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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娘,你还在等什么?别让我死的毫无价值!”
一声闷雷在薛衣娘的耳畔炸响,全身陡然一个激灵,下意识里,直窜而出,手中长剑所指赫然是畏畏缩缩躲在一旁的薛申义。
“不好,保护那小子。”一旁黑衣人紧随其后,惊醒中,便有四人将薛申义护在了中央。
可惜,薛衣娘这一剑本就是佯攻,眼见前路畅通,脚下一转,便以最快的速度钻入了夜幕之中。
“不好,快追,绝不能放她跑了。”
身后,传来黑衣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以及……
“哈哈,衣娘,莫要忘了薛家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薛星云大笑,紧接着话音一转,“大哥,之前都是小弟骗你的,在此告罪了。你若心中不服,咱们这就追上父亲,评个对错,哈哈。”
……
放腿狂奔中,大脑放空的薛衣娘早已经泪流满面,“二哥……”
……
薛星云死了,薛伯夷也死了,一柄青铜长剑自薛伯夷的后心穿入,从薛星云的后背穿出。
薛伯夷死于一击致命,而薛星云……本就油尽灯枯,再遭重击,哪还有不死的道理。但相同的,两人都在笑。
薛伯夷笑的释然,薛星云笑的畅快。
到了这时,谁还看不出来,薛星云之前的一番惊天之言,不过只是场骗局罢了。他摸准了薛伯夷最致命的软肋,借用一些模棱两可的事实,扰其心志,最终给自己创造了必杀的机会。
而事实上,薛伯夷之所以能活,并没有那么复杂,只因为他的母亲还活着。而她的母亲是谁,是白家家主的亲妹妹,在其央求下,总要给些颜面。
再者说,区区一个薛伯夷,实在不放在白家家主的心上罢了。
可就是这般真真假假的话语,却让薛星云演绎的惟妙惟肖,让人不敢怀疑,原因无他,太震撼罢了。
“哎,薛家子……可惜了。”负责保护薛申义的四名黑衣人复杂的望着那抱在一起的两具尸体,禁不住叹息了一声。
“把尸体还有这个废物,带回去复命吧。”
……
薛衣娘在跑,身后五名黑衣人再追。
大街之上,空无一人,寂静的如同鬼蜮一般。
“北城,北城,北城……”此时薛衣娘满脑子都只是这么两个字,这已经是她最后的执念。
为了自己,三娘死了,二郎死了,还有之前那许许多多的族人,而现在,就只剩下了她一个,背负着这么多的血债,让她必须将消息传回北城,然后……报仇。
意志空前的强大,却依然抵消不了体力的流逝,原本就已经到了极致的她,脚步越来越沉,速度越来越慢,甚至于视野越来越模糊。
“那好像是北城南门,应该是的,快到了,坚持啊,坚持啊……”
“你到不了了。”一声冷哼,突兀的从前方数丈外传来,紧随着一道黑影施施然的从道路左侧的胡同里走了出来。
而此地距离北城南门,不过一个转角,二十余丈。
为了防范消息传入北城,二十五县如何不做万全的准备呢?
不说其他,只是在通往北城南门的各个路口,就早早的潜伏了不下十名黑衣人,为的就是守株待兔。
而现在,兔子终于一头撞进来了。
“杀!!”凛冽而嘶哑的声音从薛衣娘紧咬的贝齿中挤出。
凭着最后的神智,她清楚,
只有一鼓作气的冲过去,才有希望,否则,一旦停下来,则万事休矣。
“强弩之末。”身前黑衣人冷哼一声,稍稍偏了下身,轻易的避过了薛衣娘刺出的长剑,出手如电,便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一拖一拽。
青铜长剑脱手坠地,薛衣娘的身体更是被甩了回去。
于此之时,后面紧追的五名黑衣人也终于赶了上来。
“交给你们了。”拦路的黑衣人单手背负,对赶来的五人命令道。
不是他不屑于动手,而是职责所在。
他的职责,只是全力阻拦,不得有漏网之鱼穿过防线进入北城。若是没有这追来的五个人,他自然会动手,可现在……
谨慎起见,还是旁观为好,谁知道四周会不会还有漏网之鱼,伺机而动呢?
对于拦路黑衣人的命令,五人应诺领命,从这一点上,就不难看出,彼此间地位还是有高低之分的。
“小娘子,跑的还真快呐。”
“不要掉以轻心,这小娘子手辣的很,之前可是连伤了咱们两个兄弟。”
“少说废话,以免夜长梦多,动手吧。”
五人一番计较,各找了方位后,挥舞着各自的兵刃,便谨慎的向着薛衣娘挪去。
“还是要死了么?”摔倒在地的薛衣娘绝望了。
现在的她别说已经无力反抗,即便是巅峰时期,面对五名黑衣人的围杀,也没有半分的胜算。
“三姐,二哥,衣娘让你们失望了……”呢喃之中,薛衣娘缓缓的拔下了发髻上的一枚木簪,就要向自己的咽喉刺去。
与其死在这些人的脏手上,不如自戕。
“哼,六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当真是好生风光呐。”
一道声音突然自身侧的屋顶传来,不仅惊动了六名黑衣人,更让薛衣娘愣住了。
这声音……好熟悉。
“咦,这不是骄傲的如同小公鸡的十三娘么,你不会是要寻死吧?”又一个声音从另外的房顶上传来。
“啧啧,要是被十四郎看到,怕是会惊瞎一双罩子吧?”
“好了,都别搞怪了,开工灭鼠吧。”
随着一阵衣袂飘飘的声音响起,街道上顿时多出了七个人,其中有两个正好跳到了薛衣娘的身边,另外五个则一对一的挡在了那五名黑衣人的身前。
“薛家的家臣?”拦路的黑衣人眼睛一凛。
“家臣?用十四郎的话怎么说来着,喽、楼、搂、漏?怎么发音来着?”站在薛衣娘左侧的是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但从他的话音中,却听不出一丝的稳重,反而总给人以不靠谱的感觉。
“是LOW!!”站在右侧的中年人言简意赅道,若是仔细看会发现此人跟左侧的那人相貌竟有七分相似,但全身上下却打理的一丝不苟,分外的干练。
“左伯,右伯……”薛衣娘一手一个,拽着两人的衣角徐徐的站了起来,美眸之中饱含泪光。
“哎,可怜的丫头。”不修边幅的男子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不无怜惜的将薛衣娘凌乱的发髻理齐,“一会左伯帮你报仇。”
“还有你右伯。”右侧的男子依然言简意赅,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那万古不化的严肃表情。
“我说,两位头,倒是给句话,要不要动手啊。”一旁有人耐不住道。
“缇骑司出马,一个不留!!”吊儿郎当的左伯神色突然一厉,下达了命令,但转
眼间又恢复了老样子,转头朝右伯问去,“这个家伙有些棘手,你上还是我上?”
右伯没有回答,而是双手疾动,抽出了背后十字交叉的兵刃,赫然是两柄四尺来长的短矛。
“果然,这保护丫头的重任还得由我来担任啊。”左伯撇了撇嘴,拉着薛衣娘便隐入了路旁的屋檐之下。
不长的道路之上,六对六,架势拉开,一触即发。
“我叫风,风火山林之风,领缇骑司。”又矮又瘦,一袭青袍的男子对着身前的对手介绍道,手中一挽,两尺柳叶刀流动。
“我叫火,风火山林之火,领缇骑司。”一身材匀称,高及八尺①的男子接口道,而他手中的兵刃却是一柄赤铜宝刀。
“我是山,风火山林之山,领缇骑司。”说话的是个身高足有一丈,强壮的如同蛮牛的壮汉,赤着的双臂,粗比大腿,而其双手各自拎着一柄重逾百斤的铜锤。
“我叫林,风火山林之林,领缇骑司。”如同传花击鼓一般,第四个人开口,从其身形还是声音,竟是个娇滴滴的女子,纤细的腰间盘着一条长鞭。
“你呢,你叫什么?”似乎习惯了这种频率,当轮到第五个时,见他久久没有开口,反倒让其对手忍不住发问了。
“咯咯,你不要问了,他叫阴,是个哑巴。”却是叫林的女子帮着做了介绍。
再看这名为阴的哑巴,身形有些佝偻却不显老态,两手空空,也不知用何兵刃。
五个人身形声音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带了副鬼画符的面具。
不过,风火山林阴,似乎还少了什么?
“不好,小心!”突然,之前拦住薛衣娘去路的黑衣人神色大变,失声叫道。
噗!!
可惜,一切还是晚了。
一柄青铜长剑突兀中,从一名黑衣人的胸腹钻出,喷涌的鲜血顺着剑身流淌,于尖端形成了一条血柱。
“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哼,要怪,就怪你读得书少了。”一道冷漠之声铿锵有力的自那黑衣人的身后传了出来。
“咯、咯……”黑衣人想说点什么,可一张口,却被鲜血淹没,于不甘中委顿倒地。
“该死,他们耍诈!”突然的变故,让剩下的四个黑衣人惊慌不已。
之前那五个人的自我介绍,看似可笑多余,根本就是为掩护。
还未正式交手,便折一人,情势立变。
“还是雷霆的剑快,哈哈,现在六对四,胜券在握了。”一旁护着薛衣娘的左伯颇为自得的大笑道,仿佛那一击是出自他手一般。
“是七对五。”一旁,右伯不冷不热的矫正道。
“该死,不要恋战,各自突围,务必把这个消息传回薛府,薛家家臣出动了。”拦路的黑衣人神色大变,向如临大敌的四个黑衣人厉声道。
“嘿嘿,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吧,你们安排在其他路口埋伏的人都已经被咱们解决了。”左伯不以为然的斜瞪了对方一眼,撇了撇嘴道。
此消息一出,五名黑衣人心头剧震。
“哎,人一老,这嘴就碎了,废话连篇的连自己都看不过去了,你们还等什么,杀了他们。”左伯看似随意的挥了挥手。
注①:古代一尺的标准比较混乱,在本文中取22公分为准,八尺也就是176公分,在古代算是很高了,一丈便是两米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