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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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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章 步步紧逼

    十来个人沿着河沟往上游走,河沟十来米宽,河水不深,两旁都是岩石,越往上游走,岩石就越巨大,河水也变得深不见底,两旁的植被、杂草就更加密集,崖缝儿里生长的蔓藤高高的垂下来,遮挡了阳光。

    整个河沟里冷风习习,阴深深,有些渗人,越往里走,河沟边的岩石越是高耸,根本无法从岸边行走,刚打春,河水冰冷刺骨,大家把鞋子脱掉拎在手里,光着脚踩在河水里行走,不一会儿,全身都被寒气侵袭,个个冻得像木偶一样,动作机械且滑稽。

    往里走了十来里路,河水深不见底,一行人止步不前,有人说:“这咋过去啊?人还没进去,怕是都冻僵了,再说了,人能浮游水过去,东西呢?手无寸铁,遇上个事儿,可咋整?”

    “是这个理儿!平日里,咱也不进这沟里来,瞅瞅,这样子,人从崖上落下来,还能活命?”另一个人把话接过去,说道。

    “别没找到死人,再把活人送走几个,就不划算了!谁家都是老老小小一家子人,谁的命不是挂着几条命?”又有人说道。

    “那这咋整啊,就这么回去?怕是说不过去吧?”有人忧心的问道。

    “有啥说不过去的,咱们也尽心了——就算是乔老大的儿子乔大维来了,怕也是不会进去,我们总不能为了他一个人,再整出几家孤儿寡母吧!”最早说话的人接过话说。

    “行,这鬼地方,就不是人呆的,都回去,那些上山的人,也指定没人敢下去,大家都一样,谁也不会埋怨谁!”

    “就是,冻死人了!”

    “走,打道回府。”大家七嘴八舌,之后,掉转头,朝回走。

    ……

    山坡上,大家还没商量出主意,范金花就风风火火的赶来了,她知道自家男人重情重义,深怕他固执的要下崖下沟里去。

    范金花双手支撑在腿上,弓着腰,气喘吁吁的乱糟糟、没有主意的男人们。

    越过人群,她看到树上绑着的麻绳,疯了一般的冲过去,手忙脚乱的扯着麻绳,想要解开。

    乔新刚指着她骂道:“范金花,你在做啥子,疯了?”

    范金花直愣愣的看着他,泪如泉涌,憋了半天,才哭诉道:“乔新刚,你不想要这个家了,你要想一下你的幺儿、闺女,他们都才十几岁——”

    “说这些做啥子?老子咋不想要家了?”乔新刚恼火的看着她,心情烦躁,遇上这样不识大体的女人,反倒把他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

    “大嫂,你不要闹,你放心,我们不会让大哥下去!你这么一闹,反而把大哥整得不好处了——”乔新军走过去扶住范金花,好一阵安慰,范金花总算安静下来。

    乔新刚看看安安静静抹着眼泪的范金花,又看看大伙儿,说:“也不晓得从沟里进去的人如何了!”

    “进不进得去,难说!那沟里,几代人都没有人进去过,鬼才晓得里面是个啥样子!”乔新军说道。

    “都说自古华山一道,我看啊,这三斗崖连道儿都没有!”乔新刚毕竟是喝过几天墨水的人,引经据典。

    乔新军望了望天空中不停的往西挪动的太阳,问道:“哥,你说咋整嘛?耽搁来、耽搁去,天就黑了!”

    “收拾东西——回去。”乔新刚沉默了半晌,才下定决心的说。

    听到乔新刚的话,大家如释重负,七手八脚的收拾家什,扛起往回走。

    ……

    傍晚时分,所有出去寻找的人都回到了村子里,张罗着设起了灵堂,乔大婶和乔小桃哭天抢地、悲痛欲绝。

    乔新刚已经派人去省城通知乔大维,半夜,前去省城的人却独自回来了。

    乔新刚把他拉到一边问道:“人呢?”

    “他说他忙得很,回不来,等有空的时候再回来——”

    “忤逆不孝的东西,白养了这么大!大嫂和小桃问你,你就说没找到人,知道不?”乔新刚心情沉重,心想:养儿养女是为了啥,不就是图有一天离开的时候,有人送一程嘛,养了不成器的白眼狼,白搭!

    “我晓得!二哥,那我过去帮忙了?”乔新刚点点头,两人一起走过去。

    看着摆在院坝中央空空如也的、黑漆漆的棺材,乔新刚的心里不是滋味,心想:这人啊,真的没法说,前一秒钟还生龙活虎的,后一秒钟就天人两隔,永远不存在了!

    乔新刚喃喃的说:“大哥,乔大维那个王八蛋没回来陪你、送你,有兄弟们在,不会让你走得孤孤单单的!”

    ……

    依照顾远山的约定,今天是金毛交出姜长河手上的照片和录像带的期限,一大早起来,金毛泡了一杯茶,悠然自得的喝起来。

    昨天与顾远山通话,又与姜长河会面之后,金毛的心总算找到了着陆点。

    面对姜长河,金毛只字未提照片和录像带,那是因为他的手里有备份,应付顾远山,自然胸有成竹。

    喝过早茶,精神焕发,金毛没等顾远山联系他,主动拨了电话,电话接通,他单刀直入的问道:“东西拿到了,怎么给你?”

    “哦?你还挺有本事!”顾远山大感意外,寻思着这样的东西,还是不要出现在办公室为妙。

    “被哥哥你逼上梁山了,还能有办法?横竖都是死,只是死法不同!”金毛一改以往嘻嘻哈哈、溜须拍马的语气,冷淡的说。

    “在你的狗窝见吧,中午下班我过去。”顾远山明显听出来金毛语气中的变化,却装作若无其事,保留了自己一贯跟他说话的风格。

    “好,我等你。”金毛先挂断了电话,以往,他都是要等顾远山先挂电话,以示尊重。

    顾远山在沉思中,又悟出了一些道理:关系的维护效果,其实,从一些毫不起眼的微小细节,就能看出端倪。

    ……

    敲诈勒索的信件送出去之后,乔大维等人就心潮澎湃的等待天降馅饼,他估摸着,肖峰顾及脸面,一定会屁颠颠的准备好三十万块钱,前来交易。

    等待的时间分外难熬,希望中夹杂着不安,在交易没有结束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乔大维时刻都对自己的未来憧憬,有了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女人、车子、房子,应有尽有。

    对于乔大维这个山旮旯里走出来的年轻人来说,三十万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有了这笔钱,就可以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

    好不容易挨到交易时间,乔大维兴致勃勃的领着人提前埋伏在交易地点周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希望一点点破灭。

    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肖峰还是没有出现。以乔大维为首的小团伙被激怒了,个个怨言百出,骂骂咧咧。

    乔大维用力弹出手上的烟蒂,恶狠狠的骂道:“给你脸不要脸,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

    夜里,肖峰家的玻璃再次被砸,这次不光有报纸包的东西飞进去,还有一只血淋淋的鸡。

    肖夫人被吓得当场昏厥过去,肖峰急急忙忙把她扶到客厅里,掐了她的人中,许久,她才缓过神,悠悠睁开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肖峰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面色苍老。这一阵子,他衰老得极快,头发白了一大半。

    肖夫人挣扎着坐起来,声泪俱下的哀求道:“老肖——你就签字吧,求求你——饶了我,放过我吧,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这样下去,等不到小雪回来,恐怕——我就——”

    “别说了,我签!”肖峰痛苦不堪的起身去了书房,出来时,手里拿着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肖峰默不作声的把协议书放在茶几上,转身朝大门口走去,肖夫人在背后哽咽的喊道:“老肖——”

    肖峰的脚下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肖夫人的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她说:“谢谢你——”

    开门出去,夜风清冷,肖峰的泪水忍不住滚落下来,事到如今,再无回程,一步踏错步步错,这一切,怨不得谁。

    此刻,肖峰觉得,自己再无牵挂,对这个乌七八糟的世界,没有什么好留念的。

    肖峰心想:姜长河,既然你步步紧逼,那我们不如痛痛快快来一个了断,省得牵连旁人!

    他脚步沉重的在院子里慢步移动,看一看、摸一摸自己种植的花花草草,每一株都生机盎然,唯有他的心已渐渐死去——

    报纸包裹的匣子,他原封未动放在书房里的,他觉得已经没有拆开的必要,无论里面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新的条件和威胁,于他而言,都不重要了,就让它留在这个世界上,成为最后的秘密。

    这些天,他也想过留下什么话语,做一个交代,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任何的话语,在此时,都会被人视为无用的辩白,毫无价值、毫无意义——

    肖峰心想: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何我现在只想保持沉默?穷尽一生维护尊严,到头来,却死得毫无尊严——进天堂、入地狱,无所谓,惟愿不要因我殃及家人,让他们从此平安健康——

    屋里,肖夫人颤巍巍的捧着离婚协议书,痛哭流涕,她搞不明白,为何走着走着就散了。

    肖夫人的内心深处,除了痛恨肖峰之外,更多的是怜惜,几十年风风雨雨携手走来,即便没有爱情,也有斩不断的亲情。

    现实如此残酷,总是逼着人作出一些痛苦、无奈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