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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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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九章 玉石俱焚

    杨智建一鼓作气爬上山头,随处可见早已凝固的血迹,以及冰冷僵硬的尸体。

    这里是一个刚刚历经了杀戮的战场,阿黄不知去向。

    没有人声,没有犬吠,唯有凄冷的风吹动树枝发出的沙沙声。

    从遗留现场可以判断出,敌人溃不成军,阿黄是胜利的一方。可,它跑哪儿去了?杨智建不免为它担心,他心想:阿黄有没有受伤?会不会责怪我没有与它并肩作战?会不会笑话我是一个逃兵?

    他采取地毯式搜索,仔仔细细的勘察现场,寻找阿黄的蛛丝马迹。

    突然,他从枯黄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块皮肉,小心翼翼的拾起来,皮肉已经被风刮得失去水分,卷在一起,上面,长着棕黄色的长长的毛。

    杨智建心中一紧,阿黄受伤了,不知伤势如何?它现在在哪里?

    他不再管那些横着、竖着倒在地上的人是死是活,他唯一关心的是阿黄的安危!在他的眼里,那些人,都是些拜于权势和金钱脚下的刽子手,死有余辜。

    眼瞅着太阳落山了,山里的夜来得较早,他加快了速度,想要在山里的夜晚寻人寻物,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在天际,天色暗下来,杨智建还没有找到阿黄的其他痕迹。他望着天空,今夜月光惨淡,林子里只有星星点点的光亮。他摇头叹息,极不甘心的朝之前与娟儿一起躲避的山洞摸黑而去。

    嗷——呜——嗷——呜——

    离山洞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传来一阵类似于狼嚎的叫声。杨智建提高了警惕,竖起耳朵仔细辨别声音传出的方位,很快,他断定这声音来自山洞的方向。他的心里嘀咕:莫非那畜生鸠占鹊巢,抢了我的容身之地?看我不宰了它!

    他蹑手蹑脚靠近山洞,里面漆黑一片,侧耳倾听片刻,没有丝毫响动。他捡起一块石子儿,朝洞里抛进去。

    嗷呜——汪汪汪——

    一阵激烈的犬吠声,杨智建挠挠头,思量着:莫非里面是阿黄?可,平日里没听见过它像狼一样嚎叫啊?

    娟儿走了,阿黄下落不明,万不得已,他就把这条命也豁出去了,但,他不会做无谓的牺牲!

    不管怎么样,他都提醒自个儿应当小心为上策,先隐蔽起来。他蹲下身子,屏住呼吸,脚下松动的砂石顺着山坡滚落,发出哗哗的声响。

    山洞里的叫声戛然而止,片刻之后,一条庞大的黑影如闪电般朝他这边扑过来。

    杨智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倒在地上。

    借着从树叶缝隙洒下的月光,他看到一张血盆大口正朝他的项间靠近,却没有咬下口。

    纳闷儿中,他定睛一看,这不是阿黄么?

    阿黄还活着!他的心里欣喜若狂,抬手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脊背,阿黄伸出舌头,在他的脸上舔了几下,松开了利爪。

    他从地上爬起来,心还在怦怦跳,想来都觉着后怕,若是换做别的畜生,这会儿,自个儿已经命丧黄泉了!

    呜呜——呜呜——

    阿黄低声哀叫,仿佛在向他诉说着委屈。

    他领着它进了山洞,划燃洋火,快速找到蜡烛点燃,山洞里瞬间充满了柔和的光亮。

    环顾四周,一切都没有变,还跟离开时一样,看来,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这是一座荒山野岭,方圆数十里无人居住,近乎不会有人上山。杨智建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为确保娟儿的安全,才带她躲进了山里。他之所以无所顾忌,就是因为身边有猛如野兽的阿黄。

    杨智建从背包里取出碘酒、药棉,替阿黄清理伤口。在碘酒的刺激下,阿黄呜呜的低声叫唤着。他给它涂上药,缠上纱布,伸手搭在它的背上。

    阿黄乖乖的在他的身旁趴下,用感激的目光望着他。

    杨智建把剩下的干娘分给阿黄吃,它嗅了一下,把头扭开了。吃惯了荤腥,突然让它吃素食,也真是难为它了!他没办法,只好轻轻的拍打着它的脊背,似乎在说:“等天亮,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阿黄像是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用脑袋在他的腿上蹭来蹭去,表示感谢。

    杨智建望着洞口出神,他心里想,这里非久留之地,呆得时间长了,早晚得出事。

    疲惫席卷而来,他搂着阿黄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

    他和阿黄挣扎在火海里,拼命的奔逃,逃到哪里,火苗就窜到哪里……

    ……

    娟儿在铁蛋那儿没有讨得想要的公道,事实上,她自个儿也清楚,柱子丢了这事儿,怨不得他,可,她就是无法原谅他!

    她拒绝了铁蛋邀请她去家里住的好意,两个人在以她唱独角戏的吵闹中,不欢而散。

    离开医院,娟儿的心中耿耿于怀,心想:亏你杨铁蛋想得出来,家里多出个女主人,还让我去住,把我当什么了?叫花子?再说了,我跟你爹娘吵成那样儿了,我能去吗?我娟儿好歹也是顾脸面、知羞耻的人,就算是在外边冻死、饿死,我也绝不会再沾你老杨家一点儿光!

    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她的心中充满了怨恨。不经意间,她想起了杨智建,不知道他怎样了?她忽然觉得,目前,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对她最好了!爹娘、哥嫂?想到他们,她的心就一阵阵发寒,心中就更增添了愤恨!

    她想:我病了这么长时间,谁来看过我?我失踪了这么长时间,谁来寻过我?说一千道一万,血脉相通的亲人,有时候还不如一个外人!他们,还不如铁蛋,更不如杨智建……

    对亲人的误解和怨恨,无形中填满了她的胸腔,她觉着自己就是个无依无靠的人,现在,柱子也没了,天涯海角,何处去寻找?她觉得自己活着真的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的脸色随着她的心理活动忽阴忽晴、忽明忽暗,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要死,她也得拉着仇人垫背!

    ……

    噼啪——噼啪——

    咳——咳——

    杨智建在自己的咳嗽声中醒来,他睁开眼睛,山洞里浓烟滚滚,他眯着眼睛朝洞口看去,天已经大亮。

    他爬起来四处看看,却发现阿黄不在洞里。

    头重脚轻,他摇了摇沉重的脑袋,走到洞口,放远望去,林子里成了一片火海,一团团浓烟升上空中,火苗飞速往山头上窜,眼瞅着就要逼近山洞。

    他焦急的四下张望,寻找阿黄的身影。正在他急不可耐的时候,阿黄嘴里叼着一只野兔飞奔而来,它的尾巴上的毛,已经被火烧光了。

    杨智建着急的冲他招手,拔腿朝侧山跑去,再迟疑下去,他和阿黄都会被烧成焦炭。

    他一路跑,一路寻思着:这火势来得这么突然,绝不是意外,肯定是那帮人急眼儿了,明里斗不过阿黄,暗里放火烧山,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顾远山的心肠够歹毒的!

    跑到后山,也是火势猛烈,杨智建和阿黄退到一段悬崖处,他往下一看,峭壁笔直而下,约摸二十米高,山脚下滔滔江水奔流而去,他很难预估水面的深度。

    他转头望了望如影随形追随过来的火苗,火舌眼瞅着就要卷到他们身上。

    与其被活活烧死,不如放手一搏,即便是被摔死、淹死,也好过变成焦炭。来不及细想,他怕怕阿黄的脑袋,率先纵身一跃,跳下山崖;阿黄紧跟其后,飞身扑了出去。

    啪——啪——

    随着一前一后两声巨响,江面上激起了两丈高的浪花。

    ……

    山下,几个人望着漫山遍野的浓烟和火苗,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人说:“这次,我看他们插翅难逃!”

    “可不是嘛,若不是那条恶狗让我们损失了那么多弟兄,惹毛了大哥,也决然不会用这种一了百了的方法对付他们!”

    “走,回去喝酒庆功!”

    几个人再次查看留没留下痕迹,之后,满意的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

    话说,金毛一听说再次遭遇惨败,顿时火冒三丈,别说他不好向顾远山交代,单单他这样癞子脸,也没地方搁。

    他当即就下令——玉石俱焚,完成任务重重有赏;别忘了把山上死难弟兄们的尸首处理干净!

    手下的人领命之后,仔细的琢磨他的话,最后就有人献出了放火烧山的计谋。

    大家一商议,都举双手赞成,这不失为一石二鸟的好方法,既彻底铲除了敌人,又把痕迹消灭得干干净净。

    半夜里,执行任务的人就上山了。他们分散开,从四周泼上汽油,然后点火。看着火苗呼啦啦往上蹿,他们的心中痛快极了。这里地势偏僻,等有人发觉,这匹山自然已经成了光秃秃的死山。

    他们一直坐在车里,观察着火势的发展,火势越凶猛,他们的心里越畅快。

    ……

    娟儿在金都城里四处游荡了两天,百无聊赖,鬼使神差的又朝山里走去。

    当她好不容易徒步走到山脚下的时候,眼前的情景让她惊呆了。她难以置信,丛林密布的大山,已经化为灰烬,黑漆漆一片,还有不少地方冒着黑烟。

    她的心不由得揪起来,隐隐作痛,杨智建和阿黄,他们,已经葬身火海?她不免责怪自己,扪心自问:要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娟儿,你为何不拦住他?你若是肯伸手拦他,他一定会留下来陪着你,又怎会有这飞来横祸?娟儿,你欠他的太多了……

    “杨智建——是我害了你啊——我只有来世再报答你的恩情!”娟儿冲着毫无生机的大山哭喊,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