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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长长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终于打出来了,舒服多了,这一波接一波的霉味可真对不起鼻子了,躺在稻草上的幽玥,懒懒的移动了下身体,没日没夜的昏睡着也惬意,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只知道牢门口的火把是这寂寞黑夜里最优秀的陪伴者,用它一圈圈的光晕,力所能及地为自己赶走一片黑暗,留给心底一丝丝温暖。
天空中霍地一明,珊瑚枝一样紫色的闪电攸地一闪,耀得牢房里通明雪亮,像一口大锅被钝器猛地砸破似的,天上“咯嘣”一声脆雷震撼得门口的火把都肃然抖动,突然,一种濒死感紧紧的掐住了脖颈,幽玥像个溺水的人拼命挣扎需要新鲜空气,胸廓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痛感,豆大的汗珠从毛孔深处慢慢渗了出来,想张大嘴呼喊,可是……一切都万般艰难,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喘气,额头上的汗珠如雨般洒下,一摸脉搏如重锤击鼓,一种不祥感油然而生,脉乱气窜这说明心受损,幽玥对医虽说只懂皮毛,但和萧真师父在一处时,也看了几份医案奏陈,明白脉象气血病源病理,虽说不太懂行用药的妙处,但身体是自己的,还是有几份心思的。
一时心头大乱,有点颓废感,幽玥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今日这是怎么了?如此方寸大乱,这牢房也不是呆一天了,发生什么事?”其实,幽玥心明白着,自己在这多待一天,卿天羽就多一天安全,虎子受背后“仙女”的挑唆,如此鲁莽行事,这位“仙女”对自己如此“照顾”,应该是还未擒住卿天羽,不然不会仅仅只关自己这么简单,幽玥最大的疑惑是这位“仙女”到底是谁,她又为何非要治卿天羽于死地,卿天羽若死于她刀下,肆硕骑上下也不会放她苟活于世间,这种吃力不讨好之事,她又何必为之,不对!她!这个想法更加重了幽玥的心悸,这位虎子口中口口声声所称的“仙女”,简直就是一个女魔头,她想借刀杀人,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这招一石二鸟之计,借刀杀人玩的可是炉火纯青。
“这个傻子,这个傻子”幽玥的神气里带着忡怔,无奈,呆呆的看着铁栅,恨不得立刻找到虎子,给他几个响亮的耳爪子,七尺男儿,顶天立地,怎可如此糊涂呀!一直以为轩辕三光是个大老粗,不懂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哪知虎子被他所谓的爱情糊住了心,半分理智也寻不到,后果……后果……一想到后果二字,心里空泛泛的,虎子呀虎子,回头是岸,你如此被人利用而不自知,这样做不亦于玩火自焚,卿天羽若顺利回到了肆硕骑,暗杀失败,就算卿天羽心存一丝善意不杀你,肆硕骑上下也不会放过你的,更何况卿天羽是只狐狸并不是只绵羊。
“郡主口中一口一个傻子、傻子叫着,这是叫谁傻子呢?”一个宫装丽人出现在火把下,只见她身穿淡白色临国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份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用发带束起,戴着黄金打造的罗髻,旁插蝴蝶钗,一缕青丝搭在胸前,薄粉略施,只赠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荡着清浅淡笑,真真是位从画中走出的“仙女”,给人一种颠倒众生之感。
“是你!”长长唏嘘了口气,猜来猜去早该猜到是她,这么多年未见,亦祈墨如旧,容颜未变,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如此近的打量这位“身手不凡”的贵妃娘娘,在襄凡曾远远见过,她的容貌一直被人拿来与安静一较高下,并称为阳国双姝,没想到今日会与自己在此种场合下相见,幽玥有点不明白,她与卿天羽月下那卿卿我我的一幕浮上了脑海,她与卿天羽之间是盟友吧!昊天帝的后宫有两大眼线,但这两大眼线除了负责迷惑昊天帝之外,有异曲同工的目的,听冯怜说她来了临淄,但被临王看上,带入后宫,封为贵妃,冯怜还调侃说这位可真是九天娘娘下凡尘,男人们个个都想一品其中仙味,那她为何……只有一点可以解释通,因爱生恨!女人爱起来的力量是无穷大的,恨起来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是她!她要借虎子的手除掉卿天羽,“贵妃娘娘到此,真是万万没想到”
亦祈墨拂了拂衣袖,微笑着反问:“是吗?都传郡主你是女中诸葛,也不过如此”一脸嫌弃:“郡主多年未见,整个人苍老了许多,当年还是个有灵气的‘假小子’,现在不过是一妇人,长得也不过如此”幽玥一嬉笑,这女人有意思吗?为了所谓的“爱情”,到自己这来尖酸刻薄,争风吃醋,“娘娘模样似天仙,可惜这内心太过黑暗,内心与外貌迥异”,亦祈墨似乎听到了一个很搞笑的笑话,大笑起来,头上的蝴蝶钗也被颤抖的欲振翅而飞,喃喃道:“黑暗?卑鄙?真是笑话,死到眼前,还来装什么善人,不就给那些难民施舍了几斗米,不就给那些士兵拨了几支箭,就把自己当成了救苦救难的菩提了?真是天大的笑话,卿天羽欠本宫的,本宫就是穷极手段也要讨回来,他不是爱你吗?爱你这个钟无艳,本宫就让你们身首异处,永不相见”
那一年,自己懵懂无知,被父母跋山涉水送入宫当采女,一不小心碰了茹家嫡女茹姒的软红罗衫裙,被罚跪在雨中,那个身影如神祗般来到自己身边,给自己一个晴天,自己把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可是他总是若即若离,真假难辨,他说欣赏自己,可是用计让自己成了老皇帝枕边人,他说欣赏自己,可是王妃、妾娶了一个又一个,雍亲王府后院中终究没有自己的一番小院,自己一味骗自己,他对自己是不同的,自己除了身负冠绝天下的容貌还能成为他对抗芳芷太后的得力干将,皇宫中昊天帝对自己还算得上是“言听计从”,他不敢忽视自己,更何况当年助他逃离襄凡,他亲口承诺给自己想要的,可是他却那么理直气壮的食言了,为了他,自己可是倾尽所有,而他却铁石心肠,一丝动容都没有,没有呀!他若对所有女人皆如此也就罢了,可是他却对一个无容无颜的女人倾注一腔心血,这是赤裸裸的在羞辱自己,他又将自己送给临王,他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终于认清,他一直在利用自己罢了,茹姒死了,自己得瑟了好几日,秦千然死了,自己高兴的翩跹起舞,可是回首发现,自己还不如这些女人,她们终还整日见到他的身影,同床共枕过,自己除了对月思念,别无他法,好不容易见一面,也是三句不离眼线,他当自己是什么?是什么?“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个贱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本宫,茹洁好歹是御笔亲封的王妃,你什么都不是,连明媒正娶都不算,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来训斥本宫”亦祈墨暴跳如雷,心中的委屈化作了冲天怒火,“你以为卿天羽多爱你呀,本宫略施小计,他还不一样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推下山亭,你不要得意,离被抛弃的日子不远了”
美人发火也别有一番滋味,这些年来,为卿天羽争锋吃醋的女人太多,人前个个端庄高贵,人后一个个撒泼打骂,幽玥有点见怪不怪,反过来有点可怜她们,爱情不是占有,是一种无言的祝福,这么通俗易懂的道理,这些女人又何苦死死执着,爱情里不是仅凭容颜、家世、利益,是一种惺惺相惜的美,若达不到“有灵犀一点通的共识还不如“柳暗花明又一村”,退一步一切又会豁然开朗许多,卿天羽的风流债也是一种风流孽呀!“娘娘高贵,跑到牢房来和我诉苦吗?卿天羽欠你的情债与孩子有何关系?你又何必对一个胎儿下狠手“幽玥一直回避这个问题,那是个永远的痛。
“因为他杀了我的孩子”亦祈墨不甘心,那年花开正好,自己怀了昊天帝的骨肉,刚开始是惊慌失措后来又坦然接受,这是上天给自己的礼物,可是卿天羽却一味让自己堕掉,自己也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害怕失去他,他说他心目中雍倾王妃只有一人,那盯着自己的眼睛真的是片汪洋大海,令人跌入其中而不自知,自己义无反顾,什么都答应了。亦祈墨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此地不可长留,自己可是借上香的名义偷跑出来,虎子现一颗心紧攥在自己手心中,全力围剿卿天羽,后山就那么大,不信卿天羽还长了翅膀飞了,自己与这快死的女人唠叨这些有什么意思,说不定她只会当成陈年旧事听听故事罢了,正了正衣冠,自己可是万人敬仰的亦贵妃,容颜可是动天下,与一介妇人有啥可说的,“本宫懒得与你废话,说上古玉玺在哪?”
“上古玉玺?”幽玥嗤笑,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怪不得来“看望”自己,“在卿天羽那,他是我夫君,肯定交给他了”,这本就是他俩之间的纠葛引出
的祸事,还牵拉入了这么多无辜之人,幽玥越想越生气,虎子可恨,是恨铁不成钢,卿天羽可杀,他百花丛中过,以为自己片叶不沾身是吧!这祸事还是引给他吧!“你不是在全力围剿卿天羽吗,他抓住或死了,你不就一切如愿了吗?问我一介妇人,有何意义?这铜墙铁壁的地牢,我也跑不掉,等卿天羽死了,我再告诉你也不迟,对吧?”
“是个聪明人”亦祈墨没想到幽玥反将了自己一军,不过说的也有理,卿天羽一死,不担心上古玉玺不入手,眼下卿天羽不见踪迹,这女人还不能杀,说不定这是个很大的诱饵,“本宫还是很欣赏你那点聪明劲的,干掉那么多女人还是有点手腕的,本宫菩提心肠,给郡主带个伴来了,这地牢潮湿阴冷,郡主万一死了,还有个人替你收尸,带过来,押进去”
“亦祈墨,你个贱人,你敢关老娘,你都不去打听打听,老娘……亦祈墨,你别走,老娘跟你说…..”冯怜张牙舞爪,破口大骂,奶奶的,自己跑得不够快,被虎子那头笨猪抓了,懊恼!若不是卿天羽吩咐不许动手,自己非先毒死卿浩这头猪,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替死鬼!炮灰!
“好了,骂完了嘛?”幽玥捂住耳朵,真怀疑这女人上辈子是替死人吹唢呐的,嗓门这么大,几里地远的人都能听见,“你就休息下,饭菜本就不好,少吃点,睡觉”冯怜跑了足足一夜,也是生了足足一夜的气,眼下肚子里一肚皮的牢骚,睡一觉化为乌有,那是不可能的事,生气道:“卿天羽这个龟儿子,他欠的风流债凭什么把老娘拖下水,老娘这身骨被这样折腾会短命的,万一亦祈墨那老妖婆一生气,把老娘砍了怎么办?老娘死了,第一个就便宜了卿天羽这个龟儿子,金山银山都成他的了,老娘白来人间一遭了……”听着冯怜骂卿天羽的祖宗十八代,幽玥觉得很解气,这女人骂人的本事,十二个时辰可以不带重复的,可惜自己不会,不然跟在后面一起骂卿天羽这个龟儿子的,“好了,好了,口渴了还没水喝,别看这潮湿,亦祈墨不会也不敢杀你,你把心安在肚子里吧!”看着冯怜一脸的狐疑,幽玥真无法理解,这女人也是人中之“精”,事事精明细算,特别是对金银,那是过目不忘,犹记那时逃跑时,不要命的去偷东珠,那份欣喜若狂犹如昨日,可她对事情厉害的分析却是毫无头绪,看来,佛祖是公平的,世间没有绝对,都是相对而言的,咬着草芯,吸着里面的苦汁,慢慢说道:“最想卿天羽死的人是谁,眼下第一个是临王,虎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不知,不然虎子从哪调来二百的禁卫军,亦祈墨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胜了是喜事,败了他不知情,你有金银万贯,杀了你不亦于自断财路,话说回来,曹君问不会不管不问吧?”
“哈哈----哈---哈哈---”冯怜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若不是空间太小,恨不得立马翩翩起舞,抓起身下的稻草开心的扬起来,“幽玥妹子,不得不说,你除了对付女人没头脑外,身子弱的和这稻草一般,脑瓜子是很灵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一刀砍了老娘,对她没半点好处,她凭着几分姿色,爬上每个男人的炕头当贵妃,这女人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到时估摸无子嗣,好日子可就有的过了”冯怜发挥她爱八卦的本色,滔滔不绝起来,文人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纵横五千年,她是上知内苑下知内宅,纵横五十年,哪家偷鸡摸狗哪家又红杏出墙,全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那口才是天上地下,当之无愧的第一,最大的特色是永无疲倦之时,悠暮刚嫁给卿天翼时,什么喜鹊抱枝高唱,那是祥瑞,可惜早死,齐陶公主豆蔻时,可是最受宠爱的公主,可她生母是被茹太皇太后毒死的……冯怜像回忆往事般喋喋不休,“苏湛成亲了,娶了一妻一妾,正妻是悠雪,兵部尚书悠襄的女儿,已故二王妃悠暮的亲妹妹,倾天翼他妈保的媒,荣太妃这是在极力拉拢苏湛,悠襄与荣太妃是同一个支脉下来的,可以追溯到一个祖宗,肥水不流外人田,这道理谁都懂,却很神秘,外人一概不知,听说是苏老爷在世时的义女,具体是谁不知,你说这安静是不是难过死了,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像亦祈墨这样,丧心病狂起来……”
“好了,好了“幽玥打断冯怜的“高谈阔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冯怜口中绝不会听到什么“善言”,幽玥对安静的感情很复杂,是盟友,在襄凡小屋的那段时日里,她卸下皇贵妃的身份,像一个邻家姐姐般与自己话家常,陪自己去义诊,一起给灾民施粥施药,她很善良也善解人意,可是她还是伤害了自己,虽说非出自她的本心,一起经历过,可惜再也回不到往昔的“情真意切”中,不知今生是否还有相见的机会,她的绝世美貌给了她世人无法企及的一切但同时也毁了她心中所憧憬的一切,她生命中的男人或许对她都是真心,可惜都没有考虑过她的真心,世人可以诽谤她,但自己不可以。
冯怜不屑,不就是在襄凡好了一段时间,连句有关的话都不给说了,“好了,不说”可冯怜那性子,沉默不了一刻,又开始她的“长篇大论”,“妹妹,付穆宣知道吧?他……”
“他怎么了?”幽玥双目圆睁,一脸惊悚,木头,木头他怎么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为人夫,我为人妻,想听害怕,不听又思念,虽说当年他违背了誓言,没有来找自己,但经过多年的风雨洗礼之后,没有了不解与恼意,更多的是理解,他“抛弃“自己是对的,他的家族是容不下自己的,更何况那样青涩的岁月里,自己什么也不懂,一份凌驾于现实之上的感情,注定是雨过天晴的彩虹,转瞬即逝,不苛求什么,彼此安好便足耶。
“你认识他?有交情?“
幽玥脸一红,幸好地牢光暗,不然冯怜定会发现自己的异样,“没有,不认识,只是好奇“矢口否认。
“不对吧,依你这性子,一直不喜八卦,你一定认识他,说说,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冯怜刨根到底,不死不休。
“真的,不要问了,不说就算了”
“是不是因为卿天羽?”
“咦?”幽玥一愣,怎么扯入了卿天羽,“他们认识?”
“当然,很多年的交情了”冯怜见幽玥一脸认真,打开了她的话匣子,“怎么卿天羽没告诉过你,他跟付家的渊源可深了,当年他在诏国为质,付穆宣是太子伴读,也算是“朝夕相对”,卿天羽与他是年少时的结拜兄弟,后来卿天穆利用美色勾引了老皇帝,让刚入宫的付家嫡女受冷落,付家嫡女也不知为何事,一气之下投井自杀,为这事,付家与卿天羽的梁子就结大了,付家在诏国还是有权有势,卿天穆虽说宠冠后宫,日头正盛,可无子嗣再加上敌国质子身份也是举步维艰,万般无奈下将卿天羽这只“凤凰”拉上了老皇帝的龙榻,让老皇帝尝了次鲜,哪知老皇帝就迷上了卿天羽,当然,这事你可不能跟卿天羽提,不然他杀了我的心都有了,世间传闻:一雄复一雌,飞入梧桐宫。他姐弟俩,可是把老皇帝的后宫给架空了,不论付家用何手段也未能如愿,就这样卿天羽与付穆宣之间生出了罅隙,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主要是茹太皇太后要接他姐弟二人回国,付家反对,说他姐弟二人有反心,联络朝中元老公然上手,老皇帝一方面舍不得另一方面也不放心,这归程就迟迟定不下来,哪只卿天穆便以死明志,一根白绫就结束了自己年轻的性命,在这种情况下,老皇帝才放了卿天羽回来,不过话说回来,卿天羽回来后就时来运转,当时肆硕骑的主帅斗谷琛很赏识他,亲自传武艺并委以重任,茹家的几个女人陆续入了他后院,他也算是一步登天,不然一个宫女子出的庶子,生死谁管,看你呆呆样,怎么妹妹不知?姐姐这消息百分百对,别忘了,姐姐我可是负责所有情报的,不对卿天羽摸清楚点,我可不放心”
“当年茹太皇太后为何要营救卿天羽姐弟俩?”
“茹太皇太后年轻时与斗谷琛是旧识,传闻当时斗谷琛将军病入膏肓,祈求茹太皇太后营救卿天羽,卿天羽回国后,斗谷琛还拖着病躯苟延残喘了一年有余”
“他们认识?而且认识这么多年?”幽玥苦笑,怪不得当年卿天羽有“闲情”来军中看望自己,入敌营如入家中,他利用付穆宣的愧疚,有恃无恐,当时的自己多傻,白担心、害怕,真是造化弄人,卿天羽只字未提过,或许这是他心中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他只想掩埋,在黑暗中独自黯然,“你刚说付家,付穆宣怎么了?”
“你还骗我说不认识,这回招了吧!”冯怜那上挑的眉头,一脸怪笑,“没什么,付家虽位高权重,不过行事万分低调,除了当年公然上书外,其中多年也相安无事,付家是茶商出身,很会明哲保身,一共出了三位宰相,可就在去年,付穆宣竟不顾家族反对,以贪污受贿罪将佟家一网打尽,成年男子全部诛杀,女子给披甲人为奴,这可是震惊瀚澜的一件大事,佟家虽说未出过出类拔萃的人才,可是后宫中可是出了好几位贵妃和才人的,哪能说杀就杀的片甲不留,为这,听闻佟贵妃深夜提剑要杀到付家门上去,付穆宣娶了右丞音啸彦之女----音语嫣为正妻,成了付家孙辈中的佼佼者,也成了诏国一时炙手可热之人,“咦,幽玥,逃跑时你没听见,卿天羽求救的人就是他,他每年此时都来临地收购茶砖,不是告诉过你,他家是茶商起家”
一直以为世界很大,大到无边无际,有些人见一面,终身再无相见的机会,哪知世界却如此小,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处,一直以为时间过得很慢,哪知一提话语才知都是多年前的往事,佟虎的嚣张跋扈,对自己的恶言恶语,有意伤害,王旭的贪生怕死,见钱眼开,佟将军不分是非,刻意偏袒,没想到佟家都结束了,想想那时自己对着付穆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诉说的委屈,显得那么的可笑,幽玥想静静,让一切都静下来,放空思想,放空一切,“冯怜,休息会吧!卿天羽若被逮住,这样的好日子可就结束了”若说恨,幽玥恨佟家,当年若不是佟家在背后捣鬼,父亲怎么可能兵败参合陂,尸骨无存,师兄们又怎么会含冤而死,佟家被满门抄斩,是罪有因得,世间因果相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父亲泉下有知定可安心,当年他败在芳芷太后与昊天帝之手,是小人作祟的结果,就算是败,也败得光明正大!
时间在慢慢流失,冯怜也变得越来越沉默,从最初的唠叨到抱怨到眼前的沉默,幽玥对着石壁发呆,四肢倦怠,心里明镜,自己在这多呆一炷香,卿天羽就多一分胜算,在这黑白颠倒的日子里,睡觉成了一种奢侈,更多的时候是发呆,模糊中自己走入了一片迷幻森林,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双脚被绿藤缠住移不开,天开始压低,狂风暴雨袭来,从远处有一白衣女子悠然飘来,她的黑发在风中肆意而动,她对自己张开了血盆大口,她在怒吼,她在咆哮,她是谁?她为何而来?她又为何生气?你不要过来,害怕!幽玥发疯般狂奔起来,高呼着:救命!救命!
“妹妹,妹妹,快醒醒,快!”冯怜一惊,一摸额头,滚烫,生病了!怎么办?冯怜六神无主,拼命摇晃着昏迷中的人儿,“幽玥,你给老娘醒醒”气的对着铁栅大喊:“来人,亦祈墨你死了,是不是?姑奶奶们掉了根头发你都不得好死”回音在石牢里左右荡着,回传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回音,“妹妹,你在说什么?”冯怜低头侧听,心中大惑,幽玥她一口一个木头,“木头?是谁?卿天羽?苏湛?”,“妹妹,快醒醒,醒醒”
“怎么了?”看着一脸惊汗的冯怜,幽玥只感到天旋地转,头重脚轻,浑身无力,手心发烫,“哈---哈----哈哈”冯怜却被幽玥迷糊相逗乐了,“你看你,眼下成了一只煮熟的小虾来,被煮糊涂了,乱喊什么木头,木头是谁?”冯怜这几日把她肚子里的八卦全都八了一遍,已经无卦可八了,沉默对她来说是种煎熬,她这种人最爱瞧热闹还不嫌事大,递给幽玥一碗水,“你病得不轻,说说话,分分神,说不定病就好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若治病如冯怜所说的如此轻易,那天下大批医者估摸都饿死了,幽玥全身如蚁啃食般难受,无半分八卦的心思,动不动干裂的嘴唇,低声问道:“几日了?”
“什么几日了?”冯怜立马苦瓜着脸,“都关老娘好几辈子了,等老娘出去,非药死那个老妖婆,敢折磨老娘,她以为一个贵妃了不起了,老娘非让她后悔”幽玥细思,从送饭的次数推算,应该有三日了,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卿天羽应该脱身了,那离出去的时日不远了,挣扎着爬起,全身骨头似乎全被敲断了,只能劝道:“姐姐,忍耐一下,卿天羽快来救我们了”
冯怜一骨碌从稻草堆上爬起,屏气静听,是厮杀声,哭喊声,虽说隔着石墙听不真切,但那是生命之声,任何人听了都会心潮澎湃,“妹妹,我们有救了”冯怜冲到石牢门口,大声呼叫起来:“我在这,老娘在这”声音里全是期盼加喜悦,“快来人!快来人!”所有的委屈与泪水都在石门被冲破的一瞬间化为乌有,火把中幽玥入眼的是一张面具脸,对方只冷冷的给了个走字,冯怜二话不说,架起幽玥向外狂奔,原来自己被关在这石牢的最底层,一个逼仄的空间里,外面是一间又一间的牢房,现已空,所有人在牢房打开的一瞬间都如洪水般朝生命之光涌去,冰凉石壁上的火光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泛不起一丝涟漪,幽玥回头才发现那个小石室,真是像极了一副棺材,坐落在偏僻的角落里,矮矮的,充满着压抑,嗅到了绝望的气息。
“别,别”在即将踏入光明的一刹那,幽玥害怕的拉住了冯怜的手,看着大批涌出的犯人,即将到来的光明,幽玥低声哭泣起来,那个站在火光中的身影,自己期盼了多少次,多少个夜晚都在构想彼此再见时的情形,那个戴着獠牙面具的男人亦如当年,在光晕中如松柏,不可催,时间在他的身上都留不下行走的痕迹,那袭白衣依旧一尘不染,一种错觉,这么多年的分离从未有过,他一直在那苦等自己,彼此都未曾失约,只是迷路了,现在柳暗花明,等待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在不经意中结束,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幽玥害怕,颤抖的手就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再次见到那个身影,涕泪交加,可是不能相识相认,你是她的夫,我是他的妻,一切都注定无法更改,相见不如怀念,知你安好,便可。“冯怜,冯怜,不要去,不要去”幽玥缩起身体,躲在黑暗中偷偷哭泣,自己是胆小鬼,自己就是个胆小鬼,不敢面对过往,不敢面对现实,当年他为现实所羁绊,自己又何必为难他,翔龙玉珏一人一半,或许天注定,今生再无相见之日吧 !
“你爱慕之人是他!可是……”冯怜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可幽玥的反应是真真切切的,可是……她想问,你不是爱慕苏湛吗?你与苏湛的关系在襄凡可是被传的沸沸扬扬,你认识他?他是谁?他戴着面具看不清面目,又如何去识别对错,他是你口中的木头!他是谁?付穆宣吗?可是你们之间隔千山万水,怎么可能有感情可言,相识都是一场梦幻,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幽玥,这是有多少辛酸与委屈,难道那日幽玥发疯般在人群中拼命寻找之人便是他,可是若是今日不是相见的好机会吗?她又为何打死不见,害怕躲避,害羞?不对!作态?不对!
“幽儿,幽儿,你在哪?……”
“是,卿天羽,是”冯怜被幽玥拉死,只能振臂高呼,“卿天羽,我们在这,这”看着哭成泪人的幽玥,卿天羽满脸内疚,她一定害怕极了,像只受伤的小羊羔,在哭泣中寻找安慰,打横抱起不知所措的幽玥,这条路注定洒上了无数人的鲜血与悲伤,踏上了就永无回头之路,英雄泪不轻洒,卿天羽努力吸了吸鼻子,男子汉大丈夫,他也知道一直很对不起自己怀中这个心上人,让她孤独、受伤、害怕,经历痛苦,被人中伤,而自己却无力去改变,他在努力,再等等吧!等有一日他大权在握,从此便没有了伤害与痛楚,没有了落井下石,那时便天阔云低,昌意盎然,心里默默说:幽儿,再等等,很快就柳暗花明了。
从披风的缝隙中,幽玥抬起泪眼看了一眼那个在光晕中挺拔的身影,他还是他,真好!
虚影成伴,素笺成灰,君别以后,又几回梦缥缈。
执手若无,泪溅画上,落霞言,孤鹜语。
曲响,情缘渺茫,终是弦断,何怨情乱,花落,恍惚迷离,红颜摔乱,相思碎断。
墨香染蝶舞漫天,谁有能懂秋漫漫,何处繁华笙歌落,纵使流年倾间逝。
烽烟流年,执手红尘,不过皆一过客。
今生无缘,来生续,迷离天涯,一轮明月,酒清幽怨,爱已无言,情已无声,一种无言等待……
等着你,错,便错我一生,我无怨。
念着你,念,便念你一人,我无悔。