴趣知道。
可迎春阁再如何生意兴旺,真正算起来也不过是一间商铺而已,薛衣侯实在难以相信,偌大的薛家会欠青楼的债,更搞不明白,若仅仅只是这层债物的关系,老头子哪里来的魄力,让自己去寻求债主的庇护?
不过,心中虽然怀疑,但对于这婳絮的话,薛衣侯更多的还是相信的,毕竟到了这种时候,这个女人实在没必要扯谎。
哪怕是落井下石,迎春阁也未必有一个好的胃口。
“证据自然是有的,不过,如此重要的东西,奴婢又怎么可能随身携带呢?”婳絮摇了摇头,似乎对两人这般无聊的话题有些不耐,便开口道,“十四郎若是愿意继续这般云里雾里的试探,婳絮自然是甘心奉陪的,只是不知薛家还能支撑多长时间呢?”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是直击薛衣侯的要害,让他之前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谈判氛围立时瓦解。
是的,从这女子走进屋子开始,薛衣侯接连的贬低加上胡天海底的闲谈,为的便是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掌控主动,最坏也取个公平地位,毕竟现在是他有求于迎春阁,最怕的自然就是对方狮子大开口了。
可惜,这婳絮显然不是善与之辈,看似风淡云轻,却是不着痕迹的一一化解,并且直中薛衣侯的软肋。
正如婳絮所说,此时此刻,迎春阁等得起,但薛家却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蒙姑娘挂念,北城防御固若金汤,加之粮草充足,支撑个半年还是没有问题的。”薛衣侯自然不会认输,嘴硬道。
“或许吧,可半年之后呢?不还是要输么?再者,奴婢听说,此次可是有一位
大人物亲临薛县坐镇,那可是武经修为达到了持节境的高人。若是有他出手,攻破北城或许勉强,但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却还是没问题的。那么试问十四郎,这北城之内,可有人能抵挡的了么?”婳絮不着痕迹的放出了一个惊天之秘。
嗯,或许在她看来,是如此,不过……
薛衣侯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甚至谈不上意外。
“那他现在还等什么,为何不出手呢?”薛衣侯玩味的冷笑道。
“呃?”婳絮微微一愣,但很快就释然了,“看来倒是奴婢自以为是了,想必十四郎已经知道薛山上的事情了吧?”
闻此,薛衣侯突然眼睛一瞪,语气无比阴森道,“你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十四郎切莫误会,若是有可能的话,我迎春阁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家老爷子遇害。只是后来察觉到薛县有变,才遣人去薛山上送信,却不料……十四郎还请节哀。”
薛衣侯释然了,想想也是,老爷子可是前天夜里遇害的,到了这时,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薛府虽被封闭,可若有心之人,未必闻不到紧张的气味。
“不错,爷爷在我还没有出生时,武经修为便已经到了持节境,可现在依然难逃毒手,若非敌人修为更高,又怎么可能轻易授首。想必那歹人便是姑娘口中的高人了,可我爷爷又岂是好相与的,说不得那人即便得胜,也是受了不轻的伤,所以,才没敢轻易的潜入北城。”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薛衣侯也就不再隐瞒,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出。
“呵呵,世人皆传十四郎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子,现在看来,却是众口铄金,当不得真了。只是这份聪慧跟城府,试问天下间,同龄人中又有几个能够相比的。”婳絮不无赞赏道。
“哼,姑娘谬赞了,至少我眼前就存在一位,不是么?又或者说,姑娘面纱之下遮掩的是一白发苍苍的老妪面孔?”薛衣侯冷嘲一声。
“罢了,算婳絮说不过十四郎,认输还不行么?现在咱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眼见薛衣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管是故意还是有心,婳絮还是败下阵来,主动开口道。
“姑娘之前说,我薛家欠了你们迎春阁的钱,那么想必你们自然是不愿意人去财空的。既然如此,不妨划下道来。”薛衣侯没有一丝得胜的喜色,短短的接触,已经让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绝对是难缠的角色,只怕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既然老爷子以及现薛家家主已经不在了,这欠款自然就落到十四郎的身上。所以……此次,为了讨回欠款,我迎春阁自然会保十四郎无虞。所谓地失人存,人地两存,有了十四郎在,也不用担心那一堆坏账了。不知十四郎以为如何?”婳絮颇有诚意的说道。
“仅仅是我一个人么?”薛衣侯精准的把握住了婳絮口中的破绽。
“这……迎春阁在薛县的实力有限,仓促间,也仅能做到如此了。”婳絮向着薛衣侯微微欠身,表达了遗憾。
“迎春阁真是打的好算盘,救一个薛家嫡子,又不用使太大的力气,只是……”薛衣侯的声音越发阴冷,“只是未免太市侩了一些吧?”
“这本来就是一桩生意,更何况,我迎春阁并没有相助薛家的义务。”婳絮理所当然的反驳道。
“好,既然你说是生意,那咱们就谈笔生意。如果要你们迎春阁多救出几个人去,是何价码?”薛衣侯声色俱厉道。
“这……抱歉,迎春阁做不到。能救出十四郎一人,已经是极限了。毕竟,生意固然重要,可赚来再多的钱,也需要有命去花。北阴郡跟二十五县此次势在必得,而且又事发突然,以我们迎春阁在此地的实力,正面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婳絮的回答,对薛衣侯而言,无异于惊天噩耗。
不过,想想也是,不管这迎春阁背后有何势力,可在这薛县,却还是太过孱弱了。若是有备而来,或许还有可能,但眼下的形势,怕是连他们都没有想到吧。
“麻烦姑娘走这一遭了,既然如此,还请回吧。”薛衣侯艰难的抬起左臂,做送客之状。
“婳絮可以理解为十四郎是在拒绝么?”婳絮的声音微微有些提高。
“为一己苟活,而置同族兄妹于不顾,我薛衣侯虽是个混蛋,可还做不出这种事情来。”薛衣侯回答的异常坚定。
不由的,婳絮多看了薛衣侯一眼。
缓缓起身,淡淡的体香由远及近,步履款款的走到了薛衣侯的面前。
前者低头俯视,后者却连抬头看一眼也是兴趣缺缺。
“知道婳絮为何突然到薛县么?”婳絮突然说了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无论如何,薛县只不过是个小县,在最底层的泥腿子们看来,繁花似锦,可真正跟外间比起来,说是鄙陋还是客气的。
婳絮的身份,不便告诉薛衣侯,但想必绝非普通的乐女。
乐女的身份虽低,九成九都为世人轻贱,却还是有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就是王侯也会以贵客待之。
而婳絮便属于那极为稀罕的一小撮乐女,以往更多的便是流连于王侯府邸,别说区区一薛县,便是那北阴郡伯都未必入得眼。
当然,这一切薛衣侯并不知晓,面对婳絮的发问,只是木然的摇了摇头。
“无它,为了你的三花聚顶而来。”
声音清幽,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傲然,更带着魔音灌耳的靡靡,传入薛衣侯的耳中,让其身躯一震,神色渐渐的呆滞,不自觉的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婳絮美眸深邃,而薛衣侯的眼神却变得空洞茫然。
“果真还是以讹传讹的多,区区手段都抵挡不得,又怎么会是三花聚顶?”婳絮大为失望的幽幽一叹。
瞬间,美眸中深邃尽去,重归清明,如同一汪碧水。
不多时,薛衣侯眼神的空洞也渐渐的有了生气,摇了摇头,面带茫然。
刚才……怎么走神了?
回神间,佳人已去,只留下洞开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