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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审案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周刺史不觉得草率了吗?”成国公冷哼一声说道。
三皇子也出声说道:“周刺史,这似乎不合规矩吧?不先问审,怎可以直接问责?也无人证,物证,又怎能直接用刑?”
“审案是为受害者伸冤,是为受害者讨一个公道,不是来继续祸害受害者的,受害者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不顾受害者的身体问审?那我与那些凶徒又有何异?”周刺史肃然说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此案原委本官早已知晓,又何必去折腾受害者?”
“而且谁说没有人证,物证的?物证大家皆可见,就是张二这伤痕累累的身躯,人证嘛!”周刺史大声道:“传证人。”
既要审案,周刺史又怎会毫无准备?在王大夫为清理伤口的时候,他可不是干等着,早就命人去准备了。
几个百姓走了进来,先是行礼:“见过周刺史。”
其中一个年龄颇大的长者看到地上的张二,喜极而泣,有些激动的说道:“二啊!真的是你吗?你怎么搞得,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哎!活着回来了就好,活着就好……你娘呢?”
字字都透着关心,可见这老者是真的关心张二的。
张二眼神一暗,说道:“我娘她没了。”
老者也察觉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宽慰道:“你娘她受病痛折磨这么多年,生不如死,早点去上面享福也好,你不要太伤心。以后三爷的家就是你的家,三爷就是你的亲人,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伤啊!”
周刺史解释道:“堂下乃是张二,前些日子连同相依为命的母亲一同失踪了,就是前些日子失踪案的受害者。而老者就是张家村的族老,案子由他所报。”
以张姓来命名的村子,顾名思义,其大多都是张姓族人。
原来张二连同其母亲在一夜间失了踪迹,族人焦急,到处寻不到踪迹,便报了案。
周刺史看向进来的其他百姓,说道:“把你们所见速速道来。”
其他证人纷纷说道:
“今日巳时五刻,我见到张二遍体鳞伤的从成国公府跑了出来,当时都把我们吓坏了,然后就见到国公府的下人就追了出来,发疯般的追着张二,那神情就好像要吃人一样。”
“是啊!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吓人,我都以为他们要杀人。”
“他说的不错,当时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对,就是这样。”
几人都是当时在国公府外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人,还原了当时的情况。
周刺史也不管成国公和三皇子,直接看向罗文,厉声说道:“失踪的张二为何会伤痕累累的从你家的府邸出来,你的下人为何又要对他紧追不放?罗文,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我…我,”罗文的脑袋已是一片空白,哪里知道怎么辩解。
还是罗靖坤出声说道:“张二母亲病危,又没钱为他母亲请大夫,不得已而带着被病魔缠身的母亲来到大街上,寻求帮助,卖身救母,我儿心善,见张二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帮助他,便请了大夫为他母亲看病,但由于拖得太久,他母亲早已病入膏肓,药石已对她无效,他母亲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了。”
“我儿帮助他也是出于一份善心,并没有求回报的意思,但张二感念我儿的恩德,执意要成为我儿的下人,为我儿当牛做马来回报,最终我儿感念其一片赤诚之心,还是同意了让他成为我府上的一名下人。”
“但谁知张二来到我府上,就看上了我府上的一个丫鬟,丫鬟并不喜欢他,他便用强,最终还是被他给得逞了。而那丫鬟又是刚烈之人,自感清白不在,便有了轻生之念,救活一个决意寻死之人可比救活一个想活之人难呀!那丫鬟还是香消玉损了。这才让我们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可是昔人已逝,悔之晚矣。”
“张二作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我们本应是要报官,但此事事关我国公府声名,所以就被我压了下来,这是我们的不对。但张二却不能不严惩,他身上的伤便是由此而来,但他却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寻了个机会逃了出来。为避免他在生事端,牵连到国公府,我自然是要派人去把他追回来,毕竟怎么说他现在都是国公府的人。”
“对,对,对,事情就是这样。”罗文眼睛一亮,急忙附和,暗赞,不愧是他老爹。
罗靖坤声色并茂的把黑的说成白的,搞得他们才是受害者,张二是那十恶不赦之人一样,要不是在场之人了解罗文是个什么货色,还真有可能被他所骗。
这等本事不得不让配感叹一句:真不愧是长了脑子的厚颜无耻之人!三皇子都有点替他脸红……
但对于正直的人来说,这就是在挑战他们的底线,点燃他们的怒火。
虞修明对罗靖坤怒目而视,恨不得往他这张脸上踩上两脚,但考虑到这是府衙,不是他的县衙,忍住了!
周刺史的眼睛在四处扫了扫,在寻找着有什么趁手的兵器,幸好的是,没有!不然后果…
…
周泉脸色涨红,手紧握成拳,又松开,又紧握……
外面观看的百姓也是怒不可遏,纷纷谩骂出声,“什么不要脸,无耻之徒,脸皮厚如城墙,这种人要千刀万剐,全家女性被问候到了祖上十八代等等都从他们嘴里跑了出来。”
旁人都是如此,何谈当事人?张二一口怒气卡在胸口,喷出了一口鲜血,张二的三爷已顾不得对罗靖坤的怒火,急忙道:“二啊!你一定要撑住,快,叫大夫,大夫。”
有官差急忙去请王大夫了,幸好把王大夫也带来了刺史府,不然后果难料。
而陈睿则是直接站了起来,把虞修明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做了。
罗靖坤看他向自己走过来时,不明所以,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结果被一巴掌扇飞的时候彻底懵了,在陈睿脚踩上来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他没反应但不代表别人没反应,田别驾怒声说道:“还不快快住手,公堂之上岂容你胡来……”
三皇子没有出声,他来是为了收拢人心的,可不是为了犯众怒。罗靖坤的厚颜无耻已经犯了众怒,他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
“啊!我要杀了你,”在陈睿的脚在他脸上开始蹂躏之后,罗靖坤终于反应过来了,发出震天怒吼,尽管由于脸被踩了住了,声音有点变形,但还是很好理解的!
周刺史没有找到趁手的兵器也就作罢了,在罗靖坤的脸被陈睿的脚好一番蹂躏之后,才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陈将军怎能在公堂之上动手?要打也要出去在打,别污了公堂。”
……
众人起先见到罗靖坤被陈睿痛殴踩脸已是甚为解气,随着周刺史这一句话仅余的一点怒火也消散了。
想不到周泉的爹还挺幽默的嘛!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陈睿收回脚,转身走向张二,说道:“解气吗?放心,罗文死定了,至于怎么死,你说了算,怎么高兴怎么来。”
陈睿是真担心他被气得伤势加重,一命呜呼了,但他知道他活着的动力就是仇恨,报仇就是目标,以此激励他的求生欲望应该是最为有效的。
张二好受了不少,无声的吐出了“谢谢”两字。
王大夫赶了过来,急忙给他把脉,扎针,喂药,好一番忙碌。
而这期间,罗靖坤站了起来,脸上印了个大大的鞋底印,甚为滑稽,不过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对陈睿发难,怒声说道:“此人扰乱公堂,周刺史难道要视而不见吗?”
身体损伤事小,面子事大,这口气他又怎么咽的下去?
“此等凶徒,定要好好严惩,不然律法之威严何在?”田墨也在旁帮腔。
不等周刺史说话,陈睿已经轻飘飘的说道:“国公是觉得轻了吗?还有田别驾,你也想尝尝被人打耳光的滋味?”
“你放肆……”田墨那个气啊!但看到陈睿的眼神,想到刚刚罗靖坤的惨状,本能的选择了退缩。
有了前车之鉴,罗靖坤也害怕再失颜面,不过心中怒火难平,遂说道:“今日之事我必禀陈陛下,让陛下替我主持公道。”
陈睿笑了,“好啊!国公可千万要禀陈陛下,不然就是他孙子。”
想着自己有这样的孙子实在是太丢人了,于是陈睿果断的把他送给了周泉当孙子。
周泉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才没有这样厚颜无耻的孙子,你不要以为我和你关系好就可以乱给我找孙子。”
周刺史也幽幽说道:“我也没有这样厚颜无耻的重孙。”
“你们……”罗靖坤鼻子都快冒火了,胸腔起伏不定,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恐怕陈睿和周泉父子已经死了不下几百遍了。
在陈睿看来,这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对一个小丑的怒火自然是毫不在意,说道:“别你们,你们的了,罗文的所作所为你不可能不知情,结果你不仅不加以阻止,还放任他任意妄为,简直就是纵子逞凶,是为帮凶,若是陛下知道了,你以为就仅仅只是治你一个教子无方之责?”
罗靖坤背脊一凉,当时他确实没有想过阻止,一两个百姓,在他看来,根本无关紧要。
不过想到此事并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他强辩道:“我儿惩戒一个卖身的家奴有什么罪?”
陈睿也不屑跟他废话,朝着周刺史说道:“我看还是直接用刑吧!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他狡辩。”
周刺史点了点头,“大刑伺候。”
罗文闻言声泪俱下:“爹救我,三皇子救我,他们滥用私刑,你们快阻止他们。”
三皇子有些犹豫,但罗靖坤可不会有丝毫犹豫,这是他的儿子,受刑心疼另说,但是他的秉性作为父亲的他又怎会不清楚?大刑之下他必会如实道来,到时候就真的完了。
“周刺史,你是想屈打成招吗?”
“人证物证俱在,何来屈打成招一说?”
“张二是我家奴……”
周刺史打断了他:“你
说张二是你家奴就是你家奴?可有证据?”
罗靖坤早有准备,掏出一张卖身契说道:“这是张二亲笔签字画押的卖身契。”
没想到这老混蛋准备这么充分,这让周刺史一阵迟疑,不是因为怀疑卖身契的真假,而是因为若不能证明这是假的,那么此前所有的人证物证,无论是张二身上的伤,还是有人证明他这身伤是国公府的人所致,都不能够在成为证明罗文绑人,动用私刑,谋害性命的证据。
因为主人对于奴仆是有处置权的,设私刑处置都是合法的,当然前提是奴仆违反了律法,对主人不敬的情况下。
所以罗靖坤刚才所说的张二玷污了他府上的丫鬟,张二有此劫难,只要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就是成立的,那么罗文对张二用私刑就是合法的,罗文不仅无罪,反而张二还要受到严惩。
而且准备充足的证据也不难,他府上的事,还不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证明不了这卖身契是假的,可难题就在这里,他知道这个道理,那么罗靖坤必然也知道,所以这卖身契肯定不是罗靖坤随便在街边买了一张,而是精心准备,这样的话就难以辨明真假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指纹是折磨张二时留下的,这并不是罗锦坤未卜先知,而是意外,因为那是血手印。
名字是他自己写的,平民百姓会写什么字?他代写稀奇吗?
只不过旁边有个标号,也是他自己做的,到时候就说是张二做的就行了,谁知道真假?
正当周义范难之际,眼看就要陷入僵局,陈睿出声说道:“你说张二是因为母亲病危求助,你儿子罗文可怜他,出钱帮他母亲治病,虽然最后的结果是不治身亡,但他依旧愿意卖身于你等,给你们当牛做马,那么他母亲呢?他母亲的尸首呢?”
周义眼前一亮,张二母亲是被折磨致死的,尸体上必是外伤累累,只要寻到其尸首,那么就可以证明罗锦坤所说的他儿子罗文出钱帮他母亲治病是假的,那么以此推断,他编的故事和卖身契都是假的,根本不必要在纠结于这张卖身契的真假。
“你说是你儿子善心大发,出钱帮他母亲治病,而张二和他母亲又不在家中,那么是不是说你们把他们母子接到了府上,并悉心照料,直到他母亲不治身亡,最后还帮忙安排了后事?”周义说道:“也就是说张二的母亲还是你们亲自派人葬下的,绝不会不知道葬在哪里。如果你说尸首没了,或是不知道在哪里的话,那么就证明你说的都是假话,那我可就要不客气,大刑往你儿子罗文身上招呼了。”
罗靖坤很想说尸体被张二带走了,他们也不知道葬在哪里,但是却被周义的话给堵了回去。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说出尸首在哪的,当然不是因为不知道,尸首还是他寻了一处神仙也难寻的隐秘之地命人掩埋的。
而是因为尸体就是铁证,尸体上伤痕累累,比之张二身上伤口也不逞多让,被他们所看到的话,便是坐实了罗文私闯民宅,私自绑人,动用私刑,害人性命等罪,就是说罗文必死无疑。
他这可怜的,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没了,不仅要受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肝肠寸断之痛,而且成国公府还会受到牵连,国公的爵位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他不知道,但是世袭罔替肯定是没了。
要知道世袭罔替的爵位是帝王最不想授予的,因为这是在用他的国家养着一帮人,还是世世代代。
所以世袭罔替的爵位极难获得,现有世袭罔替爵位的家族,基本上都是祖上是开国功臣,其他极少数则是特殊情况获得的,或为皇帝极宠爱的女人的母族,或建不世之功,或很会溜须拍马等等。
可是不说,罗靖坤毫不怀疑,周义必会对罗文用刑,大刑之下,自己这儿子恐怕会一字不落的都说完。
找一个尸体顶替?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又上哪去找一个年岁和体型相差不多,都是病死的尸体?
到底该怎么办?罗靖坤的额头上挂上了汗水。
见他迟迟不肯出声,众人等的不耐烦了,周刺史说道:“上……”
“我说,我说,”罗锦坤急忙打断了他,说道:“具体在哪里我也记不清了,给我点时间,让我去找一下。”
想要拖延时间吗?以为这样的伎俩有用吗?即便是给了你时间,我要把罗文绳之于法也不难!更何况我现在不想给,周刺史讥讽一笑,大声道:“大刑伺候。”
“你……”
“把闲杂人等给我轰出去。”
“住手!”眼见局面越来越不利,收了成国公的好处的田墨站了出来,怒指周义说道:“周义,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屈打成招,蛮横无理,独断专行,你这粗鄙蛮人也配为一州之长?我必向陛下参你一本。”
“来呀!田墨喝醉了酒,再发酒疯呢,给我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